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對麵蓬頭垢麵的人,漠然道:“好,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好太多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怎麽好的?”


    白和璧這才拿正眼看他,嗤笑道:“你配知道嗎?”


    司青舜沉默。


    忽然,司青舜抬起頭,仰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珠子,問:“你還記得,你當時收到的關於我那份錄音嗎?”


    白和璧想起來了,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份錄音,才導致了他要去找司青舜的念頭產生,從而撞破了對方出軌的真相。


    他當時花過大力氣查過這個匿名的郵件來源,但最後無功而返,至今在他心頭都是一樁疑案。


    但經過這麽多事情之後,他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的對象。


    白和璧不動神色:“所以呢?”


    司青舜咳嗽兩聲,道:“那是靳敖做的,他當時派人天天跟蹤你。”


    按照他的設想,被觸犯了個人隱私的白和璧應該會氣憤至極,從而在他和靳敖之間種下懷疑的種子。


    但白和璧的反應卻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玻璃對麵的清俊男人反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反問道:“是又怎麽樣?這不反而說明他關心我。”


    仿佛事不關己的語氣能把人氣直吐血。


    司青舜又不說話了,隻是攢起來的拳頭一下子鬆了。


    他明白的,白和璧隻要喜歡上一個人,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哪怕是多嚴重的缺點都會全盤接受。


    他又仰起頭問:“靳敖,他到底對你好不好?”


    “你為什麽這麽執著於這個問題?”白和璧不耐煩了,皺著眉道,“無論讓我迴答多少次,我都是那個答案他對我很好,我們現在生活得很幸福,我現在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以後也會過上很幸福的生活。”


    聽到這個迴答,司青舜的脊背才徹底彎了,像是被風吹折的稻草。


    過了很久,他才泄氣,吐出一句:“……沒什麽。”


    忽然,門被打開了,剛才的那個警察朝白和璧示意,表示警方批準的時間到了。


    “你也已經見過我了,把資料都吐出來,說不定還能給你的罪行判輕點,”白和璧最後給司青舜留下一句話,冷冷道,“還有,與其想我和靳敖之間的感情問題,你倒不如思考一下,你的下半輩子要怎麽在精神病院裏度過吧。”


    語畢,白和璧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在鐵柵欄對麵垂下頭、形如枯槁的司青舜。


    他知道,這或許是他們之間能見的最後一麵了。


    ***


    出了探監室,白和璧就看到靳敖還在和人打電話。


    灰色眼睛的男人表情凝重,眉間帶著鬱結的黑雲,偶有答話也是輕輕地動下嘴皮,宛如一塊緘默的石碑。


    白和璧悄悄地走到男人身邊,用肩撞了撞對方。


    靳敖看見他,心情這才好受些,匆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白和璧問:“我迴來了,怎麽了?”


    僅僅幾個字而已,卻讓靳敖有了一種船錨鎖定海底的安定感。


    他的白哥仍然強大而柔和,讓他止不住沉溺其中。


    看著白和璧全心全意注視著他的眼神,靳敖把他拉到無人的角落,用唇來為自己作答。


    白和璧任由他發泄著莫名的情緒,積極地迴應著對方的吻。


    一吻了結,靳敖抱住了白和璧,聲音悶悶的,但又帶著某種輕鬆的解脫,仿佛風箏掙脫了束縛,自由地在空中遨遊。


    白和璧感受著對方胸腔裏的振動,和靳敖共享著兩人的情緒。


    “白哥,我外公去世了。


    “你要不要和我迴去,見他的最後一麵?”


    第74章 chapter 76. 殘陽


    白和璧靜靜地抱著男人,感受著他透露出來的些許無措,給予他一點獨屬於自己的體溫,讓靳敖知道,自己在這裏。


    靳敖把人摟得很緊,在白和璧的頸間深吸一口氣,這才恢複了眼神的清明。


    白和璧問:“你外公那怎麽迴事?”


