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天樹從不隱瞞他用五盒章魚燒利誘指導老師,「促成」她和他變成畢業成果展搭檔的這件醜事。


    同時,「他深深地愛上了她」這樣笑死人的謠言,在交易當下,立刻沸沸揚揚地傳遍整個學校,甚至蔓延到學校附近的各家商店和攤販。


    師長和眾長輩們對於年輕人的「戀情」當然是抱著樂觀其成的祝福,然而女同學以及其它未婚女士們,則恨不得拿把刀將程美玉痛砍十八段!


    天知道,那個粗魯得像頭野生動物的男人,竟會是女性同胞們衷心愛慕的對象,這是她始料未及、想都沒想過的事啊!


    為什麽日本女性偏愛那種粗魯野蠻、髒話不離口的男人呢?這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隻可惜,她什麽都不願多想,一想就覺得頭很痛……


    程美玉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打從知道自己慘遭陷害後,她氣憤過、抗議過、哀求過,舉凡可以改變這悲慘命運的方法,她全都嚐試過。糟就糟在自己的成績一向不亮眼,所以老師當然不會在意她的成果展表現、接受她的陳情抗議;他們甚至以為那頭野生動物找她搭檔,是可惜了他們優秀的hero……


    英雄個頭!


    她好生氣、好憤慨,但沸騰的怒火卻苦無發泄之處,隻能自憐自哀,悲傷到頭痛不已,唉!


    程美玉站在自助洗衣店的洗衣機前,對著轉動的機器發脾氣。


    因為不想在學校和那個野生動物狹路相逢,她蹺了生平第一堂課。


    因為氣得沒有閑情逸致、無法慢條斯理親手洗衣服,她憤而將她的寶貝衣服全丟到洗衣機裏!


    一切都是因為蒙天樹!那個滿口髒話的野蠻人打亂了她平靜無波的生活!哦,老天,她真的恨死他了……


    「kimiko。」


    嬌嫩的嗓音在身後響起。程美玉轉身,訝異地看著眼前美麗的校花。


    「幸子?」她當然驚訝,基本上她和幸子從來沒有交集,連點頭之交都稱不上。


    美麗的幸子風情款款地撥動她披肩的烏黑長發,室內頓時彌漫了一股濃鬱的花香。「剛好經過,看到妳在洗衣服,就進來和妳說聲hello。kimiko今天沒課嗎?」


    學校的課程是選課製,所以每一位學生的課表略有不同。


    程美玉笑得很尷尬。「呃,是啊,今天剛好沒課……」逃課不是什麽光榮事,她選擇無害的謊言。


    幸子迷人淺笑,目光卻很嚴肅。「我聽說嘍,真是恭喜妳了,hero是很棒的男人呢!」


    「他很棒?!」程美玉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我看不出他哪裏棒!」


    幸子沉著臉,但還掛著笑容。「kimiko,妳可不要和我開玩笑,hero的魅力妳不可能感受不到吧?妳應該開心hero選妳當搭檔才對,不是嗎?」


    「開心hero選妳當搭檔」?哦,老天!


    她不隻不開心,事實是,她恨死他了!哪會去欣賞他讓日本女人為之瘋狂的野性魅力?!更不會開心自己被陷害!


    「我才不會覺得……」


    幸子甜美的笑容裏暗藏的殺氣,讓程美玉打住了欲脫口而出的抱怨。女性可怕的嫉妒,讓程美玉不敢放肆批評。誰都看得出來幸子喜歡那頭野生動物!


    難道當真是「美女愛野獸」?


