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府。


    蘇府客廳裏,燒著火紅的碳爐,爐上煮著上好的美酒,廳中酒香四溢,侍者躬身侍候在側。


    蘇雙舉起蓄滿美酒的酒觴,對右首端坐的張遼,笑道:“一晃有好幾年未見賢侄了!”


    麵前的張遼英氣勃勃,相貌堂堂,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有三四年未見世叔了!”身側侍者添滿酒觴,張遼連忙舉起酒觴,遙敬道:“世叔請!”


    張遼,公元169年漢建寧二年出生,比趙雲小一歲,今年剛好十八歲;漢代男子平均婚嫁年齡在十四到二十歲之間,女子則是十三到十六歲。


    像張遼這個歲數,正好是婚娶之齡,於是張遼父親張震就催促他前往代城與蘇家商議婚事,而張遼經不住老父天天催促,所以就帶著禮物來了代城。對於蘇薇,他倆也算青梅竹馬,但在張遼記憶裏,更多的是把蘇薇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可父母之命不敢違,他隻能聽從家裏的安排。


    蘇雙與張遼袖擺掩麵一飲而盡,放下酒觴,蘇雙關心道:“賢侄,這幾年在呂將軍麾下可好!”


    去年年初,呂布平城塞一戰幾乎全軍覆沒,其後幸得趙雲相助,呂布才得以重建兵騎。眼下代郡蒸蒸日上,蘇雙非常看好趙雲,內心是希望張遼與女兒成婚後,可以加入白袍軍,建功立業。


    “勞世叔掛心!”


    張遼拱手道:“自去歲平城塞一戰後,雁門趨於平靜,小侄常有閑暇!”


    自從去年拓跋鮮卑大敗後,雁門北境也就徹底平靜下來,原本占據五原的拓跋鮮卑,也退往西麵的朔方境內,駐守平城塞的呂布這一年多來除了練練兵,就是想方設法找並州刺史張懿要錢糧;沒有戰端,張遼等人自然也頗為清閑。


    這也是張震催著張遼來代城的原因,以前張遼總是以邊防為借口拖延婚事,現在邊境平靜,張遼隻能乖乖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蘇雙聞言,點了點頭道:“如今,張舉、張純二賊大逆不道,興兵禍亂幽冀;吾有耳聞,來年開春吾家府君將出兵討逆!”


    說到這裏,蘇雙一臉期盼地看著張遼道:“此乃建功立業之機,賢侄若有意,吾必將竭力助之!”


    如今,雁門邊境暫無戰事,也就無功可建,蘇雙的意思很明顯,他會竭力幫助張遼加入白袍軍,參加明年的討逆之戰,賺取功勳。


    張遼聞言,有些意動,二張造反的消息早已傳入雁門;在來代城的路上,他也聽聞趙雲毋極城外戲張純,搞得張純狼奔豕突,連盧奴老巢都丟了。打聽詳細經過後,張遼也不禁拍案叫絕,趙雲這是把騎兵的機動性,運用的淋漓盡致,不愧有常勝之名。


    而張遼投身軍戎,在保家衛國的同時,不也有博取功勳光耀門楣的理想嘛;張遼知道,憑蘇雙這幾年給趙雲辦事的功勞,蘇雙把他引入白袍軍,完全是輕而易舉。可想到呂布,以及兵騎的老兄弟們,張遼又躊躇了起來。


    “賢侄何故猶豫,男兒自當建功立業,揚名立萬!”


    見張遼猶豫不決,蘇雙有些心急,他是沒有兒子,若是有兒子早就送入白袍軍中曆練,而張遼作為未來女婿,他便把希望寄托在張遼身上。


    “世叔所言甚是!”


    這個時代的男兒無不以前漢衛、霍兩位將軍為偶像,張遼同樣有衛霍之誌;也很認同蘇雙的話,男兒就得建功立業。但人都是感情動物,在兵騎多年,與呂布等一眾老兄弟出生入死,現在讓他轉身投入白袍軍,總有點難以接受。


    隻聽張遼緩緩道:“小侄入兵騎數載,幸得袍澤護佑,方得完身,實不忍棄之!”


    張遼這句話已經表明心跡,意思是:我加入兵騎數年,幸虧得到一眾生死兄弟的護佑才能活到今日,我怎麽忍心離開我的兄弟們呢?


    蘇雙聽後,不由得肅然起敬,拱手讚道:“賢侄重義,有汝父之風!”


