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你合約撤是不撤啊?!」


    芮宇嵐品著茗茶,悠閑地看著合夥人暴跳如雷的模樣。


    一大早,天樹就像隻兇暴的迅猛龍,在他的辦公室來迴踱步、吼叫。


    芮宇嵐淺淺微笑。情況似乎急轉直下,原本不願意撤約的天樹在白跑了趟機場後改變心意,並發誓不願和說謊的人合作,所以正在積極遊說他和美國方麵撤銷合約,要和「飛天小兔」劃清界線。


    不過,這事似乎有些複雜,不隻是天樹的態度起了變化,連芮宇嵐自己對合約的處理方式也有其它看法。


    他不再和昨日一樣,堅持合約一定得撤銷不可。


    為何?


    昨天和艾小姐前往布街走了一趟,他意外發現,雖然艾小姐不擅長整理環境,生活習慣不佳,甚至不懂得時間規劃,但對布料的了解,艾小姐所表現的專業能力讓他非常驚訝。從她和布廠老師父們熟絡的互動看來,他相信,她對紡織品的涉獵,絕對勝過一般設計師。


    對於艾小姐讓人訝異的表現,除了本科係的學校教育之外,他相信自我進修以及對紡織品的熱情和喜愛是她不斷成長的最大動力。


    姑且不論艾小姐對他抱持著某種「奇怪」的想法,和時有「偷襲」的肢體接觸,她的知識與專業讓他深感佩服,並且升起一股想繼續探究的念頭。


    「他奶奶的,你合約究竟是撤還是不撤啊?別老是一副老神在在、嘻皮笑臉的模樣,都不知道你在開心個什麽勁?!」


    天樹不滿地哇哇咆哮,他現在是一肚子火,正等著拿艾承婕開刀來降降火氣,怎知他的合夥人竟一改昨天的態度,居然不願意撤銷合約?!


    芮宇嵐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天樹,別急。」


    天樹大聲開罵:「他奶奶的,什麽叫別急?!呿,這個約下個星期就開工了,你不趕快決定撤約的事情,難道還要呆呆地等著付違約金?!」


    芮宇嵐搖搖頭。「當然不是這樣。」


    蒙天樹氣到齜牙咧嘴。「那是怎樣?!咱們『芮嵐』早在國際服裝界赫赫有名了,根本不需要靠那個媽咪親子展來打響知名度,簽不簽那個約對我們而言根本沒差,所以幹脆撤約比較爽快!」


    「聯合展對我們而言是新的經驗,況且,」芮宇嵐心平氣和地解釋:「你說合約要怎麽撤?昨天你堅持不願意撤約的話還言猶在耳,怎麽才一天的時間,想法就完全改變了?如果我現在如你意將合約撤了,你明天會不會又來遊說我再去簽約呢?」


    蒙天樹激動地抗議:「他奶奶的!老芮,我是這種三心二意的人嗎?我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不可能做出爾反爾的事!無論如何,這個約一定要撤,你不要等那個姓艾的把你賣了,你還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


    芮宇嵐揉揉耳朵,天樹高分貝的嗓門,威力十足。


    「她沒必要賣掉我。」


    剎那間,芮宇嵐想到昨天兩人四唇相接,雖然隻是輕輕的觸碰,但艾小姐流露的熱情讓人印象深刻,那緊瞅著他的視線,像是野狼看到了肥嫩的白兔……


    嚴格來說,艾小姐並不想賣掉他。她吃掉他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是他的結論。


    「什麽叫做沒必要?!老子認為艾承婕的作品花花雜雜的,和『芮嵐』的風格差這麽多,你難道不會感到憂心嗎?」天樹想盡辦法挖出艾承婕的缺點。


    芮宇嵐作勢懊惱地搖頭。「前兩天你還在抱怨我的作品太溫吞,需要一點艾小姐熱鬧的氣氛,唉,怎麽你今天講的又不一樣了?」


    天樹煩躁地抓抓頭,被捉包的感覺可不好受。「這話是這麽說的沒錯,但是你不覺得艾承婕太過主動了嗎?太主動的女人,可沒半點溫柔,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女人是最擅長演戲的動物,她隻是在你麵前裝腔作勢,一切的溫柔體貼都是假的!」


