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她是你請的阿姨。”這名女人賠著笑。


    “:找個時間去看看眼睛。”顧知也鄭重地講,“她叫零陸,是我老婆。”


    零陸緘默不語。


    這名女人權當沒聽見顧知也的介紹一般,繼續刻意忽略零陸說,“由於天氣原因我的航班被取消了,我看你這裏房間比較多,想在你這裏住上一周。”


    “:你去找裴禹,他那有房間給你住。”顧知也一口迴絕。


    “:我和他離婚了,應該避嫌。”


    “:我結婚了,你更應該避嫌,我和我老婆出來過二人世界不希望有外人打擾。”


    然而對方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手上那副根本無需整理的手套;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


    “:我們很久沒見了。”


    “:沒多少交情。”


    “:可是我們每年都一起跨年不是嗎?”


    “:裴禹帶誰過來我們就跟誰一起跨年。”


    “:你非要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嗎?”這名女人按捺不住,發作起來,“我知道我當年選擇他沒有選擇你是我的問題,你送給我的情書我都留著。”


    “:那些都是替裴禹送的。”顧知也不以為然道,“每封信上應該都有署名。”


    零陸恨不得能夠化成空氣或者原地消失,她垂著腦袋,安靜地聽著。


    “:你三番四次約我出去是為什麽?”


    “:替裴禹約的,你沒發現他每次都在場?”


    “:每年迴海城過年都是你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和你們一起跨年。”


    “:裴禹說他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委托我給你打。”顧知也停頓一秒,接著補充,“所有我給你發的消息;打的電話都是受裴禹委托。”


    這名女人的神色難堪,她簡慢不快地講,“裴禹就是個窩囊廢,他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要給我拿更多金牌,讓我和他一起享受更多的掌聲和榮譽;結果在和我結婚的第一年就退役。”


    顧知也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他用那雙不帶多大情緒的眸子盯著她,這雙黑沉沉的眸子像是一雙鋒利的爪子能夠把人的偽裝一層一層撕開一般。


    這名女人的嘴唇控製不住地輕顫,她的視線有意避開顧知也的眼睛,故作傲慢地起身離開。


    零陸跟在這名女人身後,看著她離開之後鎖好門,微微側身瞄到顧知也依舊陰沉的臉色後,踮起腳尖,弓著背,試圖逃離客廳。


    “:去哪?”顧知也伸長雙臂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零陸的身體一僵,緩緩收迴邁出去的腿,站直身體,雙手背在身後。


    “:過來。”他用清晰,強勢的口吻說。


    零陸轉了轉身體,停頓片時,拔腿就跑。


    顧知也一個箭步衝過去摟住她的腰把人打橫抱起來。他把人放在沙發上,雙臂撐在她的身側禁錮住她,俯身靠近。


    “:吵架那天,你聽到我打電話提到離婚以為是要和你離婚,剛剛開門時候看向我那個眼神,是不是以為我要和你離婚是為了和她在一起?”


    零陸縮著腿;紅著眼圈;垂著腦袋;雙手抓著膝蓋上的褲子,看起來很是緊張。


    顧知也伸手欲替她把兩頰旁的頭發撥至背後時,她警惕地躲開,他的手尷尬地頓在那,她在害怕他?


    他的心猛地一沉;從什麽時候開始?弄傷她的手時?還是兇得她一個激靈的時候?


    零陸的身體姿態包括神態此刻都十分抗拒他,顧知也起身後退兩步,“我去趟超市,你在這裏等我迴來。”


    關門的聲音響起後零陸開始陷入迴憶中,這些迴憶本來都被遺忘了,這兩天很突然就又斷斷續續地出現在腦海中。


    舊小區的隔音很差勁,樓上任何一個動靜樓下或者隔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天,樓上“咚咚咚”的急促的腳步聲正在響著;還有不知名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也在響著;小嬰兒的哭聲和電視機播放的聲音……


    零陸放學迴來後簡華抱著零萱和零齊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兩人還時不時逗逗懷裏“咿呀咿呀”的零萱,滿足而又幸福地笑聲斷斷續續傳來。


    餐桌上是兩份吃剩下的菜,一點湯湯水水的白菜葉子和一點炒不知名的葷菜加入的辣椒,菜已經沒有了,隻剩下辣椒和已經涼掉的湯油沉在碗底。


    這兩份剩菜再加上鍋裏已經涼掉的米飯,就是她的晚飯。


    灶台上是從早餐開始堆起來的碗,這些是她吃完飯需要幹的工作。


    盤子摔在地上發出迸裂的聲音。


    “:零陸。”從客廳傳來充滿怒氣的尖利吼聲。


    一陣帶著怒火的重腳步聲響過之後緊接著就是帶著手部動作的辱罵,“你是看不得老娘有一點點休息時間,故意在這裏找事。”