    不管在何時,重情重義之人都令人敬佩。


    十五年前,蘇雙與張世平前往草原購買戰馬,在陰山北麓見到馬賊圍攻一支商隊,仔細一看居然是他們的同行馬邑張震;當時,張世平在一旁幸災樂禍,巴不得馬賊幹掉馬邑張震,少一個競爭對手;而蘇雙卻認為大家都是北疆商人,應該互相幫助對抗馬賊,於是帶著自己的人殺向馬賊,張世平一見,也不得不救援張震,最終殺散馬賊,救下張震。


    而馬邑張震,也就是張遼的父親,張震感念蘇、張二人相救之恩,常常在家中設宴款待二人,並與蘇、張二人建立了深厚情誼。


    一次酒宴上,張震提議與蘇雙結為親家,蘇雙當即承諾將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與張震幼子定下姻親。


    此後十多年,三家攜手合作,幾乎壟斷了雁門、代郡兩條販馬商路,成為北疆有名的馬商。


    張遼重義,蘇雙也不好再勸張遼入白袍軍,於是便放下這個話題,與張遼聊起了家常……


    正當二人聊得歡快時,長相甜美,身著狐裘的蘇薇盈盈步入客廳。


    張遼一見,頓時眼神一亮,暗道:數年未見,薇兒妹妹竟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愛哭小女孩。


    “薇兒,還不快見過你的張阿兄!”看到女兒來了,蘇雙嗬嗬直笑;張遼俊朗挺拔,女兒美麗動人,當真是好一對佳侶。


    “蘇薇見過張阿兄!”


    對張遼微微一福禮,但蘇薇並未有一絲多年未見的喜悅與羞澀,反而蛾眉緊鎖,神情低落。


    蘇雙見了,眉頭一皺,暗道:薇兒這是怎麽了?


    薇兒妹妹,好似並不願見到我?


    一向心思細膩的張遼,也從蘇薇的表情,讀出了一絲異樣。張遼本想伸手去扶蘇薇,但又覺得不合禮數,便虛手相扶,微笑道:“薇兒妹妹莫要多禮!”


    “哈哈哈!”


    上首蘇雙大笑道:“賢侄,我突然想起還有些瑣事需要處理,薇兒與賢侄也有幾年未見了,你們先聊聊!我離開一下。”


    女兒不自然的表情,蘇雙認為是因為自己,妨礙了兩個年輕人,所以要主動迴避一下。


    語畢,蘇雙笑嗬嗬地向內堂走去,張遼起身躬身一禮,表示恭送蘇雙。


    步入內堂,蘇雙喜滋滋的走向後院,女兒與張遼的婚事,他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的。


    當年,張震一提起結親,蘇雙馬上就同意,完全是因為他高攀了人家馬邑張氏;馬邑張氏乃前漢豪商聶壹的後人,世代豪雄雁門,家族底蘊深厚。而今張遼親自來代城議婚,蘇、張兩家關係將更加牢固,再憑借他在代郡官方這層關係,北疆的生意將會越來越好操持。


    蘇雙心花怒放的進入後院,剛想將心中的喜悅分享老妻,迎麵走來一抹淚婦人,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嗬斥道:“賢侄來代城議婚,你在哭甚?”


    “夫君,向張氏退婚吧!”


    婦人年約三十七八,麵容姣好,身型微胖,一身綾羅綢緞,頗具富態。此刻正一把一把的抹淚,眼睛都哭紅了。


    退婚?


    “說什麽胡話呢?”


    蘇雙瞪著老妻道:“薇兒的婚事十多年前就訂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賢侄登門議親,你給我說退婚?胡娥要不要找醫匠給你瞧瞧,你有病吧!”


    “夫君,你先跟妾身到房裏!”蘇雙妻子胡氏見四處都是下人,有些難以啟齒,抓著蘇雙的手,向二人的臥房走去。


    到房裏?到哪裏都一樣!


    蘇雙掙開老妻的手,大步向臥房走去。


    進入臥房,蘇雙妻子胡氏揮退下人,又連忙把房門關上。


    “在自己家裏鬼鬼祟祟,像什麽話?”妻子在自己家裏怎麽像做賊一樣,蘇雙真是看不下去了。


    “夫君,向張氏退婚吧!”


    胡氏淚水橫流,一臉自責道:“是妾身教女不嚴,有愧夫君,有失蘇氏顏麵,更對不起遼兒啊!”


    “你這話什麽意思?”


    聽妻子說完,蘇雙大致猜到了什麽,不過仍然不願相信道:“你給我說清楚!”


    “都是妾身教女不嚴,薇兒她…..她…..”胡氏真是難以啟齒。


    “她怎麽了?你說啊!”蘇雙大怒,教女不嚴?心中基本猜到女兒肯定和他人有了私情。


    蘇雙妻子胡氏一咬牙道:“她懷了別人的孩子!”


    蘇雙一聽,頓覺天旋地轉,他隻是猜測女兒和別人有了私情,但沒想到居然連孩子都懷上了,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往後我蘇雙這老臉,還有何麵目見張家人?


    “夫君!”


    胡氏見丈夫都要被氣暈了,趕緊扶住蘇雙,蘇雙軟軟癱在妻子懷裏,胡氏嚇得抽泣道:“夫君你別嚇妾身啊,都是妾身的錯,嬌慣壞了薇兒,才釀下如此大錯!”


    蘇雙氣得顫顫巍巍道:“說,到底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他,辱我門庭,壞我蘇氏名聲!”


    胡氏苦著一張臉,道:“微兒她不說,妾身也不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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