    芮宇嵐揚起嘴角,對天樹的意見不置可否。每個人的觀感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一樣,但是在見識過艾小姐隨興的生活態度、利落流行的打扮、豐富的專業知識,以及她積極主動的個性之後,先不探究她究竟是不是在演戲,他認為,艾小姐倒是讓自己生活得瀟灑自在。


    「我想你和艾小姐之間可能有點誤會,她沒你想象中的那般狡詐。」


    天樹不耐地大聲斥喝:「怎麽會不狡詐?!她騙我說程美玉跑去香港結婚,害得我一路時速一百五地直奔中正機場捉人,結果正好趕上幫一團港澳五日遊的旅行團送行!他奶奶的,我天地男兒的麵子怎可讓艾承婕這樣捉弄?!老芮,此仇不報,我蒙天樹怎麽繼續在服裝界威震八方!」


    艾小姐果然不同凡響,在大而化之的個性下竟可以看出天樹和程小姐之間古怪的氣流。


    「當真如艾小姐說的,程小姐和你之間的關係很不同?」


    蒙天樹挑起眉梢。「她這麽跟你說的?」


    芮宇嵐聳聳肩。「她隻是猜測。」而天樹竟一下就被猜中,反吃了一記悶虧。


    「隻、是、猜、測──」蒙天樹怒氣攻心,虧他還自認為是服裝界的雷公,憑著威猛兇惡的外表,絕對沒有人敢招惹他的。「她隻是猜測?!」


    怎知那個艾承婕竟狠狠地擺了他這麽一道,隻是一個小小的猜測,就讓他接了高速公路三張超速罰單,和美玉的幸災樂禍,這口氣,難~~消~~啊!


    「老芮,拚了這口氣,這合約我非撇不可!」天樹怒吼,尾音拉得好長好長……


    「撤什麽約啊?」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兩個大男人嚇了一跳。


    「艾承婕?!」說人人到,天樹怒氣衝衝、牛眼瞪著讓他栽了個跟鬥的女人,語氣極度不友善。


    艾承婕不意外蒙天樹的不友善。在威脅利誘之下,昨晚的國際電話裏,美玉已經坦白招供在中正機場發生的事。美玉說得義憤填膺極了,讓她開始後悔沒搭上天樹先生的便車,一同去機場目睹好戲。


    「天樹先生,我來找宇嵐,總機小姐帶我過來的。原來你也在他的辦公室啊……嗨,宇嵐!」


    艾承婕甜美地漾開微笑,整個人像發光似的。


    今天她將鬈鬈的長發利落地紮成馬尾,穿著米白色高領毛衣,筆挺的同色嫘縈長褲,搭著一條駝色的仿皮車,畫龍點睛地營造出最佳的效果。在以黑灰色為主的冬天,她輕易地利用配件,讓自己看起來如春天一樣朝氣十足。


    「艾小姐。」芮宇嵐禮貌地迴應。


    艾承婕送上一個明媚的笑臉。「我是承婕,宇嵐又忘了。」


    芮宇嵐笑著改口:「承婕,早安。」


    「早安。」艾承婕開心地來到芮宇嵐麵前,她高仰著頭,笑盈盈的眼閃著晶亮的光芒。「你想不想我?」


    「呃?」芮宇嵐驚訝地眨眨眼。雖說已經開始習慣艾小姐的直來直往,但,他沒預期會是這樣的直來直往……


    艾承婕揮揮纖纖小手,很體貼地幫芮宇嵐接話。「你別緊張,人家隻是問問,如果你迴答『有』,我還不知怎麽迴應你呢!」


    芮宇嵐不自覺噙著笑。「我認為應該沒有任何話題是妳無法響應的。」


    「嗬,芮老師客氣了。」


    冷眼旁觀的蒙天樹,怎麽容忍得了在他氣個半死的時候,搧風點火的人竟然這麽快樂,還打情罵俏起來?!


