太平山的夜景沒有迴憶裏的那樣讓人驚豔。


    也許是山上店家多了,光害太嚴重,影響了視覺。她記得很多年前來到這裏,那時店家較少,山下的夜景令地讚歎。


    程美玉拉緊外套,山上氣溫低,空氣稀薄而寒冷,媽媽和阿姨們瞄了一眼夜景之後,就全部躲迴餐廳裏。她們寧願暖和地吃飯唱歌,也不要和她一樣吹山風。


    手機鈴聲響起,程美玉接起電話。專業經紀人就是這麽忙碌,總是有許多小事件,不可能安安靜靜度假、無事一身輕的。


    「小艾,有事嗎?」


    也許是收訊不好,小艾的聲音斷斷續續。


    「什麽啦?妳說誰來了啦?喂、小艾?喂?」


    程美玉試著移動,尋找訊號比較清晰的位置。「小艾?妳說誰要來?我聽不到,小艾──」


    手機斷訊。


    程美玉無可奈何地瞪著手機。既然手機收訊這麽差,她幹脆關了手機,還比較省電,等迴到飯店再打電話迴台灣。


    當機立斷,她關了手機,隨手收進背包裏。


    她豎起大衣衣領,雙手貼在溫熱的臉頰上。好冷,連唿吸都是白白的煙霧,幸好她是個乖小孩,聽媽媽的話多帶了一件保暖的大外套以備不時之需。誰會想到香港下午的溫度直飆二十五度,晚上太平山的溫度卻立刻降至十度以下,這樣的天氣,沒準備齊全,任誰都受不了。


    一個男性的噴嚏和唿吸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印證了程美玉的想法。


    她邁開腳步打算離開。畢竟身處國外,單身女性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安全。


    「喂,妳要去哪?」


    熟悉的嗓音讓程美玉差點沒嚇昏倒。


    她迅速迴頭,竟看到蒙天樹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線衫,雙臂環胸、縮頭縮尾的,鼻孔下還掛著兩行鼻涕。


    「蒙天樹?你怎麽突然跑來香港?」


    他的模樣好狼狽。「你看起來不是很好?」


    程美玉審視著意外的訪客,連續提出問題。


    蒙天樹很想說明他為什麽會臨時決定來香港──因為急著想快快見到她,更想好好質問她怎麽敢提出撤銷合約!


    隻不過,吹了一晚的山風,他的喉嚨彷佛結了層厚厚的霜,痛啊!


    「我等妳好久,旅行團來了一團走了一團……」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有把利刃尖銳地割著他的聲帶。


    「等我?」


    她很驚訝蒙天樹的出現,但更驚訝他不複之前的雄壯威武。他現在看起來倒像個流浪到香港的「大」可憐……


    程美玉走到他身旁,基於同情心,她掏出一迭麵紙遞給他。「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蒙天樹接過麵紙,擤鼻涕的聲音響徹雲霄。


    「我以為你們會上來晚餐。我找過每家餐廳,直到剛剛聽到妳在和艾承婕通話,我循著聲音才找到妳……」


    她一點也不驚訝蒙天樹會知道她的行程。她相信既然他會跑到香港來找她,就表示他早已將她的行程調查得一清二楚。


    原來小艾通報的「誰來了」是指蒙天樹來到香港啊……


    「晚餐的行程臨時有變,阿姨他們想去茶樓吃飯,所以吃完晚飯、逛了廟街之後,才上太平山看夜景、吃宵夜、唱歌。」整團都是自己親戚,所以行程很隨興。


    蒙天樹在凜冽山風的吹襲之下,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吸著鼻子,兩排牙齒不受控製地開始打架。


    「你很冷嗎?」


    程美玉拉下自己的圍巾,披在蒙天樹的肩上。


    「妳關心我嗎?」他戲謔問道,沙啞的聲音像是被坦克車輾過一樣。


    兩朵桃紅躍上美玉的雙頰。「我沒別的意思,隻要是正常人都有同情心。」


    他磨蹭著她的圍巾,圍巾上有她的味道。「好香……」


    蒙天樹緊緊握住程美玉的雙手。寶貝溫熱的雙手柔軟得讓他好想呻吟。


    這一迴程美玉沒急著將他的毛手毛腳甩開。


    嗯,隻要是正常人,都有這樣的同情心!