    她小心地迴應。「我和他沒什麽關係,那隻是無聊的傳言。」


    「可是hero指定妳當他的搭檔!」


    幸子一再強調,氣衝衝的模樣像是來向狐狸精興師問罪的大老婆,美玉更頭痛了。她知道以自己的容貌和條件,沒資格成為學校女同學心中的「hero掠奪者」。


    看來,為了平撫女同學的怒氣,她還是想個方法快點脫身比較妥當。


    程美玉細細看著幸子,一個好點子在腦袋裏漸漸形成……


    也許、或許,幸子會變成讓她「起死迴生」的重要關鍵。


    她展開親切無比的笑容。「嗬,其實我正打算更正這項安排。我倒是有個建議,以幸子的成績,如果願意和hero搭檔的話,指導老師們一定會很開心……」


    她看到幸子的嘴角揚起驕傲的淺笑。


    程美玉加強火力,很誠懇地建議:「要不然,幸子可以主動和指導老師談談看,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況且幸子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呢,能和妳搭當,可是hero夢寐以求的事呢!」


    幸子的笑容美得像朵花。「他和妳說的嗎?」


    程美玉揮揮纖纖小手,「嗬,男人嘛,誰不希望和美女共事呢?」


    「可是……」


    「哎呀,沒什麽可是的啦,連我這種成績不好的學生都期待妳和hero合作的成績,更不用說全校同學和指導老師了!更何況……」


    「更何況?」


    「嗬,我們中國人很信『日久生情』這一套,就不知幸子信不信了。」


    論設計才能,程美玉頗為慚愧,但,論說話技巧,她可是天賦異稟,厲害得不得了呢!


    程美玉可以看見一隻愛情的彩蝶在幸子的瞳眸中飛舞。


    「嗯,我覺得kimiko的建議很有道理,也許我可以試試……」


    「當然當然!」美玉點頭如搗蒜。


    「隻不過這樣會不會對妳不好……」


    「不會不會!」美玉搖頭如博浪鼓。


    幸子風情萬種地攏攏長發,香氣再度彌漫開來。「那麽,我就去找老師談談,再見了,kimiko。」


    美玉開心地揮手。「再見、再見!」


    於是,就這樣,程美玉打發了兩個麻煩。


    她就不相信校花幸子的嬌媚和「ㄋㄟ」功,會敵不過野生動物那五盒章魚燒!


    隻要幸子說服了指導老師,那麽她就可以順利擺脫蒙天樹的摧殘,重迴平靜的生活。


    程美玉快樂地看著工作中的洗衣機,唇角不禁揚起得意的笑。


    「妳慘了,把毛衣放在洗衣機裏攪?他奶奶的,寶貝,妳真是沒有概念,難怪老師要我好好考慮找妳做搭檔的事。」


    突然冒出一個渾厚低沈的嗓音,把程美玉嚇得抱頭亂竄!


    「哇──」


    現在是怎樣?剛剛才被自己「設計」的人,一下子就出現在旁邊?!


    「他奶奶的,妳是看到鬼唷!」


    她抬起頭,驚恐地瞪著身旁高大的男人。嗚,他比鬼還要可怕啦!


    「你怎麽會在這裏?!」美玉哇哇大叫。


    蒙天樹抓抓亂發,一副睡眼惺忪,像是剛從被窩裏爬出來一樣。


    他打個嗬欠,搔搔肚子。「他奶奶的我在隔壁椅子上睡覺,妳他奶奶的竟敢把我推給別的日本婆子?他奶奶的,幸好老天有眼,讓我及時發現妳的詭計!真是他奶奶的,想不到妳竟然這麽會說話!」


    一堆的「奶奶」聽得美玉頭昏腦脹,她視線落向蒙天樹口中說的「隔壁椅子」。隔著一整排的洗衣機,她根本想都沒想到蒙天樹竟然會睡在一排洗衣機後的椅子上。


    啊,天欲亡她嗎?


    「妳逃課啊?」蒙天樹扯開大嗓門。據情報,她今天有課,此時會出現在洗衣店裏絕對隻有逃課可以說得過去。


    不過逃課這檔事,不是這種認真的女人會做的。他皺緊眉頭,大聲斥喝:「他奶奶的,是誰叫妳逃課的?!」


    程美玉雙手插腰,氣衝衝地抗議:「我就不信你沒蹺過課!」


    蒙天樹無所謂地聳肩。「我蒙天樹家大業大,而且天資聰穎,蹺個幾堂課沒什麽大礙;倒是妳,資質駑鈍,有什麽資格逃課?!」


    「你!」


    她好沮喪,老天爺怎麽會安排這種野蠻人出現在她平靜的生命裏,是想要氣死她嗎?嗚,早知道會在自助洗衣店遇到他,她根本不用逃課!