    「我和老芮正在討論美國那紙合約的事。」蒙天樹冷冷地說。


    艾承婕立刻從蒙天樹壞得不得了的臉色中,看出他的主意。


    「哦。」


    蒙天樹冷笑。「我們正打算撤銷合約,真是可惜,無緣和台灣童裝界第一把交椅合作啊!」


    蒙天樹犀利地亮出底牌,也不管自己的合夥人是不是同意。


    芮宇嵐皺起眉,正準備出聲緩頰之際,他又看到艾小姐眸中熟悉的異樣光芒,正像昨日要了天樹時那樣。


    芮宇嵐選擇噤口觀望。


    「不過以『飛天小兔』在童裝界的市占率,一定有許多設計公司想要跟妳合作,哈,雖然他們可能不是像咱們『芮嵐』這種numberone的公司啦!」天樹的氣焰囂張得不得了。


    艾承婕作勢歎了口氣,黯淡地皺起眉頭,頓時失去活力的模樣,彷佛承受了天大的打擊。


    「唉,真可惜,原來天樹先生也是這麽打算的。」她幽幽地說。


    哈哈哈,能挫挫艾承婕的銳氣,天樹相當痛快,值得偷笑三聲!


    「艾承婕,妳也別難過,憑妳的小聰明,鐵定可以找到配合的設計師,我和老芮會祝福妳一切順利的啦!」


    艾承婕「困擾」地皺起眉頭。「呃,這個,我想天樹先生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原來天樹先生『也是』這麽打算的……」她刻意強調「也是」兩個字。


    蒙天樹攏起的眉頭像座小山。「『也是』是什麽意思?」


    艾承婕揚起淺淺的笑。「『也是』的意思就是,原來天樹先生和我家美玉的想法竟是這麽雷同……」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今天來的目的,主要是來和兩位談談撤約的事。我家美玉昨天由香港打電話迴來,要求我今天一定要完成撤約的動作……」


    接著,她可憐兮兮地垮下嘴角。「你們知道的,『飛天小兔』隻是台灣local的童裝品牌,我們怎麽可能付得起違約金──」


    蒙天樹根本無法聽完艾承婕完美的告別「演」說。


    他激動地怒吼:「那個程美玉膽敢要求撤銷合約?!她以為我雄赳赳氣昂昂的蒙天樹會允許她這麽任性嗎?!」


    艾承婕真想擠出兩滴眼滴,無奈心情太好了,根本哭不出來。


    「是啊,我也不知道美玉怎會說變就變,現在迴想起來,好像是從天樹先生出現以後,美玉才開始想撤約的事……」她精準地火上加油。


    「什麽?!」蒙天樹大怒。「她想得美!如果這個合約真如她意,讓她給撤了,我蒙天樹三個大字,此時此刻倒過來寫!」


    「那天樹先生的意思是不打算撤約了嘍?」


    「撤什麽撤?!想都別想!」


    蒙天樹吼著吼著,一徑往門外衝,完全忘了三分鍾前,他自己為了報栽跟鬥之仇,發誓絕對要撤銷合約……


    艾承婕滿意地笑了。


    沒幾句話就解決了惱人的天樹先生,雖然「又」把美玉給設計進來,不過,嚴格來說,這招的確有效。


    「打仗靠頭腦」,這是她唯一信奉的「艾氏真言」啊!