    「你等我很久了嗎?」


    蒙天樹狼狽一笑。「四點半到香港後就直接來這裏了。他奶奶的,誰知道熱得半死的天氣,太陽一下山後就變得冷颼颼!」


    程美玉看看腕表,現在將近晚上十一點,他已經在山上吹了六個小時隻有七、八度以下的山風。


    「你吃了嗎?」


    蒙天樹搖頭,這一搖不得了,他感到腦袋瓜天旋地轉。「不敢吃,怕錯過妳,隻好站在入口處一直等……」


    程美玉搜尋著四周的餐廳。「那我先陪你去吃飯好不好?你想吃什麽,麵食還是飯?我看先喝點熱湯讓你取取暖好了……」


    「聽起來是很『舒服』的建議……」


    蒙天樹不敢搖頭。他覺得自己的腿愈來愈軟,身體愈來愈無力,視線愈來愈模糊……


    他奶奶的,他可是雄赳氣昂的男子漢啊!刮點風就病倒?而且還是在自己心愛女人的麵前?靠,這成何體統!


    他心愛的女人。


    蒙天樹揚起微笑,很喜歡這幾個字眼代表的意思。


    「你在笑什麽?想吃什麽呢?」美玉問,很好奇他突然出現的「凍僵的微笑」。


    他強裝堅強,扯開嘴角,痞痞地送上一個笑。「不吃啦,看到妳我就滿足了,此生足矣……」


    「亂說話。」美玉輕聲斥責。


    蒙天樹努力吸著山上稀薄的空氣。他的頭好暈,胸口好痛,喉嚨像著了火一樣,更想流鼻涕……


    「kimiko,肩膀借靠一下好不好?」


    「啊?」


    程美玉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蒙天樹就像山崩一樣整個人跌進她懷裏,幸好她身後還有一棵樹挺著,否則兩個人一定一起跌個狗吃屎!


    「蒙天樹?!」她抱著他,蒙天樹一動也不動地靠在她懷裏,雙眼緊緊閉著。


    她著急地摸摸他的額頭,被那異常的高溫嚇了一跳。「蒙天樹?」


    蒙天樹困難地掀開眼簾,試圖挺起身軀。「我太重了,不能一直靠著妳……他奶奶的,寶貝,妳真的好香……」


    「蒙天樹,你振作一點……」


    「我要起來,我太重了……」


    他努力掙紮,但體內翻攪的熱度與痛苦戰勝他的意誌力,他無力地雙膝跪地,最後完全失去知覺。


    「蒙天樹!」


    突然之間,她想到他說的那句「此生足矣」……


    「不要!」


    程美玉抱著昏迷的蒙天樹,心急的淚在眼眶裏滾啊滾,她大聲喊叫求救:「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


    她喊著,一邊將外套脫下包裹在蒙天樹身上,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她要如何求救?


    「此生足矣」。


    「蒙天樹,你不要嚇我……」


    她慌張地看著他。他的體溫好高,那麽大個人生起病來,像排山倒海一般的猛烈。


    她搓著他冰冷的手,望著他眉頭深鎖的模樣。


    「蒙天樹,振作一點!你不是自豪是雄赳氣昂的男子漢嗎?你不要嚇我……」


    真的,她寧願他活蹦亂跳、大吼大叫,髒話一句接一句,這樣脆弱的蒙天樹讓她的心好亂好亂!


    「蒙天樹……」


    二姨丈跑出來抽煙,正好聽到她的求救聲,他召喚一群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美美、美美,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呢?」二阿姨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頭。


    「他發高燒昏倒了,可不可以請店家幫我們叫救護車?」


    「當然當然,妳小阿姨去叫了。唉呀,怎會這樣呢?昨天人還好端端地,今天卻發高燒昏倒?」


    隨後趕到的程母蹲了下來,將她隨身的小毛毯披在女兒身上。「他怎麽會突然跑來香港?」


    程美玉無奈地搖頭,她輕柔撫著他滾燙的前額。「他來找我,以為我們會到山上吃晚餐,從黃昏等到現在。」


    程母像是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狡黠一笑。「女兒啊,人家專程跑來這兒找妳,還染了風寒,妳還說他不是妳男朋友?」


    程美玉哭笑不得。「媽……」


    救護車抵達,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將蒙天樹送上救護車,程美玉隨侍在旁,準備一同坐上救護車。


    「美美,妳先過去,等會兒我們整團再過去看你們。」


    「不要了,媽,整團旅行團的人跑去醫院可能不太好,有事我會電話聯絡,你們不要來啦!」


    草草交代完畢,她穿上外套,拿了背包和老媽的熱水瓶、小毛毯後,坐上救護車,車子隨即迅速駛離。


    眾人望著救護車離去的方向,某一位阿姨緩緩地歎了口氣。「真是浪漫啊,追人追到香港來,如果我年輕時有這種浪漫的事多好!」


    「是啊,阿嬌啊,妳家美美留不住嘍!」


    「是啊是啊,我看程家的喜事將近,要嫁女兒嘍!不過話說迴來,阿嬌的女婿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哦!」


    「是啊是啊是啊,那個高個兒雖粗裏粗氣,但誰會在七、八度的山頂吹這麽久的冷風等心上人呢?唉,算他有心啊!」


    眾人一句接著一句,滿滿是祝福的關懷。


    程母望著消失的救護車,緩緩揚起微笑。真有幸得到這個女婿,是他們的緣分,也是彼此的福氣啊!


