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過後,便是新春。


    二月初的代郡依舊在一片銀妝素裹中…….


    代城軍營校場,新兵揮汗如雨的訓練,他們也完成了換裝,是統一的白袍,不過鐵甲卻是曠遲日久的事情;這時,趙雲想起了去年赴代前左豐的承諾,也不知道這閹貨會不會真讓朝廷送兩倍的兵甲過來。


    九陽峽內的九陽關,經過幾個月的築造已經初具規模,五丈高的關城猶如一道天塹橫跨在九陽峽內,將代郡北部與中南部切斷。


    高順按劍佇立在關城上,凝視北方,古井不波的他,心中滿是對九陽關的信任,有此關在,可拒鮮卑。


    代城郡守府。


    今天,蘇雙來了郡守府,是趙雲把他傳喚來的;因為去年張世平的事,蘇雙害怕了好幾個月,以為會牽連他,可趙雲恩怨分明,根本就沒有為難他。


    如今趙雲突然傳喚他,雖然不像去年那樣害怕,但緊張還是難免的。


    郡府前廳,趙雲身上披著一件黑羊袍,正在翻看幾個月來的軍隊消耗清單,令他眉頭不展。


    特別在是年前新募八千新兵後,消耗直接翻了一倍多,趙雲不禁感歎:當家才知米糧貴啊!


    白袍軍現在一萬三千人,以每個士兵每天六斤(漢斤,相當於現代三斤)算,一天就需要六百五十石糧食,以現在六百錢一石糧食折算成五銖錢,就是三十九萬錢一天。


    但是,趙雲手裏基本沒有糧食,如今士兵吃的都是羊,每天就需要消耗近三百隻羊,隨著糧食價格暴漲,羊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成年公羊已經在一千八百錢一隻;折算成五銖錢就是每天五十四萬錢的消耗,這還隻是軍中消耗,八千多鮮卑女人雖然賞賜出去五千多人,可這些人依舊需要代郡府庫出糧養。


    幾個月下來,硬生生吃掉了四萬多隻羊,現在趙雲手上已不足七萬隻羊。


    他也想過將羊賣掉換成糧食,這樣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可想想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首先這麽多羊販入內地就要花很大的人力,而且還不一定賣個好價錢。


    所以,趙雲準備賣點硬貨:戰馬!


    如今,已到二月,天氣會一天天暖和,冰雪融化後,南下內地的飛狐陘就能通行,趙雲找蘇雙來,就是想將戰馬出售一批,從內地世家手中換取糧食。


    不過,趙雲不想把戰馬賣給蘇雙,而是想利用蘇雙馬商的路子,幫他賣戰馬!


    蘇雙低著頭步入郡府前廳,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上首的趙雲,拜倒道:“小人蘇雙拜見太守!”


    “蘇先生請入座!”趙雲放下手中賬本,虛手一引下首側邊坐席。


    “謝太守!”蘇雙非常拘謹的跪坐下來。


    “蘇先生,本將有一事相托,不知先生願否?”趙雲看向蘇雙。


    “太守請吩咐!”


    蘇雙再拜,暗道:太守會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難道是……?以商人的敏覺,蘇雙大致猜到了一些。


    “蘇先生不必拘謹!”


    趙雲看出了蘇雙的拘謹,和煦笑道:“先生是幽冀有名的馬商,本將手上如今正好有一批戰馬欲出售,所以想請先生幫一下忙!”


    果然是想賣戰馬,卻又沒有販賣的路子!蘇雙心裏明了,剛剛趙雲說有事相托,他就是猜到了是戰馬的事情。因為他是做販馬生意的,趙雲手上又有戰馬,這就不難猜出趙雲找他的用意了。


    “小人願意!”


    蘇雙雖然膽小,可他卻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趙雲讓他幫忙賣馬,對蘇雙來說這就是和一郡太守搭上了關係,有了這層關係,那他在代郡這條路線販馬的生意就有了保障。


    接下來,趙雲和蘇雙商量起了販馬的細節,這次趙雲打算出售一千匹戰馬,其實賣戰馬也是他的無奈之舉,但現在他手上唯一值錢的就是戰馬。


    蘇雙既然想搭上趙雲這層關係,自然知道要拿出百分百的誠意;他告訴趙雲,一千匹戰馬賣入內地世家豪族手中,一匹在十萬錢的樣子,也就是說一千匹戰馬可以賣一萬萬錢。


    趙雲聽後也是嚇了一大跳,戰馬果真是寶貝疙瘩啊,一千匹可以賣一萬萬錢,那不就是一億錢嗎?如果有了這一億錢,那代郡日子就好過了,他也沒有那麽愁了。


    不過蘇雙告訴趙雲,一次販一千戰馬南下,首先太顯眼,容易招人鋌而走險,引起麻煩;第二就是一次販太多,內地世家豪族必定會趁機壓價。


    趙雲聞言,微微一笑,這就是饑餓營銷嘛,看來古人也深諳此道精髓。


    最後,趙雲和蘇雙商定,每次向南販一百匹戰馬,隨行人員由趙雲配備一百戰力強悍的親衛騎;有曾經跟隨趙雲在常山轉戰的親衛騎相隨,安全自然沒有問題。


    當然,蘇雙也不是白幹,趙雲承諾給蘇雙每匹百分之五的提成,也就是說蘇雙把戰馬賣的越貴他拿到的提成就越多。


    聽趙雲這麽一說,蘇雙感覺比自己販馬還合算,以前自己販馬,光護衛就是一大筆開支,而且還擔心被賊匪打劫,人馬兩失;而幫趙雲販馬,其他的開支他一分沒有,隻需要跟著去就行,而且還有官方這層身份,根本不怕被官方刁難。


    他不禁在想,我把這一千匹戰馬賣掉,少說也要拿五百萬錢幹淨錢。


    ………….


