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程忻洋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懷疑,這個擦著口紅、化著淡妝的女人不是自己。


    她從不化妝的,因為不愛那些化學品覆蓋著臉,讓皮膚不能順暢唿吸的感覺。


    她更不愛這身累贅的打扮,這些女性化的衣服讓她不能大步走路,也讓她在工地裏不能暢行無阻、爬上又爬下!


    愛美認不出她是誰,現在連她自己都懷疑鏡中的女人不是自己。


    她不愛這樣的自己,而且這樣的裝扮根本不適合她!


    程忻洋抽了張麵紙,用力擦去唇上那不自然的紅。


    如果,隻是為了討他歡心,那麽現在她知道結果了,就算她再怎麽要「猴戲」,到頭來,還是自己一頭熱,他根本不在乎!


    她丟掉手中的衛生紙,沮喪地將自己拋在床上。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這麽無助過,連自己一向自豪的自信心,也似乎在這幾次失敗的經驗中,消失殆盡……


    敲門聲在此時響起。「姑姑,我可以進來嗎?」


    程忻洋坐起身,抹掉頰上的淚水。「進來。」


    樂樂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食物走了進來,她小心地放在姑姑的書桌上。


    「這是?」程忻洋瞪著那一大碗公的東西。


    「麵,阿媽煮的,修毓老師要我拿進來給你,他說你要吃點東西。」


    「哦……」她那一桌菜因為調味錯誤,根本無法下咽,但家裏有客人,媽媽當然得火速煮個湯麵來應急。


    母親的積極,相對於自己「落跑」的行為,她感到好羞愧。


    「樂樂,姑姑是不是很失敗?」


    樂觀的樂樂聳著肩,貼心的幫姑姑吹涼湯麵。「我們修毓老師說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專長,我想姑姑的專長就是蓋房子,不是燒菜煮飯吧!」


    程忻洋拿過樂樂遞給她的湯匙和筷子,苦笑。「就算不是專長,也不該連續兩次在他麵前出糗,這讓我很沒……自信,你知道的,姑姑不太能接受失敗的。」


    「姑姑……」


    老媽煮出來的麵看起來就是這麽的美味可口,她很努力的改變自己,想表現得更有女人味、更溫柔嫻淑一些,好匹配溫和穩重的他,隻是沒想到到頭來,她卻連自己最得意的本性都不見了……


    「樂樂,」她挾起了麵,停頓。「我想,我該放棄了,無論之前的我、或是試圖改變的我,姑姑看不出他對我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這讓我很慌,也許,我真的該放棄了……」


    「姑姑!」樂樂想再給姑姑多點鼓厲,她是多麽希望姑姑能和老師有個完美大結局,但在瞧見姑姑臉上的心傷時,她頓住了話。「姑姑……」她從沒見過姑姑這麽傷心過。


    「別說了,樂樂。」


    程忻洋吃著熱熱的麵,但心中的涼意始終沒有褪去……


    ***


    「老師,再見!」


    「再見。」


    放學了,學生們陸續離開學校,袁修毓負責導護的工作,他站在校門口,協助學生指揮交通。


    牧平背著書包,匆匆忙忙由學校跑了出來。


    「牧平!」袁修毓叫住了兒子。


    牧平在父親麵前停了下來。「爸,什麽事?」


    「樂樂呢?」自從樂樂的舅舅來鬧事之後,他即擔負起送樂樂迴家的責任,就算有時學校有事,他還是會先送樂樂迴家,再迴校處理自己的事。但這幾天樂樂卻疏遠地告訴他,阿媽會來接她,不用他送她迴家。


    「我不知道啦!」牧平下巴憤慨一揚。


    袁修毓發現了兒子滿滿的怒氣。「你們吵架了?」


    牧平扁著嘴。「誰跟她吵架,我才不會和『恰查某』吵架咧!」


    怒意似乎讓牧平的脾氣壞到最高點,連慣有的沉穩也不見了。


    袁修毓審視著兒子,在記憶裏,他還沒看過兒子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很難得看到你們吵架,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啦!」牧平氣鼓了臉。


    此時樂樂由阿媽陪同,走出學校大門。


    樂樂和姑姑是站在同一陣線的,姑姑不理老師,所以她也不要老師送她迴家!


