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治愈了自己,對嗎?”醫生看著她,溫和地問道。


    梁琪不疾不徐地點了點頭:“是的。”


    她很篤定。


    治愈抑鬱的那段時間,她很痛苦,什麽事情都不想做,可任務卻不能有任何閃失,她逼著自己去麵對任務,也逼著自己去麵對抑鬱和焦慮的痛苦。


    就這樣日複一日下去,她不能確定具體是哪一天,她清楚的感覺到,那些抑鬱和焦慮忽然消失不見了,就像黎明的那一刻,陽光忽然照了進來。


    ……


    聽到她的話,醫生緩緩笑了笑。


    “從你的做的這些診斷測試當中,我能看得出來,你的內心世界很豐富,也很強大,對你來說,抑鬱和焦慮隻是一個小小的挑戰,你並不想大多數人一樣,去抵觸它逃避它,甚至不敢直視它,相反,你坦然接受了它,並且打敗了它,對嗎?”


    梁琪緩緩勾唇。


    “是的,我打敗了它。”她聲音依舊篤定,像是在告訴她自己,可她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看著季惟舟的。


    她是在告訴他,此時此刻,她很健康。


    ……


    醫生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似乎有些欣慰,她伸出手,朝梁琪示意了下。


    見狀,梁琪深吸了口氣,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將手搭在了醫生手上,溫熱的感覺一瞬間傳遞了過來。


    醫生緩緩收緊手,看著她,淺淺笑著,如同在為她開心和驕傲一樣。


    “你很棒,我見過很多抑鬱症患者,我會想盡一切方法將他們帶出來,可是效果甚微,因為我一個人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


    她笑了笑,看著梁琪的目光滿是讚賞。


    “你很棒,雖然這次的結果看上去不算完美,但是你應該不會再迴到過去的狀態了,往後都是自在的日子,恭喜你,你痊愈了,而且是靠自己。”


    聽到這話,梁琪深吸了口氣,她唇邊溢出明麗笑意。


    然而,一旁季惟舟卻仍舊眉心緊蹙著,沒有一絲放鬆下來的樣子。


    他看著醫生,仍舊還是十分謹慎地確認了一遍:“您確定已經沒有問題了嗎?”


    他不知道抑鬱的痛苦,但他至少了解,在這之前,他並不知道她有過這樣的情況,可現在他知道了,過去的那段她自己療愈自己的痛苦的過程,他沒有辦法替她承擔,可現在,他害怕聽到她不開心這樣的話。


    醫生看得出季惟舟的擔憂,笑了笑,耐心地安撫著他的情緒:“放心,你的女朋友很棒,她比任何人都堅強,她能自己治愈自己的痛苦,那麽往後,我想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打敗她了。”


    梁琪聞言,也看向季惟舟,淡淡笑了笑。


    “放心吧,你自己說的,這裏的醫生都很厲害。”


    聽到這話,醫生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我是很厲害的醫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的女朋友現在很健康,隻要你別惹她生氣,她應該會生活的很快樂。”


    季惟舟聽到這話,總算是鬆了口氣。


    ……


    兩個人從診室離開後,就直奔七樓而去。


    手術室門前,十三正襟危坐,他聽到電梯門響動的聲音,立刻轉過頭看了過去。


    看到兩人,十三立刻起身走了過來。


    “姐!沒事了!沒事了!”他激動地說著。


    季惟舟輕皺了皺眉:“你先別激動,慢點兒說。”


    聞言,十三這才稍稍喘了口氣。


    “就是剛才檢驗中心來了通知,的確就像梁姐說的這樣,趙昇和阿峰注射的就是這種藥物,隻不過我們營救的及時,藥物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而且手術室的醫生也已經針對這一點進行了搶救措施,沒什麽大問題,可能睡兩天就醒過來了,放心吧。”


    一口氣說完,十三長長喘了口氣。


    梁琪聽到這個消息,才算是鬆了口氣。


    她忽然覺得腿有點兒軟,控製不住地往後退了下,季惟舟立刻抬手將人扶穩。


    “放心吧,沒事了。”季惟舟聲音溫和地在她耳邊說道。


    梁琪的唿吸有些急促,她平複了會兒,這才抬眸看向季惟舟。


    “是啊!幸好沒事!”


    然而,這話剛說完,梁琪便闔上了眼,朝一旁倒了下去。


    季惟舟見狀,立刻兩人牢牢攬在懷裏。


    她輕晃動著她的身體,一個勁兒地喚著她的名字。


    “鍾意!”


    “鍾意!”