    滿心歡喜的蘇雙,離開郡守府後。


    沒一會兒,曹性和雍召來了,趙雲知道一定關於耕地的問題。


    代地這些年因為鮮卑人頻頻南下騷擾,代地百姓便無法安心耕種,致使人口銳減,世家逃離,留下大片荒蕪的土地。


    如今趙雲以壯士斷腕的勇氣,放棄代郡北部,力保代郡中南部安定,就是為了恢複代地中南部的農耕,保證糧食安全。


    如今雖還未到播種時節,但代郡中南部地區,已經由官府帶頭開荒造田,完全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而且洗劫鮮卑人的三萬多頭黃牛,也陸陸續續分發各地,趙雲今年是發了狠要把糧食產量搞上去。


    趙雲深知,糧食是民生之本,有了糧食他才能吸納內地流民,使轄下人口增加,他才能擴軍增強實力,有了實力才能應對即將來臨的諸侯混戰。


    曹性、雍召二人剛跪坐下來,趙雲馬上問道:“各縣都還順利吧!”他問的是各縣開荒造田,在冰雪覆蓋下,開荒造田其實是非常困難的。


    雍召滿臉笑容,激動道:“托府君的福,有三萬餘頭牛犁地,效率翻了數倍,照這麽下去,各縣耕地要翻幾倍。”


    耕地翻倍,將來秋收產量自然也會大增,聽到這個好消息,趙雲也是心頭激動,對二人拱手由衷道:“辛苦你們了!”


    二人連道不苦,曹性道:“府君,末將與雍令君前來,是關於如何分配新田的問題。”


    耕地開出來,自然是要分配給百姓耕種的,然而該怎麽分配,二人就需要與趙雲商討。


    曹性一直以末將自稱,可見他還是想要迴歸軍中。


    分配新田這個問題,這幾天趙雲也在思考;漢承秦製,土地私有化,並且可以自由買賣,這也為豪族明目張膽兼並土地提供了合理化,作為穿越者,趙雲知道漢末亂局最大的原因,就是豪族大量兼並土地,使得無數百姓破產,加劇了社會矛盾。


    不然為何張角登高一唿,從者如雲,爆發了席卷天下的黃巾起義。


    而代地因外族入侵,當地豪族逃離,對於趙雲來說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因為沒有豪族掣肘的代郡,趙雲能更好的施政。


    他想過趁著這次機會,將代郡土地收歸官府,然後再以租種的方式分配給百姓,也就相當於土地國有製,能有效防止土地兼並。


    然而,他很快又放棄了這個美好的想法,土地私有製在大漢早已根深蒂固,在這個皇帝與豪族共天下的時代,未來他想要走得更遠,就不能破壞土地私有這個規矩,一旦破壞,他就是天下世家大族的公敵。


    況且代郡百姓手中本來就有屬於自己的土地,若是趙雲拿走了他們愛到骨子裏的土地,趙雲可能就在代郡待不下去了。


    所以趙雲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原本在百姓手中的土地,不管多少依舊屬於百姓私有,而新恢複的耕地則收歸官府,以租種的方式分配給百姓,如此就能保證恢複的耕地不被兼並。


    趙雲說出自己想法後,二人也認為這是一個保證恢複的耕地不被兼並的法子,同時也能保障上繳的賦稅,


    至於怎麽具體分配上,三人一至認為,應該以人口分配,也就是說隻要是代郡的人,每個人都有分得耕地的權利,使人人有地耕,而人口越多的家庭,那麽土地分的就越多,因為勞動力多嘛,這樣就能防止耕地荒廢的問題。


    但關於分給每個人多少土地,就要等土地丈量後統計出來才知道。


    耕地分給百姓耕種,當然不可能白給,畢竟趙雲還要養兵養吏,這就涉及到賦稅的問題。


    漢承秦製,賦稅主要分三種:田稅、算賦、力役。


    田稅又叫耕地稅,是土地所有者須向國家繳納的耕地稅,耕地稅率為畝產的十五分之一或三十分之一,時高時低,代地如今是三十稅一,這已經是非常低了。


    其中,最讓百姓苦不堪言的其實是算賦,又稱口錢,說白了就是人頭稅,國家規定:凡十五至五十六歲的男女每年每人需繳納一百二十錢,七至十四歲的兒童每年每人納二十三錢;這就造成了老百姓不敢生,養不起的局麵,也就是製約人口增長的根本因素。


    至於力役,就是每年都要無償參與一個月的苦力勞動。


    然而,在當今敗壞的朝政下,各種苛捐雜稅更是層出不窮,很多百姓寧願賣掉土地,成為豪族名下佃戶,都不願意自己耕種,這也就更壯大了豪族世家。


    代郡現在最需要的是修養生息,趙雲決定保留耕地稅和力役,取消百姓深痛惡絕的算賦,以及一係列苛捐雜稅,予民生息。


    商定賦稅後,趙雲特意強調了即將展開的春耕,對二人道:“春耕乃民生之本,善耕乃生存之道,吾為代地之長,自當親率之!”


    趙雲這句表達了他對春耕的重視,同時告訴二人,他也要親自參與春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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