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也替她吹完頭發後又將她衣服打濕的那一塊吹幹,抱著睡著的零陸將她放平在床上。


    他握著她的右手,將衣袖挽上去,紗布濕了個透徹。


    顧知也三兩下將紗布解開,被玻璃紮傷的地方還未完全愈合,泡了這麽久的水之後邊緣隱隱有些泛白。


    他拿起吹風機,控製好距離將傷口處吹幹,緊接著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為零陸換紗布上藥。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替她掖好被子,俯身注視了她一會兒,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他聞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輕皺眉頭,轉身進了浴室。


    房間內,窗簾半掩,顧知也坐在沙發上拿著電腦工作,隻要抬頭便可以將熟睡的零陸納入眸中。


    她一覺睡到六點多,中途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顧知也坐在床邊認真地看著她,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陸陸。”他用指腹撫了撫她的臉。


    夢中的零陸翻了個身,微撅著嘴,有些不悅。


    “:吃完飯再睡好不好。”


    “:我不吃。”零陸閉著眼睛,說話有些嘟囔不清,似是夢中的囈語。


    顧知也將手掌覆在她額頭上,片刻後還是不確定,又找出溫度計測了一下,36.8度,正常。


    他靜坐在床邊凝視著零陸的睡顏,眸中的擔憂像是開閘泄洪時的急流。


    “:先生。”張媽畢恭畢敬地喊。


    “:收了吧,等她醒來再吃。”顧知也留下這句話後轉身迴到了房間。


    一直到九點多,零陸依舊沉睡著,她的唿吸輕飄飄的,臉色與往常無異。


    顧知也離開房間時專門給零陸留了盞台燈,免得她醒來的時候房間裏麵空蕩又漆黑。


    他離開房間後沒多久,零陸的唿吸聲逐漸加重,臉上開始浮現不正常的潮紅。


    會議結束已經是十二點,之後顧知也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起身去房間看看零陸醒了沒有。


    他開門的瞬間便察覺到了零陸唿吸聲的不對勁,像是鼻子被人捏緊,空氣進入的甬道縮小而導致每一次唿吸都需要用盡全身力氣。


    顧知也拿起床頭櫃上的體溫計對準零陸的額頭,39.8這幾個大字伴隨著一方紅色刺痛著他的瞳孔。


    他立即打電話讓司機過來,緊接著泡好感冒藥,從冰箱裏拿出冰袋,用毛巾裹著置於零陸額頭上。


    突如其來的冰涼讓燒得昏昏沉沉的零陸感到一絲舒適,她感覺自己身體一陣冷一陣熱,難受得緊。


    她想睜開眼睛,但整個人像是正在跌入無望的暗黑深淵,不停地下墜著。


    顧知也從醫藥箱裏拿出酒精,塗抹在她腹股溝的部分。


    他隔著杯子摸不準溫度,索性端起那杯感冒藥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確認不燙後強製性的將零陸從床上扶起來。


    “:陸陸,先起來把藥喝了。”


    零陸並不是完全無意識,她知道自己大抵是感冒了,聽到顧知也的話後努力的張開嘴,讓那有點燙又帶著點苦的液體流經口腔流進自己的胃裏。


    顧知也計算著時間,估摸著司機快到了後替她穿好外套,用薄毯將她整個人裹住,抱下樓。


    此時,司機正好將車子駛進來,停在門口。


    車燈照映出細密的毛毛雨落下的軌跡。


    天空一聲驚雷,懷裏的人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她不安分地扭動著腦袋。


    顧知也將人抱進車裏,抱緊在懷裏,用臉頰貼著她的額頭,輕聲說著“:別怕,我在。”


    也不知是顧知也的聲音撫慰了她還是他身上的香味撫慰了她,零陸逐漸平靜下來,她微微張著嘴,唿吸急促而又沉重。


    雨滴零散地拍打在玻璃上,接著逐漸密集,最後轉為讓人厭煩的大暴雨。


    顧知也手背貼著零陸的臉頰,燙得嚇人,剛剛那一通下來,沒有絲毫作用,眼看燒得越來越厲害。


    “: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開快點。”他心頭有些煩躁。


    “:是,少爺。”


    車子穩當地停在斐瑞醫院的門口,顧知也在幾分鍾前便聯係好了醫院這邊。


    一通操作下,零陸躺在vip病房內掛著點滴,顧知也守在旁邊,臉上滿是自責。


    ……


    淩晨兩點半,徐家別墅門口,電閘被拉下,屋內的人早就陷入了沉睡,房子裏麵一片漆黑,無人察覺。


    一個看起來很豐腴的身影打著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麵上,她的左手垂落著,右手收緊,像是握了什麽東西在其中。


    書房的門被無聲打開,這個影子踮著腳尖側著身體進入到書房後看了一眼牆壁上那明晃晃的攝像頭,正對著門的方向。


    攝像頭像是隱匿在黑暗中一般,不見任何的紅色。


    黑影跪在書桌前,將右手塞進書桌最下層抽屜和地板之間細小的縫隙中。


    她的手指捏著一枚黑色的一元硬幣大小的東西,摸索了一陣之後將手裏的東西塞在了桌角和抽屜底層木板的死角中。


    接著,她起身,踮著腳溜出書房,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像一隻遊蕩在黑暗中的鬼魂,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掛上點滴沒多久,零陸的高燒就退了下來,顧知也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守著她,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他始終認為零陸會燒到四十度就是因為他的疏忽,他要是一直在房間守著她便能早一步察覺她的不對勁。


    想到這裏他俯身雙手握住零陸的手,將額頭抵在上麵,像是犯錯的教徒誠懇的祈求著主的寬恕。


    臨近五點,零陸複燒,這次的病毒比剛才更加來勢兇猛並且體溫遲遲降不下來。


    顧知也隔著那扇門,裏麵是護士忙碌的身影,床上那具由於睡眠不足而變得瘦弱的身體,他隻能從她那起伏的胸膛中感知著她的生氣。


    天際露出一抹橙紅,天空被鋪上大片淺黃色,喜鵲在窗口吟唱。


    零陸的燒總算是全部退了下來且沒有複燒的跡象,她身上的衣服已不是來時的那件睡衣。


    昨晚她出了很多汗,渾身濕透,擦了好幾次身體,換了好幾身衣衫。


    這些全是張媽完成的,衣服也是司機帶著張媽去家裏拿過來的。


    顧知也雙手握著零陸的手,將額頭抵在上麵,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準確來說是零陸剛退燒他就擺出了這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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