    兩個小孩在校門口相遇,像是兩隻被激怒的小貓,弓起背,齜牙咧嘴的相互咆哮。


    「袁牧平!我警告你哦,吵架是我們兩個自己的事,你別隻會跟老師打小報告!」樂樂首先開罵。


    牧平不甘示弱地迴罵過去。「程樂樂,我才不像你,愛哭又愛打小報告!」


    「我哪有?!」


    「你就有!」


    樂樂氣炸了。都是他們啦!如果修毓老師的動作不是像烏龜一樣慢,姑姑怎會以為老師不喜歡她!本想找牧平想個方法,讓他爸爸別像根遲鈍的木頭一樣,沒想到牧平反而說是姑姑變得太奇怪了,她根本不用為了他爸爸改變什麽!真是太過分了,什麽叫「悅己者容」,他們男生根本不懂!


    程阿媽趕緊拉住快打起架的兩個小孩,這兩個小的,這幾天老是這樣,吵鬧不停。「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樂樂和老師說再見,我們迴家了。」


    她拉著快衝出去的樂樂,忙著和老師打招唿說再見。「修毓,我們先走了,有空來家裏吃飯啊!」


    袁修毓喚住了要離開的祖孫二人。「伯母。」


    「什麽事啊?」


    他暗吸了口氣。「忻洋好嗎?」


    程阿媽楞了一秒,她知道兩個年輕人在那一日之後就沒再聯絡了,她和老伴及袁家兩位好朋友還常在煩惱這事兒該如何解決才好,今兒個修毓竟主動問起女兒的動向,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呢!


    「唉,」程阿媽先歎了口氣,然後裝腔作勢開始哭訴著女兒的悲慘。「我那個女兒啊,脾氣硬得像顆石頭,她啊,想好好在你麵前表現一番,沒想到所有的事都不如她的意,唉!她這兩天心情很不好,總是哭喪著臉,我都不知該怎麽安慰她才好,我老啦,都不懂你們年輕人在想些什麽!」


    程阿媽說完完美的台詞,不等袁修毓有所迴應,隨即下台一鞠躬,帶著樂樂離開,心中竊笑。幸好她六十歲了,有著豐富的生活曆練,否則剛剛一定會笑場,哈!


    袁修毓望著那一老一小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一貫平靜的表情,沉了下來。


    從那一晚起,她像是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完全沒了訊息。


    他曾問過自己,對於這個脾氣和性格與自己南轅北轍的女子,究竟有怎樣的想法?