    這一句話下來,手指腦袋,揪耳朵,扯頭發已經輪番來上一遍。


    零陸垂著腦袋,不敢躲也不敢哭出聲,任由簡華拉她扯她像扯一塊破布條一般。


    “:說話。”一聲怒吼之後緊接著就是巴掌唿在臉上和頭上的聲音以及不同程度的辱罵。


    “:狗雜種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這裏收拾幹淨,我就塞你嘴裏讓你全吃了……”


    正在迴憶中的零陸猛地聳起肩膀;閉上眼睛;握緊拳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仿佛挨打的不是迴憶裏那個小時候的她;是現在的她。


    零陸的心髒處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捏著,難受到無法言說。可見時間並不能撫平傷疤,這些傷疤會隨著歲月悄無聲息地滲入你的骨血中,流動在你的五髒六腑中,最後在你的方方麵麵中展示出來。


    完全陷入自我情緒中的零陸沒看到站在窗外遠遠注視著她的顧知也。


    她快步上樓,反鎖上房門,背靠房門蹲著,雙手捂住耳朵,哭到全身發抖;依舊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老大,太太的行李送來了。”保鏢站在顧知也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朝裏看去,什麽都沒有啊。“客廳的燈泡壞了,已經換好。”


    顧知也一言不發地拿著行李箱往屋內走去。


    他把行李箱放在客廳後控製著不發出腳步聲往樓上走去,站定在零陸的房門前,思索再三;抬起手;放下;再抬起手,再放下。


    是為什麽呢?顧知也深思著:是因為他兇她的這個行為喚起了她很多不好的記憶嗎?


    零陸說過,簡建明從來不罵她,甚至不會大聲和她說話,隻會持著耐心不斷和她講道理。


    顧知也滿臉苦澀,他好像不知道要用什麽方式再去靠近她。


    零陸渾身發冷醒來;發現她躺在地毯上睡著了。她抬手拍拍昏昏脹脹的腦袋,起身打開燈,轉身開門時發現無論怎麽用力都打不開,眼看驚恐又即將浮現在她的麵頰上。


    她緊蹙眉頭,試探性地擰開下麵的鎖,門開的刹那;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顧知也把辦公地點從書房移到一樓客廳。


    零陸開門的動靜很大,他留心著她的腳步,等到適當距離時他頭也不抬故意不給多少關注地說,“檢查一下你的行李箱,看有沒有少東西。”


    “:昨天是客廳的燈泡壞了。”他合上電腦,抬頭看向她,視線被她紅腫的眼眶所牢牢攥住;而她把腦袋垂得很低,似是不想被他看見。


    零陸並沒有檢查,隻是拖著它往樓梯走去,看樣子是打算靠著一隻手自己把行李箱搬上去。


    顧知也立馬起身,視線瞟到她抓著行李箱把手的手緊了緊,身體沒有移動分毫,便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靠。


    零陸搬著行李箱迴到房間,打開箱子,半個行李箱箱的位置塞的都是泡麵。


    她原本打算一個人在e國過完毫無顧忌的半個月……


    零陸看向眼前那扇門,像是能透過那扇門看到外麵。她心想:現在應該也可以吧。


    她這會兒頭昏腦脹得厲害,從箱子裏拿出睡衣換上後倒頭就睡;箱子就那麽敞開著放在地上。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的生活完全錯開。


    早上七點;顧知也已經起床而零陸才剛剛睡著,他已經正常吃完一日三餐中的晚餐時,她才拿著她的泡麵從樓上下來,快速吃完收拾完整個人又立馬縮迴房間。


    起初兩天,顧知也會特意等她,零陸下樓看到他在等會裝作沒看到並在第二天再遲半個小時出現在餐廳,有意避開他。


    再往後兩天,他會提前吃完晚飯離開餐廳並給她留餐,等過上幾個小時他再迴來看的時候發現桌上的食物絲毫未動,廚房垃圾桶多出一個撕開的泡麵包裝袋。


    顧知也隻好又搬迴書房辦公,這樣,可供她活動的區域還多一點。


    這天下午兩點,他從書房出來發現零陸的房門罕見地開著,他決心找她聊聊,來到樓下視線搜羅一圈也不見她的人影,留心的他在廚房發現一截掰斷的胡蘿卜尖尖。


    顧知也拿起這一小截胡蘿卜,穿好外套,拿起相機朝外走去,門口的積雪已經及膝蓋深且有越下越猛的趨勢。


    他找到零陸後隔著一段距離,負手而立緊緊注視著她,背在身後的手拿著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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