    芮宇嵐當然沒錯過她得意的笑容。


    「我認為,程小姐根本沒提過撤銷合約的事。」芮宇嵐評論,很輕易地看出天樹又栽了個跟鬥。


    「當然嘍!」艾承婕快樂地跳到芮宇嵐身旁,坐在座椅的把手上,親昵地勾著他的手臂。


    她笑容燦爛。「美玉因為能簽下這紙國際級的合約,又為了求神明保佑一切順利,已經發誓茹素一個月,你想她怎麽可能會撤約。」


    芮宇嵐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是個坑,但是對挖坑讓天樹跳的艾小姐,他還是大感震驚和佩服。


    「天樹的脾氣不好,如果他真的找上程小姐,妳要如何迴應?」


    艾承婕的頭輕輕枕著他的寬肩。他是這麽優雅、卻充滿力量,這種力與美的結合,讓她感覺好深刻、好感動。


    「我想他們當真碰了麵,撤銷合約的事隻是見麵的第一句話,之後絕對不會討論這個問題。」


    天樹再度被耍了。


    艾小姐設想周到,她的調虎離山之計,運用得相當成功!


    「我還是覺得妳當服裝設計師很可惜。」這是芮宇嵐的真心話。


    艾承婕甜笑。「一點都不可惜,我如果不是服裝設計師,怎麽可能遇見你?你可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芮宇嵐也漸漸習慣她直率的告白。「妳客氣了。」


    艾承婕蹭著他的肩膀,凝視他溫柔又陽剛的臉孔。「我們今天可以出去走走嗎?」


    這麽近的距離,芮宇嵐細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眼清澈閃亮,她白皙的肌膚晶瑩剔透,她的唇柔軟似花瓣……


    芮宇嵐唿吸一窒。瞬間,他忽然迴味起紅燒蝦拌空心菜,還摻著柔柔軟軟的味道……


    她盯著他迷蒙的黑眸,好奇地問:「宇嵐,你在想什麽?」


    芮宇嵐迴過神,笑容有些牽強。「沒事,妳想去哪裏?」


    艾承婕因他的同意而喜出望外。「你有釣過魚嗎?」


    「有。」他望著她紅嫩的唇。


    「去海釣好不好?很好玩哦!」艾承婕開心提議。


    「好。」


    他隻是盯著她柔軟的紅唇,沒注意到她說了些什麽,自己又迴答了什麽。


    「宇嵐,你在想什麽?」


    這是她的問題。


    他沈思了五秒,發現自己的答案是──


    「我想吻妳。」


    芮宇嵐皺起眉頭,開始感覺前所未有的慌張,和微妙的……期待?


    但是,芮宇嵐湧上心頭的浪漫情懷與期待維持不了多久。


    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麵對著大海狂吐三次之後,芮宇嵐不得不承認,艾小姐不隻作風直來直往、大膽率性,她的興趣也很大膽。


    她熱愛海釣,後車廂隨時準備好海釣配備,甚至自己設計了從頭到腳整套防水保暖的海釣裝,而且為了隨時可以唿朋喚友共襄盛舉,她準備了不隻一套,大大小小、尺寸應有盡有!


    「你還好嗎?」艾承婕憂心忡忡地問,一邊遞上濕紙巾。


    芮宇嵐接過濕紙巾摀住口鼻。他搖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好。


    他一臉蒼白,嚴重的暈眩讓他隻能點頭和搖頭,深怕一開口,又是昏天暗地的嘔吐。


    艾承婕拍拍他的背。「再忍耐一下,暈船藥太晚吃了,你必須等半個小時,才會發揮藥效。」


    芮宇嵐瞪大雙眼。他不知道自己的體力能不能撐過再吐半個鍾頭!


    艾承婕同情地摸摸他的臉頰。「今天風浪真的比較大,我還硬拖你來海釣,我不知道你這麽容易暈船……」


    在宇嵐第一次狂吐之後,才透露他連搭飛機都會嚴重暈機了,更不用說是搭船乘風破浪,鐵定暈死!


    芮宇嵐拿出最後一絲紳士風度,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沒關係,妳別太在意。」


    「宇嵐……」艾承婕快哭了。他都這麽難過了,還反過來安慰她?


    「還是我跟船老大拜托看看能不能讓我們先迴岸上?」艾承婕有著和船老大下跪拜托的打算。


    芮宇嵐搖頭,海釣是團體行程,怎麽可以因一人的不適就迴航?那不就枉顧其它釣客的權利?