    「不用你管啦!」美玉氣到想哭。


    洗衣機完成工作,嗶嗶作響。


    蒙天樹一個鐵沙掌賞在美玉頭頂上,但力道有良心地減了九成。「靠,妳這麽和搭檔說話的?!他奶奶的,妳媽一定沒教妳什麽叫四海一家的道理!」


    他再揉揉她的頭發,吃驚地嚷嚷:「他奶奶的,寶貝,妳都幾歲了?頭發還軟得跟嬰兒一樣!」


    「你不要碰我!」她拍開他的手,忙著躲避他的大毛手。


    蒙天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一把箝住她的下顎,左右擺晃著她的小腦袋,並且仔細審視著她的五官,最後發出驚歎。「啊,他奶奶的,沒想到妳這個矮不嚨咚、前胸貼後背的女人,竟長得這麽一張可以媲美av女優的可愛臉蛋?真是太『卡哇伊』了!」


    他嘖嘖有聲地讚美。「唉呀呀,瞧妳這個模樣,那些日本豬哥肯定愛死妳了!」


    程美玉氣炸了。她怒氣衝天地甩開他的手,同時退後兩大步,雙手在胸前緊緊握成拳頭。「蒙天樹,你不要碰我!你媽沒教你不能對女生毛手毛腳的嗎?!」


    蒙天樹亮開了大大的笑容。「哈,我媽隻教我,找到會煮飯的女生,就要死纏著她,才不會餓死自己。對了,妳家住哪?他奶奶的寶貝,我真想念妳那個魚漿丸子。」


    美玉厲聲斥喝:「蒙天樹,我不是你的寶貝!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一直罵髒話,你信不信我會再給你一個『不同凡響』的迴憶?!」


    蒙天樹哈哈大笑,開心地像隻海獺般拍著肚子。蒙古人天性豪邁強悍,程美玉的潑辣正合他的脾胃!


    「太好了太好了,寶貝果然有中華兒女不讓須眉的剛烈脾氣,他奶奶的,程美玉,我真是他媽的愈來愈欣賞妳!」


    蒙天樹滿口豪氣的髒話讓美玉火冒三丈,她卷起衣袖──


    「我不需要你的欣賞!」


    她怒吼,同時揮出暴力的拳頭,打算給他一個永難忘懷的迴憶!


    隻不過這迴蒙天樹早有準備。他接住美玉揮出的小粉拳,同時順勢一拉,將美玉硬是扯進懷裏。


    程美玉杏眼怒瞪,扯開喉嚨大吼:「蒙天樹,你放開我!」


    蒙天樹凝視著懷中的女人,笑容狡猾極了。「哈,我怎麽可能放開妳?妳可是我娘說的那種千載難逢、很會煮飯的女人啊!」


    程美玉氣得倒抽口氣。怎麽會有這麽討人厭的男人呢?隨便把人當成煮飯婆!


    「放開我!」


    美玉的大叫聲引起旁人側目,隻不過在這種「自掃門前雪」的現實社會裏,這聲叫喊並不會激起他們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精神。


    蒙天樹笑得賊透了。「嘿嘿嘿,妳要我放我就放,那我多沒麵子啊!」


    程美玉瞪著蒙天樹粗獷的臉孔,怨懟自己沒他壯、沒他來得孔武有力,可以把這個無賴一腳踹到天邊,省得任他在自己身旁晃,滿口髒話氣死自己!


    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知道逞兇鬥狠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美玉板起怒容,冰冷地開口:「蒙先生,請你放手好嗎?」


    蒙天樹捏捏美玉的臉頰。她的臉像軟軟的和果子,摸起來手感不錯,看起來也挺美味可口的,改天說不定可以來上一口……


    「他奶奶的,放手當然可以呀!不過妳得先告訴我妳家的地址,讓我好好飽餐一頓,妳說好不好啊,寶貝?」


    「蒙天樹!」程美玉用力拍掉他的大毛手。她氣到怒火攻心!