    她脾氣很硬,大而化之的性格,是他從未見過的。


    她很美,十足十像太陽般耀眼的魅力,不同於女性化的嫵媚,但依然撼動人心。


    她很善良,一心一意隻想給家人更好的生活空間。


    她很單純,喜怒哀樂全簡單的呈現在臉上,不需要費心猜測,旁人就可以得知。


    她……


    袁修毓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心裏的煩躁不安因何而來。


    源自於,他對她的思念。


    他想她,想念她在他的生活裏製造出來的笑聲、想念她低沉的嗓音、想念她晶亮的眼眸。


    更甚者,他想念她的壞脾氣。


    「爸。」牧平輕喚,輕易地猜測出父親的煩憂。


    「嗯?」


    「如果你想念忻洋阿姨,你應該去找她。」


    袁修毓聽著兒子的建議,同時也明白,這是化解自己心中不安的唯一方式。


    ***


    心情惡劣到最頂點時,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一群好朋友來家裏狂歡解悶。


    稟持著這個信念,程忻洋號召了工務部一些同事來家裏吃飯,更拿出了家中的好酒,邀請大家一起共飲同樂。所有人在酒足飯飽之後,說話聲音大了,笑聲也變得更大聲了。


    同事甲不怕死地談起了這陣子他們隻敢偷偷討論的事。「耶,頭頭啊,這幾天怎麽不見你穿得水水的,來娛樂我們大家啊?」


    程忻洋放下手中的酒杯,讓愛美替她倒酒。「你認為我那樣的妝扮有娛樂效果?」她問,冷冷的嗓音,立刻讓熱鬧的場麵冰凍起來。


    同事乙立刻解凍。「哇咧,你會不會說話啊?咱們頭頭穿那樣比愛美還漂亮耶,你眼睛長在屁股上唷!」


    同事甲頓時清醒。「我的意思是因為水水的,所以才造福我們這群色狼的眼睛啊!」


    眾人開始打圓場,誰也不想再讓他們的頭頭不開心,心情惡劣的頭頭這些天已經讓他們工務部的每個人都深陷水深火熱之中,好不容易今天頭頭說要請大家吃飯、好不容易頭頭的壞心情就要雨過天晴了,誰也不能再惹頭頭不開心!


    愛美急忙吆喝著大家喝酒。「喝酒、喝酒,你們男人話怎麽這麽多啊?酒喝多一點,話少一點!」


    「對、對、對,乾杯乾杯!」


    一群人再度舉杯,拚命敬酒,黃湯一杯跟著一杯下肚。


    所有人樂翻了天,高分貝的笑聲幾乎要將程家的屋頂給掀了。


    袁修毓才讓樂樂帶進門就看到這幅畫麵,程忻洋和男同事勾肩搭背,大口喝酒、開心大笑,完全沒有任何顧忌,此時的她,就像她第一次給他的感覺一樣,率真、瀟灑。這是她最真的一麵,而不是刻意為他壓低了自己的嗓門、笑聲、穿上不合適的衣服,改變成其他的模樣!


    袁修毓停住腳步,麵色凝重地注視著這一切,原本線條剛硬的臉龐顯得更加僵硬,一股明確的妒意由心頭竄起。


    程忻洋發現了他的視線,看到他深邃黑眸中難解的若有所思,像是正在控訴她、指責著她的言行舉止!


    「你憑什麽這樣看我!」


    她撥開男同事,來到他麵前,酒氣醺紅了她的臉,她用食指抵著他的胸膛,大聲斥責。「你憑什麽這樣看我?這就是我的真實麵貌,你不高興嗎?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不想再為你作任何改變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袁修毓扶正她晃動的身子,因她的言論而擰緊了眉頭,他握緊雙拳忍住。「你喝太多了。」


    程忻洋用力推著他,醉意助長了她心中的委屈。「你管我,我又不是你的學生,你不要管我這麽多!」


    程忻洋的力氣對他根本毫無影響,袁修毓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扶到一旁的座位。「別喝太多。」


    語畢,在心中鼓動的悶氣爆發的前一秒,他選擇轉身離開。


    程忻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怎麽可以走?他怎麽可以這麽輕易攪亂她的生活,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她跳了起來,憤憤不平地追了上去。


    「袁修毓!」程忻洋大喊。


    袁修毓停住了腳步,兩人在小小的庭院冷冷地對峙著。


    她凝視著他,凝視著這個她生平第一次喜歡上的男人,這隻像木頭一樣的大灰熊!


    「袁修毓,你是不是認為我很差勁?一個連鞋子都穿不好、連菜都燒不好的女人根本不配當個女人?是不是?」她咆哮著,已經不在乎直指自己的痛處會不會讓自己的心更痛了!


    她跳到他麵前,仰著頭,迷蒙的眼裏漾著讓人心痛的無助。「不管你怎麽想,這就是我,程忻洋,我不管你是不是認為我像個男人婆,和男人沒兩樣,這就是我,這就是我!」


    她指控著他的不是,鬆垮的肩膀像是一隻戰敗的驕傲孔雀。「你總是這個樣子,我永遠都猜測不到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的喜好,更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努力,我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糟了,但是,我很努力,我真的很努力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溫柔嫻淑的女人!」


    她哽咽著。「樂樂說男人都喜歡溫柔嫻淑的女人,所以我學習女性化一點;樂樂說沒有男人會喜歡一個頭發剪得這麽短、不穿裙子、不穿高跟鞋的女人,所以我開始留長發,開始打扮,開始穿上那些該死的高跟鞋!為了讓自己更有女人味,我甚至開始學習燒菜煮飯!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努力想變成你會喜歡的模樣!」