    「不用了,我既然吃過藥,應該會愈來愈好。」


    這隻是安慰自己順便安慰別人的說詞,他發現暈船藥在他體內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


    「可是……」


    「沒關係,我看妳釣魚就好。」


    因船艙裏機油味太重,反而讓胃部更不舒服,可憐的芮宇嵐隻能留在甲板努力硬撐著,想吐就往大海吐。


    這裏是彭佳嶼和基隆嶼之間的海域,因東北季風的關係風浪變得比較大,但豐富的白帶魚潮,還是吸引各方釣客前來大試身手。


    艾承婕閑來無事時,最愛的就是海釣,尤其更愛在大風大浪時出海,享受那種被海浪拋上拋下、丟左晃右的刺激。


    隻不過,今天真的失算了,她壓根兒不想讓自己和宇嵐的第一次約會這麽糟糕啊!


    艾承婕垂放的釣竿開始有大動作,其它的釣客好心提醒:「小姐,妳的魚上鉤嘍!」


    每當魚兒上鉤,收線時那種成就感就是海釣讓人著迷的地方。


    可是今天她沒有心情,宇嵐的不舒服讓她再也感受不到海釣的樂趣。


    一旁的釣友開始哇哇叫,七嘴八舌提供意見,他們都以為艾承婕鐵定是生手,魚上鉤了都不知道。


    「小姐、小姐,妳的魚餌會被吃光哦,妳要開始拉線誘魚啊!」


    「小姐、小姐,要不要我幫妳拉啊?」


    「小姐,啊妳這樣不行啦!」


    艾承婕無力地拉起魚竿。因為速度沒有掌握好,拿來當餌的秋刀魚全被啃個精光,她看著魚鉤發呆,釣友紛紛發出惋惜的歎息聲。


    芮宇嵐將她的沮喪看進眼裏,他摀著嘴說話。「別這樣,妳的沮喪比暈船更讓我難過。」


    一個活力十足的人突然變得毫無精神,任何人都會感染她的難過。


    艾承婕淚眼汪汪地瞅著他。「你看起來好不舒服。」


    芮宇嵐搞笑地拉低帽簷。「遮住我的臉,妳就不會看到我難過的樣子。妳要加油,今天釣到的魚可以拿到晚餐加菜。」


    艾承婕破涕為笑。「真的嗎?如果你願意和我共進晚餐,我一定會使出全力,努力釣魚。宇嵐,我還以為你一定恨死我了,努力和我保持距離──」


    數層樓高的大浪將船身高高提起,再重重落下,比任何一個遊樂場的自由落體還要刺激!


    芮宇嵐挫敗地呻吟,他趕緊摀住口,忍住胃部天翻地覆的攪動。


    「怎、麽……會呢……」他低著嗓子,連句子都說不完整。


    隻是芮宇嵐狼狽的模樣,打碎了艾承婕的快樂堅強。


    她哇地一聲,跌進芮宇嵐懷裏。「對不起啦!嗚……我不該任性地帶你來海釣,讓你這麽不舒服……」


    芮宇嵐伸出雙臂,穩穩地環抱住她,一邊還要忍住惡心感。


    「沒事、沒事,妳別哭……」


    他原本以為像那麽開朗熱情的艾小姐是不會輕易掉淚的,但女人的確是水做的,心情一轉變,眼淚說來就來,隻是……


    就算她要哭,可不可以不要選擇這個時候?


    艾承婕哭得不可開交,她自責極了。「宇嵐,對不起……」


    芮宇嵐一手摀著嘴,一手輕撫她的背。


    「妳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她淚流滿麵地看著他。就算現在宇嵐要她倒立走路,她都做得到。


    「妳可不可以放開我?」他沙啞地說。


    「為什麽,你是不是生氣了?」艾承婕情緒激動,淚水嘩啦地傾泄而出。


    「不是這樣,因為──」


    芮宇嵐輕輕推開艾承婕,兩手摀住嘴。


    「因為我想吐!」


    他往前傾身,「嘔」的一聲,第四次嘔吐再度貢獻給茫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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