    蒙天樹睜開雙眼,一室的慘白,讓他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身處何地。


    他掙紮起身,驚動了趴睡在床邊的程美玉。


    她起身,揉揉酸澀的眼睛。「你醒了?」


    蒙天樹咧開大大的笑容。睡醒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她,這種感覺真是他奶奶的爽快!


    「這是哪家飯店,裝潢得這麽醜?」他開著小小的玩笑。


    程美玉失笑,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他。「什麽飯店,這是醫院。昨天晚上,你笨得在山上吹風,得到了肺炎,難道全忘記了嗎?」


    蒙天樹握住她的腰,緊扯入懷。「當然記得,唉,哪有人愛吹山風的?他奶奶的,誰叫我笨得愛上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所以當然隻能『為妳我願冷風吹~~』,他奶奶的,寶貝,我歌聲不錯吧!」


    程美玉笑看著他。不知怎麽地,她竟然不再厭煩他的滿口髒話。


    「惡心!來,多喝水。」


    她捧著杯子就他的口,服侍他喝完一杯溫水。


    他親吻著她的手指,黑眸凝視著她。「謝謝妳,沒有妳我可能會凍死在山頂上。」


    這姿態太親密了,讓程美玉的心跳個不停,她輕輕掙紮起身,放下水杯。


    「別離我太近,小心把細菌傳染給我。」她微笑說著。


    美玉搖高病床,幫他挪高枕頭,讓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蒙天樹體力好,病來得快去得也快,熟睡了一整晚讓他體內發炎的現象在今早已好轉。


    「真被我傳染,那就親我啊,再把細菌迴傳給我不就成了!我不介意妳多吻我幾下的,寶貝。」


    這下美玉臉紅得跟顆蘋果一樣,她嬌羞地抗議。「你這個人老愛把肉麻當有趣,少來,我一點都不想因為肺炎而昏倒住院好不好?」


    蒙天樹開始咳聲歎氣。「唉,我乃雄赳氣昂的熱血男兒啊,沒想到一點小小的細菌,竟讓我在心愛的女人麵前出盡洋相!唉,他奶奶的,往後看我的麵子該往哪裏擺啊!」


    程美玉在床沿坐了下來,很自然地摸摸他的額頭。昨天夜裏的高溫也已經降下來了,他正在迅速康複中。


    「放心,沒人會笑你。人難免會生病,況且,任何人被七、八度的冷風吹了五、六個小時都會病倒的。」


    蒙天樹輕輕握住美玉的手,擠眉弄眼地說:「為了報答妳,妳說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程美玉被逗得笑了。他再度恢複耍寶本色,代表他病情真的已經大大好轉,她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不要,你愛說笑……」她嗬嗬笑。


    蒙天樹開始提出條件。「好吧,一句話,我答應妳不再滿口髒話,我們一迴台灣就結婚好不好?三年前妳就答應要『娶』我的,是條漢子就不能耍賴!」


    美玉笑得好開心,完全沒將他的「深情告白」當一迴事。


    「不要,你不說髒話我還挺不習慣的。況且,說要娶你,隻是為了當時的效果,又是被你威脅的,當然不能當真!而且重點是,我不是條漢子。」


    蒙天樹一臉憂愁,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好想吃魚漿丸子……」


    美玉睜大了眼。「你為了魚漿丸子向我求婚?!」


    蒙天樹歎了口氣,細細地凝視著她。「不隻是因魚漿丸子,寶貝。」


    她看著他的眼睛。是因為血統的關係嗎?他的眼睛好黑、好深、好遠,像是遼闊無邊的草原……


    「我們結婚。」他重複,雙手緊握著她的手,輕輕吻著她每根手指。


    這個話題漸漸讓她不知所措。她搖搖頭。


    「我隻是正巧出手相救。就像你說過的,本是同鄉人,他鄉遇危難,當然得互相幫助。」


    蒙天樹撫著她柔軟的唇瓣,深黑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她。「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告白都無法打動妳的心呢?是不夠深情款款,還是,妳真的這麽討厭我?」


    「不是討厭……隻是,我不太確定你的想法,你說得聽起來像是玩笑……」


    蒙天樹釋懷地笑開。「不是討厭那就好辦了,我的想法很簡單,我──」


    美玉著急地打斷他的話。「別說了,等迴到台灣,看你要吃多少魚漿丸子我都炸給你吃好不好?你現在好好調養、多多休息比較重要……」


    她不懂自己,有許多事,是她目前不想,也不知該如何麵對的,所以隻能像隻沒用的鴕鳥選擇逃避。


    「我嚇到妳了。」蒙天樹卷著她垂在胸前的發絲。


    「沒關係,病人的情緒有時比較感性。」她有良心地幫他尋找借口。


    蒙天樹凝視著忐忑不安的她。難道真的是因為生病,特別脆弱,所以才需要更多的承諾?