    “白哥,你也知道,當年出國是我外公宓鶴以我舅舅宓以寧的名義帶我迴去的,”靳敖講到這的時候,頓了一下,“那時候,老頭子不肯放權給我舅舅,盡管宓以寧裝得很好,但他日趨膨脹的野心是怎麽夜掩蓋不住的,宓以寧太不聽宓鶴的話了,所以宓鶴擔心宓以寧一旦上位,最先要除掉的,就是他這個天天壓著他的父親。”


    靳敖冷漠地從第三方視角闡釋著自己家族內部的紛爭,好像裏麵的混亂與己無關:“事實上,宓以寧也的確按照宓鶴設想的那樣,漸漸吞吃和蠶食了他的權利,慢慢的在架空宓鶴作為宓氏董事長的職位。”


    “為什麽那時候要那麽著急帶我迴去呢?”靳敖扯著嘴角,漏出一份薄涼來,“因為老頭子確診得了不治之症,是肺癌。他需要一個能聽他話的傀儡,自然而然地,他就想到了自己流失在外的女兒,更何況還聽到這個和野男人私奔的女兒有了一個兒子之後……不言而喻,那麽我就是他作為提線木偶的最好人選。”


    白和璧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聲。


    靳敖說到這,不禁嗤笑一聲:“當年我媽媽病得那麽厲害,他們都沒有人派來問過她的情況,現在爭奪起利益了,就想起她了,真是諷刺。也難怪我媽媽總是想從那種壓抑的豪門中逃離出來,最終和我爸爸當時他還是個小有成就的商人一起在華國白手起家……”


    白和璧能想象到那種宛若囚籠的恐怖氛圍,因為他身邊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父子母女因利益糾葛反目成仇,繼承權歸屬問題導致兄弟鬩牆,在金錢的誘惑下,所有人都撕扯下了自己身上體麵的西裝,宛如月圓之夜的狼人,展現出各異的醜態。


    他比較幸運,有一對愛他的爸爸媽媽,所以並沒有這樣的煩惱,但是他聽說過的,因為奪權奪利而導致家破人亡的慘案不在少數。


    對於某些人來說,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白和璧突然問:“那你呢?你在國外的那四年,是不是同樣很難受呢?”


    靳敖錯愕地一愣。


    白和璧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


    即使不用了解得很清楚,他都可以想象彼時剛剛成年的靳敖是如何在如此的權利漩渦中掙紮周旋,最終成為他麵前這個成熟的男人。


    他一把緊緊抱住了高大的男人,心尖流出了熱巧克力般濃稠的疼痛。


    “哥……”靳敖低頭,吻著懷裏白和璧的發梢,輕輕喚著,“我沒事的,都過去了……”


    白和璧的頭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裏,直白不諱道:“可我還是很心疼你。”


    煙灰色眼睛的男人溫柔地注視著毫無保留釋放著自己愛意的戀人,和他十指相扣:“我真的沒問題的……現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這些年,我明著順從宓鶴的意願,實際上已經把他手底下的勢力蠶食殆盡,把他完全架空,所以現在,就算是宓以寧要和我魚死網破,我也不見得會落個下風,”靳敖眼裏閃過一道暗芒,宛如嗜血的狼,“現在,宓鶴死了,也到了我迴去處理殘局的時候,所以我才會問你要不要和我迴去,看看他們的結局。”


    白和璧親著男人的喉結,道:“嗯,我陪你迴去。”


    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這才談起另一件事。


    見靳敖情緒穩定了很多,白和璧的秋後問斬來了。


    他睨著眼:“說吧,去年的那份司青舜的錄音是不是你發給我的?”


    事情敗漏,靳敖也沒打算瞞他一輩子,於是很大方地承認了:“是,是我發給你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監視著我?”