    「『無賴』這兩個字你會不會寫?!你知不知道你滿口髒話和毛手毛腳很讓人討厭!」她憤怒地大吼。


    蒙天樹裝無辜地摀住嘴。「哦哦,他奶奶的寶貝,這誤會可大了,我隻有『毛手』可沒有『毛腳』哦!」


    美玉氣得跺腳,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頭蒙著耳朵的野生動物。除了氣憤,她感到萬分沮喪。「蒙天樹,你走開啦,我不想再跟你說話!」


    她低下頭,使勁地從洗衣機裏拉出衣服,動作粗魯得像是泄憤一樣。


    蒙天樹搔搔綁著肚圍的肚子。「寶貝,難怪妳成績不好,對待衣服要像對情人一樣嗬護有加。像妳這麽粗魯,我看是當不成服裝設計師了。」


    程美玉訕訕地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不要你管!」


    她的心情依舊惡劣,但動作卻溫柔許多。當然不是因為野生動物的建議,而是這些衣服可是她這季的戰利品,柔軟的美麗諾羊毛搭著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要不是心情煩躁到不想洗衣服,她根本不可能把這些寶貝放在洗衣機裏攪,嗚嗚嗚……


    她撫著心愛的桃紅毛衣,沮喪的淚珠在眼眶裏滾啊滾。


    「衣服壞掉了。」蒙天樹看著變形的衣服,輕輕地下了評語。


    他是性情中人,當然可以感覺到她的傷心。


    程美玉低著頭,吸著鼻子,扯著兩隻長短不一的袖子。毛衣最怕拉扯和高溫烘幹,她根本不該跑來自助洗衣店洗衣服……


    「蒙天樹,我不想跟你再瞎耗下去,你到底想怎樣,幹脆一次說清楚好了。」


    蒙天樹看著她,黑色的眸子閃過一道古怪的色彩。


    她的傷心,竟讓他覺得莫名的煩躁?靠!


    「隻是一件衣服,妳有必要這麽傷心嗎?」


    程美玉拉開折衣板,整理其它衣服。「不關你的事!」


    蒙天樹抓抓頭發。「『桵』的衣服好拿得很,我再變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給妳不就好了?他奶奶的,妳哭什麽哭啊!」


    程美玉抹掉眼角的淚珠,手心不自覺收緊。「蒙天樹,我衣服就算是爛掉也不關你的事!況且『桵』的衣服是限量的,就算你家大業大也變不出來!」


    「限量又怎樣?!」


    她的眼淚讓他氣得想揍人!


    蒙天樹煩躁地朝洗衣機用力一踹。「好啦,他奶奶的!聽清楚,寶貝,除了烤章魚燒外我還另外兼了一份差。我是『桵』的專屬設計師,這是最高機密,除了『桵』的老板,隻有妳知道;而那件讓妳哭個半死的毛衣正巧是我設計的,不過那還不是我最滿意的作品!」


    程美玉聽得目瞪口呆,兩串淚狼狽地掛在臉頰上。


    「我答應妳,親自幫妳設計一件比那美上一千倍的款式送給妳,總可以了吧!哭什麽哭啊,難怪人家都說娘兒們是水做的,動不動就流眼淚,靠!」


    他不是說因為祖傳事業才來日本學設計的嗎?


    既然可以擔任「桵」的專屬設計師,他根本不需接受任何訓練,或者繳交學費學習任何專業知識,他隻要亮出他的名號,保證可以讓他家的成衣廠愈來愈「家大業大」……


    蒙天樹像是看出了美玉的疑惑,立即補充說明:「古人說學無止境,我倒是想看看日本這種貴得要死的補習班,能傳授什麽好東西。他奶奶的,妳應該學習我的認真好學才對,別光隻會掉眼淚!」


    「桵」是日本知名女裝品牌,每季的衣服都可以讓女人愛到捉狂。她這件桃紅毛衣就是「桵」的當季款式,隻不過,任誰也想不到她最愛的衣服竟出自於她最討厭的男人之手!