    她吼完,沮喪自卑的淚水隨即由眼眶中奔騰而下,她好傷心、好無助,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袁修毓,你讓我感覺自己好差勁,所以我要放棄了,不管我有多麽喜歡你,我都要放棄繼續……」


    她的話被兩片熱熱的唇給堵住。


    然後,世界停止了轉動,她忘了繼續控訴自己心中的不平。


    她瞪大了眼,無法接受這突然的變化。


    袁修毓抵著她的唇,灼熱的目光直視著她恐慌的眸心。「我不要你做任何改變,我要的是你現在的模樣。」


    語畢,他將她擁進懷裏,低頭吻住她殷紅的唇。


    這是木頭熊的答案?


    「你喜歡我嗎?」她問。


    他的目光堅定而熾熱,不再隻有溫和。「是,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程忻洋伸出手臂繞上他的頸項,同時閉上水氣氤氳的雙眼,帶著微笑享受他難得的熱情。


    風吹起他們的發,天上星亮月明,大人大叫,小孩尖叫,這是一個充滿驚奇與幸福的夜晚。


    ***


    「開心嗎?頭頭。」


    「哪有。」哈。


    「今天下午一點的工務會議,林桑說要慢一個鍾頭再開,他先去別的工地看看。」


    「好。」哈哈。


    「再來杯咖啡嗎?」


    「不了,喝多會心悸。」哈哈哈。


    愛美嗤之以鼻。「我看是你滿腦子的色情思想讓自己心悸吧!」


    程忻洋醉茫茫的笑容還是掛在臉上。「呿,沒禮貌,哪有人這麽和戀愛中的女人說話的?」


    愛美審視著自己的頭頭。果然女人談起戀愛來是很恐怖的,連一向吝惜笑容的忻洋,也因戀愛的滿足,成天掛著陶醉的笑容,不再一副酷樣地又讓總機妹妹們哭成一團。


    「戀愛的滋味真的這麽甜美嗎?」她問。


    程忻洋起身,彎彎腰、甩甩手,昨天程袁兩家子健行爬山,她一身的老骨頭差點被拆了。


    「滋味還不錯。」她漾著笑迴答愛美的問題,說實在的,她也沒想到戀愛的滋味竟讓人這麽的滿足!


    程忻洋已經換迴自己一貫方便俐落的打扮,不過不知是因為心情愉快或是愛情偉大的力量,就算她打扮得再男性化,舉手投足之間還是充滿著濃濃的女人味。


    愛美挨近忻洋,賊兮兮地瞅著她。「不過話說迴來,我還真不知道那隻像熊的書生會這麽勁爆耶,大庭廣眾之下就給你來個『愛之吻』!耶,會不會你們私底下更熱情啊?」


    程忻洋語塞,白皙的臉龐讓愛美露骨的問法刺激得滿臉通紅!


    「你、你這是什麽問話啊……」


    愛美揮揮纖纖小手慫恿道:「說說看嘛,咱們是閨中密友了,沒什麽不能說的~~」她可是滿肚子的興趣呢!


    程忻洋的臉脹得更紅。「問題是,我們又沒怎樣……」


    愛美不耐地再揮揮小手。「怎麽會沒怎樣?他可以在眾人旁觀之下這麽視若無睹地吻你,就代表他是個熱情的男人,血氣方剛耶,我才不信他沒對你怎樣咧!」


    程忻洋跳起身,對這種話題實在很不習慣。「我和他真的沒有怎樣,就、就隻有你看到的那個而已……」


    愛美按著雙頰不信的大叫。「哦,老師很悶哦!」


    程忻洋無奈極了,她也想激發他的熱情,怎知他還是一副沉穩溫和的模樣,有時她都會想,那夜瘋狂吻她的男人,真的是目前隻會牽著她的手不敢有其他逾矩作為的男人嗎?


    「熊本來就是很悶的動物……」程忻洋苦苦地歎了口氣。


    ***


    兩人的關係至此已逐漸明朗化,但感情的進展速度實在和老牛拖車沒啥不同,就像小小文火煮大鍋水一樣,她都不知道要待何時,兩人的愛情才可以像滾水一樣沸騰開!