    靳敖深吸口氣,對天發誓道:“沒有,我沒有讓人去跟蹤或偷拍你的私密生活,我隻是派了人在你身邊保護你,僅此而已。但同時,我隻有監視司家的動作,包括司家的兩父子,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這樣我才能最好的把握這些傷害了我爸媽的劊子手,然後一擊斃命。”


    他繼續解釋道:“至於為什麽會錄到那段錄音,還是司青舜自己漏出的馬腳。”


    “我發現他在和你離婚的半年前,總是會在一個月的某些時候去住同一家酒店,原先我以為他可能隻是約了什麽見不得光的客戶,但是在迴國前我一查,發現那時他就已經和他的出軌對象搭上線了……”


    “但……那時候我不能和你直接溝通,”靳敖沒有多說,他垂著煙灰色眼睛,透露出了幾分落寞,“被逼無奈下,我隻好匿名向你發送了那份郵件,讓你盡快脫離司青舜那個人渣。”


    靳敖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的性格的,得知了這件事的你一定會和他分開的。”


    白和璧反問道:“……等到我和司青舜離婚,你就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趁機而入了是吧?”


    男人抓緊了白和璧的手,抗議道:“哥,這麽說是不是有點太直白了!明明是我追了你大半年才追到的!”


    想起了靳敖迴國以來獻的殷勤,白和璧看著他笑。


    靳敖被他笑得害臊,抱著人一頓好親,親完了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試探道:“哥,你不生我的氣?不怪我沒和你提前商量過,就私自派人到你的身邊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膽子沒那麽大,不敢在我身邊插那些東西,不過也多虧了你,讓被司青舜蒙在鼓裏的我提早一點看清了他的真麵目,一功一過抵消了,”白和璧勾起嘴角,淡淡地問,“……不過照你這麽說,你現在還想要我大罵你一通,然後和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分手嗎?”


    “不了不了,現在這樣挺好的。”靳敖連連搖頭。


    但過了一會,迴過味的他又為白和璧對他百分百的信任而沾沾自喜。


    白和璧看著男人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靳敖惱羞成怒,差點在車上辦了他哥。


    ***


    兩個人商量好時間,加急訂好了機票,白和璧就跟著靳敖飛到了國外的宓家。


    來飛機場接機的是宓鵬。


    上次白和璧溺水後,宓鵬跟著靳敖一起來看過他幾次,見他沒有什麽事,也不想在自己表哥的追夫路上當絆腳石,討人嫌,就自己去全國旅遊去了。等到假期結束,宓鵬才飛迴了本家,去追求他的藝術夢去了。


    白和璧對這個上次蹭他們公司團建的小夥子還有點印象。


    畢竟林嘯當時聽了宓鵬的建議,不僅讓他和自己的妹妹聊了一下,見妹妹還有些不聽話,隨後才暴力鎮壓了自己鬧得起勁的妹妹,剛柔並施,這才讓她安定在國內讀書,要是連國內的藝術學院都考不上,去到國外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就因為這件事,那段時間自己的特助天天念叨著要好好報答宓鵬,說得白和璧耳朵起繭了。


    如今,白和璧對宓鵬的身份已經很明了了,畢竟“宓”這個姓可挺少見的。


    剛下飛機出通道,白和璧還沒問身邊靳敖他們倆之間到底什麽關係,他就被對方別具一格、極富有開創性意義的迎接儀式震撼了。


    隻見宓鵬和他身邊的大胡子保鏢各自手裏揮著一個用中文寫著的橫幅,上麵白底紅字地印著加粗斜體的中文。


    “表哥和哥夫喜結連理,早生貴子!”


    “白總和靳總微服私訪,熱烈歡迎!”


    這兩人一時間在眾多接機的眾人之中風光無限。


    剛拿完行李從出口走出來的白和璧和靳敖:“……”


    兩個人對視一眼,打算趁對方不注意偷偷溜走。


    可是兩個郎才郎貌的亞洲麵孔哪裏是能這麽容易逃過宓鵬這麽一個學藝術的火眼金睛。


    宓鵬看見他們兩人的瞬間,眼睛像小燈泡一樣“噔”得亮了起來,臉上掛滿了喜色,像是秋天剛從地裏出來大獲豐收的農民伯伯。


    他親親熱熱地迎了上來,手裏的橫幅還沒收起來。


    “敖哥,和璧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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