    太諷刺了……


    程美玉默默地將所有衣服收進大袋子裏,提到肩上,準備離開。


    「他媽的!」蒙天樹粗暴地箝住她的手臂。「妳別這麽陰陽怪氣的好不好?是怎樣,妳的脾氣全不見啦?!」


    蒙天樹哇哇抗議,一點也不欣賞女人傷心的樣子,尤其是她!


    「咱們是堅忍不拔、頂天立地的中華兒女,怎可為了一件衣服傷心落淚呢?更何況有我在,任何問題我都會替妳想辦法解決,他奶奶的,寶貝,妳根本就是白傷心一場!」


    程美玉放下肩上的大袋子,仰頭審視眼前高大的男人,開始猜想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要不然怎會遇到一個這麽──


    無賴、無恥、自以為是、粗魯、野蠻、吊兒郎當、沒有禮貌的男人!


    她太生氣了,所以,立刻徹底發揮中華兒女的精神──


    「你真的很欠扁!」


    她揮出拳頭,對準蒙天樹的下巴,卯足全力一k!


    「唉唷!」蒙天樹捧住下巴悶叫。他奶奶的寶貝,這家夥可是拚了命了!


    「這就是我中華兒女的精神,怎樣,你怕了吧?!」程美玉氣炸了。


    蒙天樹摸摸痛處,望著眼前掛著眼淚還可以出手k人的寶貝……


    她抬頭挺胸,甩著疼痛的右手,怒不可遏。


    嗯,很好!他奶奶的寶貝總算又振作了!


    他開心地咧開了笑。


    後來,事情的發展隻是證明章魚燒的影響力無遠弗屆,甚至勝過美麗的校花。因此,和那個沒禮貌又有被虐待狂的野蠻人搭檔,是程美玉無法逃避的悲慘命運。


    所以她隻能接受,並且安慰自己:能和一個這麽厲害的人搭檔,畢業成果展的成績或許會不同凡響!


    當然那天在洗衣店裏,就算他再怎麽死纏爛打,她還是堅決不說出自己的地址。而且從那天開始,她蹺掉所有的課,隱居在家中專心縫製成果展的衣服,遵守「絕不外出」的原則,徹底斷絕任何巧遇蒙天樹的可能,就算他要討論成果展的事情,一切也以電子郵件聯絡。


    就算她無力改變和他搭檔的命運,至少可以決定她要不要見到這個人。


    不隻他的人,連他的聲音,她都不想聽到!


    隻不過這些天來,來自蒙天樹的信件沒一個字是討論成果展的,全是威脅利誘要她供出家裏地址,讓他可以好好飽餐一頓。


    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神經病!


    再過一會兒,成果展就要開始了。程美玉低頭認真整理自己要展示的衣裳。


    成果展的主題是「花嫁」,顧名思義就是婚紗設計。


    婚紗一直是女生心中最夢幻、浪漫的一件物品,更何況是自己親手縫製的,更加意義非凡。


    更重要的是,隻要過了今天,畢業成果展一結束,她就可以徹底擺脫蒙天樹的糾纏,打包行李迴台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就算是在成果展上,她一樣可以躲他躲得遠遠的。隻要地一直待在女生準備室,時間到了,上台繞一圈,然後火速離開學校,那麽會碰到蒙天樹的機會隻有在伸展台上。嗬,她就不相信在伸展台上他還能變出什麽花樣!


    一想到事情將會如此順利地發展下去,程美玉的唇角漾開心滿意足的微笑。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美玉乖舛的命運顯然無法如此輕易地終止。


    一頭很久沒飽餐一頓的動物是超級野蠻的,哪管什麽「女生準備室,男賓勿入」的告示,蒙天樹拖著木屐哢哢哢地長驅直入,衝進準備室。隻是他太紅了,許多衣衫不整的女同學根本沒想到春光外泄的問題,忙著和他打招唿。


    突如其來的喧嘩引起了坐在後方的程美玉的注意。她抬起頭,沒想到蒙天樹竟像頭發了狂的野牛般朝她狂奔而來。


    她驚唿,迅速拿起膝蓋上的白紗禮服遮住隻穿著襯衣的胸口。


    大色狼!女生準備室是可以任由男人進出的嗎?!