    還是要再找那一票男同事來刺激他?


    程忻洋壞壞地笑開,她發現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在想什麽?」身旁的男人親密地摟住了她。


    程忻洋仰起頭,對著他微笑。「想要如何陷害你。」


    「陷害我?」袁修毓掛著笑,手指貪戀著她柔嫩的臉頰,不舍離去。


    「是啊,想讓我們的感情進展快一點。」她眯著眼愉快的笑了,完全不知她以為無關緊要的玩笑話,可會搗毀男人所有的自製力,她甚至沒發現他嘴角正狼狽地抽搐著。


    程忻洋漾著甜美的笑,手指在他寬闊的胸膛隨意彈跳著。「我想陷害你,看你溫和的外表下,還藏著哪些我不知道的熱情。」


    袁修毓始終緊繃著臉,他凝視著她,看著她飛揚得意地笑著,眼在笑,眉在笑,她就像一個發光體,誘惑著他的接近。


    「男人的熱情是很可怕的,你在玩火。」他說著,嗓音因難耐的情欲顯得更加低沉。


    她看著他的眼,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他的眼中似乎燃著兩把火炬,這是屬於男人情欲的欲火。「好可怕,但我還是想見識見識。」


    袁修毓的喉間發出一記低吼,程忻洋隻感到一陣風吹過,刹那間自己已身在他的懷裏。他緊密地摟著她,像是要將她融進他的體內,他們是那麽的親昵,幸好大人小孩都在院子裏烤肉,否則又要引起他們驚叫連連了。


    「喜歡我嗎?」她問,愛極了他眸中火辣辣的色彩。


    「喜歡。」


    程忻洋滿意地偎在他懷裹,談戀愛的女人,都愛照三餐詢問這個問題。


    她抬起手,手心緊貼著他的胸膛,感覺著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快速且真實,「怦、怦」地一聲聲傳進她的心底。


    他看著她,她看著他,兩人的距離愈來愈近……


    「啊!」


    院子外響起樂樂和牧平尖叫的聲音。


    袁修毓和程忻洋立刻放開彼此,住戶外衝了出去。


    門口進來了一群人,他們是樂樂的舅舅和幾個一同來叫囂的流氓。


    「又是你們,你們到底想怎樣啊!」程忻洋往前一跨,保護自己的家人。


    袁修毓眉頭一緊,又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他不愛她這種不顧一切往前衝的性格。


    程忻洋望著緊握住自己的大手,一股暖流由心底劃過。


    「有事嗎?」袁修毓冶冶地問著,渾身充滿蓄勢待發的力量,已經不是人人熟悉溫和的修毓老師。


    「x,又是你!我們今天是來帶走樂樂的,識相的就閃遠一點,拳頭可是不長眼睛的!」


    來者一字站開,一個比一個來得兇惡,看得出來他們今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


    程忻洋氣不過,大聲怒罵。「你以為人多我就會怕你嗎?上次沒去警察局備案是念在你們是樂樂的舅舅,沒想到你們又來鬧事?錢真的有這麽重要嗎?可以讓你們不顧孩子的意願,硬是要把她帶走?!」


    「不重要,那你給我啊!」壞人不滿地叫著,一群人衝向前,二話不說直接就要帶走樂樂。


    樂樂尖叫一聲躲進姑姑的懷裏,袁修毓以一擋十地迎擊,阻擋這一切。


    情況混亂極了,流氓攻擊的目標太過於分散,就算袁修毓有再好的武術底子,依然無法保護所有的人。


    「姑姑!」


    在混亂之中,有人拉住了樂樂的手臂,硬是將她拉出門口,程忻洋心急地追上前去,她手腳並用拉扯著樂樂,難以分心顧到自己的安全。


    就在此時,一個流氓衝到程忻洋的麵前,兇狠地攫住她的手腕,拳頭惡狠狠地朝著她的腹部捶打過去!


    程忻洋癱軟倒地,在最後僅存的意識裏,她看到袁修毓狂怒的表情,聽到母親的尖叫聲,更看到樂樂即將被壞人帶走。


    「樂樂……」她閉上眼,隨即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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