    不,他知道,知道她在自己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


    感情究竟是在何時於兩人吵吵鬧鬧之中發生的?這些他早就不管了,他知道自己思念她、渴望她,甚至希望能夠確實地擁有她……


    他愛她,這已經是無庸置疑的事。


    嗯,如果他此時此刻說出,聽說是娘兒們最愛的那三個字,她會不會被他嚇到昏倒?


    「kimiko,聽我說,我絕對不是開玩笑,我──」於是,他打算好好告白。


    「美美,妳看誰來了!」


    二阿姨的嚷嚷聲由遠而近,打斷了蒙天樹準備的深情告白。


    「二阿姨?」


    「美美,是爾平耶,真的有爾平這個人耶!」


    二阿姨手勾著傳說中的爾平,驚喜萬分地出現在病房門口。


    「美美,老天爺啊,我們在護理站找到了爾平啦!」


    「爾平?」程美玉摀著嘴,吃驚極了。


    爾平微笑著,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地溫文儒雅,風度翩翩,依舊讓女人癡狂。


    「我看到新聞報導了,所以特地趕過來探望hero同學,順便看看你們需不需要任何協助?」


    程美玉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爾平?」


    她念著他的名字,隻能癡癡地甜笑……


    「爾平同學,三年不見。」


    蒙天樹冷著一張臉,臉色難看地像踩到數坨狗大便。


    所有人注意,情敵出場啦!


    情敵出場,有人分外眼紅。


    住院了三天,蒙天樹隨即獲得醫生批準允許出院,創下肺炎病人最短的住院天數。


    這三天來,當然是美玉衣不解帶地日夜照顧,但爾平自願負責提供餐飲。


    他手藝巧,準備的煲湯,就算是討厭他的蒙天樹也讚不絕口。


    有效的「能量湯」更是讓蒙天樹迅速戰勝病毒的主因。哦,天知道那湯裏濃濃的大蒜味有多讓人退避三舍!


    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弄臭他的口氣,他就不能偷親他心愛的美玉。靠!


    「好了,出院手續辦好了,我幫hero準備了醫生證明和費用明細,這些數據可以方便你們迴國後向健康局申請退費。」


    美玉收下爾平手上的文件。「我們那邊是叫『健保局』,謝謝你的幫忙,爾平。」


    她以手肘頂頂一言不發的蒙天樹。「說話啊……」


    蒙天樹懶洋洋地掀掀眼皮,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謝啦,同學。」


    美玉氣唿唿地斥責。「蒙天樹,你很沒誠意耶……對不起啦,爾平……」


    爾平顯得很受傷。「沒關係,我先去開車,你們等一下。」


    爾平一離開,程美玉忍了三天的怒火,一下子全爆發了。


    「蒙天樹,你怎麽可以用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對待爾平,你要想想這次住院,他是多麽費心費力在幫我們準備吃的、喝的、用的,你這種態度讓人看得很生氣!」


    蒙天樹單手一攬,牢牢地將程美玉抱在懷中,蹭著她柔軟的頭發。「他是情敵耶,我控製不來自己的壞臉色。」


    程美玉在他寬闊的胸膛輕搥了一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對爾平客氣點。」


    蒙天樹摟著心愛的女人,什麽事都能答應。「一切依妳,我盡量配合,不過先決條件是妳不能對他笑,不能跟他說話!」


    程美玉偎在他懷裏,無奈地笑了。「這怎麽可能……」


    這三天來,兩人朝夕共處,她早已經習慣他的毛手毛腳、他的擁抱、他的親吻,兩人之間親密的行為似乎漸漸變得習以為常。


    爾平的車平穩地停在兩人麵前,蒙天樹環抱著美玉,打開車門,打算一起坐在後座。


    「等等。」


    「怎麽?」


    「你坐前座。」


    「為啥?」


    「我們不能把爾平當成司機!」


    「他本來就是……」


    「蒙天樹!」


    「好啦好啦,我坐前座,不過妳先親我一下。」


    「欠帳。」


    「記利息。」


    「隨你!」


    「嘿嘿嘿,我可是高利貸哦,要親『全身』才還得完哦……」


    「蒙天樹,你好惡心哦!」


    爾平走下車。眼前這對情人打情罵俏的模樣,是那麽地濃情蜜意,讓人好生羨慕。


    他冷眼看著,然後雙拳緊握,平靜有禮的眼眸漸漸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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