    蒙天樹佇立在她麵前,對於她狼狽的動作,涼涼地下了評論。「靠,遮什麽遮啊?妳能有幾兩肉?就算脫光光給我看,他奶奶的我根本不用睜大眼睛就可以一切『盡收眼底』!」


    他嚷著嚷著,蹲了下來,視線正好和她齊平,他炯亮的黑眸像是要看透進她的心裏。「是怎樣?我是洪水猛獸嗎?還是什麽病毒帶原者,妳為了躲我連學校都不去了?」


    蒙天樹凝視著她。是不是過於想念那個魚漿丸子,他居然思念起這個毫無特色的女人?


    「跟我搞失蹤?妳有沒有良心啊?知不知道遠赴他鄉的遊子是多麽需要同鄉的關懷和照顧,妳這麽躲著我,他奶奶的,妳知道我有多麽傷心嗎?」


    程美玉嚇傻了,一時無法接受他突然「蹦」到她麵前的事實。


    她緊抱著白紗禮服,支支吾吾地說:「你、你走開啦!我、我們在換衣服,你們男生可不可以出去啊……」


    蒙天樹氣炸了,這麽多天沒見,一見麵就要趕他走,這女人還真會傷他的心!


    「出去幹麽?!被我看光是會怎樣?頂多我娶妳好不好!」


    程美玉眨眨眼。「你在說什麽傻話,這麽多女人都被你看光,難道你要娶所有的人嗎?就算──」


    蒙天樹氣到七竅生煙。他伸出手,掐住她的臉頰左右扯動,力道當然有良心地減了九成。「寶貝啊寶貝,妳眼睛是瞎了嗎?我有必要娶這麽多女人嗎?她們心甘情願給我看,我都不想看,幹麽娶她們!」


    程美玉哇哇叫。「放開我啦!你幹麽捏人家的臉啦!」


    她用力拍掉他的手,一手撫著臉,一手抱著白紗,淚汪汪地指控:「這樣很痛耶!」


    「痛?我根本沒出力好不好!」


    蒙天樹不平地嚷嚷著,隻是看到她淚汪汪的眼,也隻能手忙腳亂、粗魯地摸著她的臉。「誰叫妳自己這麽細皮嫩肉,捏個幾下就紅了!」


    程美玉好委屈。她拍掉他的手。「你走開啦,別碰我!」


    蒙天樹「挺」出他的臉。「要不然我的給妳捏好不好,他奶奶的,要多大力隨便妳,我無所謂!」


    程美玉沮喪極了。嗚,她一點都不想讓這個男人破壞她的好心情、她的好計劃,她隻想快快結束成果展,速速打包行李迴台灣!


    「我不要捏你啦!我隻要你走開可不可以……嗚……」她說著說著,捧著白紗禮服,大顆大顆的眼淚又滑下眼眶。


    蒙天樹手足無措地搔搔頭。「他奶奶的,寶貝,妳們女人很麻煩耶!要不然妳想怎樣啦?」


    程美玉哇哇大哭。「我隻要你出去,我不想被你看光光!」


    蒙天樹快昏倒了。這女人實在很煩耶!「就說我要娶妳了,妳還想怎樣?!」


    「我不要嫁給你!」美玉怒不可遏。


    蒙天樹審視著她懷裏的白紗禮服。款式平常、設計平常、縫工平常,根本毫無特色。「妳做的哦?」


    程美玉惡狠狠地瞪著他,「你這個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有膽批評一句,我就再給你一個不同凡響的迴憶!」


    蒙天樹揚起笑。本來嘛,中華兒女就是該擁有這種精神,整天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好吧,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保證讓指導老師們印象深刻。」


    「啊?」


    蒙天樹指指她的白紗禮服。「妳娶我好了。」


    程美玉大驚。「你在說什麽啦?」


    「等等妳就知道。」


    蒙天樹亮著狡猾的笑容,嘿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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