    ……


    然而,即便他再怎麽喊,都沒有聽到迴應。


    ……


    梁琪再度醒來的時候,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她緩緩睜開眼睛,逡巡著周圍的環境。


    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清。


    她緩緩坐起了身,摩挲著在床邊的矮櫃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她打開了手電筒,這才看清了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


    這是這家私人醫院的病房。


    梁琪借著手電的光,四下照了照,看到了矮櫃上的一隻遙控器。


    她緩緩抬手,拿了起來,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隨後便按下了電燈的開關。


    忽然,整個病房亮了起來,梁琪立刻眯起了眼。


    然而,還沒待她適應好,病房門便忽然從外麵被人推開了。


    她抬眸望過去,視線略有些模糊。


    適應了下,這才看清來人。


    ……


    一號率先走了進來,季惟舟緊跟在身後。


    他立刻走到病床旁,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問道:“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聞言,梁琪搖了搖頭,她道:“沒有。”


    “我怎麽了?”她接著問道。


    聽到這話,季惟舟沉沉歎了口氣,他坐在床邊,眉心緊蹙地看著她說道:“你長時間的情緒緊繃,驟然放鬆下來,導致的暈厥。”


    他看著她,抬手緩緩幫他理好了耳邊散亂著的發絲,說道:“接下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阿峰那邊已經沒事了,很快就能醒過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都會處理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季惟舟說的其他事情,梁琪知道是什麽,雖說到目前為止,她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但是也並沒有徹底結束。


    她看著季惟舟,又轉頭看了眼一號,開口問道:“趙昇雖然被抓了,但是他販毒的這個罪名,卻沒有那麽容易坐實,我們沒有現場抓捕販毒行動,趙昇就一定還有辦法應對我們的調查,他和警察周旋了這麽多年,自然有辦法。”


    她話落,接著又說道:“還有,除了趙昇,還有整個販毒集團,想要徹底瓦解趙昇的販毒網絡,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這個販毒集團,除此之外,還有王婉音和阿k,他們現在都還在外麵,一旦知道趙昇出事了,我們想要定他們的罪,就要有萬全的證據。”


    梁琪一口氣說完,話音剛落下,一杯水便遞到了眼前。


    “先喝點水。”季惟舟聲音很是溫和。


    梁琪接過水杯,裏麵的水溫便立刻傳遞到了手心裏。


    溫熱的,不燙人,是正合適的溫度。


    她將水杯湊到了唇邊,輕抿了口。


    或許是因為注射過點滴,梁琪覺得口幹舌燥,她幾乎喝掉了一大半。


    她將水杯遞到了季惟舟手中,道了聲謝。


    然而,聽到這話,一號在一旁開了口。


    他打量著兩人,有點兒不明所以地問道:“你們兩個這麽客氣?”


    聞言,季惟舟手上的動作一頓。


    然而很快的,他便將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掩飾了過去。


    他將水杯緩緩放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極低得沉悶的磕碰聲。


    他其實也察覺到了,雖說她在恢複記憶後,就提出結婚這件事情,但他卻看得出來,他們之間,她對他似乎陌生了很多。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他們之間空白了兩年,但是慢慢的他發現,並不是這樣,他總覺得,她似乎在逃避什麽東西。


    可這些話,他並不敢真的問出口,她任務還沒結束的時候,他怕會因為這些話幹擾到她,而任務結束後,他同樣害怕這些事情會再次傷害到她。


    所以,他索性就裝作不知道,他相信他們之間的默契還在,總有一天他們便會重新迴到曾經的狀態。


    ……


    然而,梁琪卻有些心虛地轉頭看了看他,看到他平靜自然的神色,梁琪思緒便更加亂了起來。


    她並非是有意疏遠,而是她已經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方式去和季惟舟,或者和他們交往了。


    梁琪緩緩低下頭,沒說話。


    病房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季惟舟看著她躲閃的目光,忍不住有些心疼。


    病房裏安靜的幾乎落針可聞,一號立刻察覺到了失言,他轉移了話題:“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所以在行動前,便安排人跟在了他們身邊。”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梁琪立刻問道。


    一號聞言,將監控王婉音和阿k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


    “阿k一定會想辦法將趙昇救出去,或許他並不會直接硬闖,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十三加大防範的力度。”


    梁琪和季惟舟聽著,雙雙點頭。


    季惟舟接著又問道:“那王婉音呢?不管她和趙昇之間的關係如何複雜,他倆共同販毒的事實是清楚的,所以,她一旦知道趙昇出事了,一定會跑。”


    他知道即便她的任務結束了,她也定然不會就這麽放心下來,索性就都弄清楚,這樣,也好讓她安心下來。


    而聽到季惟舟的話,一號立刻開了口,他道:“王婉音那邊沒什麽動靜,這一點的確很奇怪。”


    梁琪眉心緊蹙,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看了看一號,又看向季惟舟,聲音有些冷厲,沉聲說道:“或許,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在王婉音的算計之中。”


    聽到梁琪的話,一號明顯神色一變。


    他道:“你繼續。”


    梁琪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按照趙昇的說法,當初譚知臨離開港城是為了躲避他的威脅,而王婉音被迫就在港城,是替譚知臨做了趙昇的人質,可是,當年王婉音能冒著風險將譚知臨送離港城,她自己又怎麽會一直被困在這裏呢?”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她怕自己離開港城,會讓譚知臨再次陷入危險,可是,為什她和趙昇設計害死譚知臨之後,她還是沒有離開趙昇身邊?”


    梁琪神色略有些凝重。


    季惟舟安靜聽完,也緊跟著開了口:“這的確是一個悖論,如果一開始王婉音因為對譚知臨的感情而心甘情願就在趙昇身邊做人質,但是她在知道譚知臨對自己的背叛之後,殺了譚知臨,很明顯,她留在趙昇身邊的理由就不存在了,而如果真的像我們猜測的這樣,王婉音的野心如此之大,便很有可能為了取代趙昇,而繼續以替他做事的名義,留在他身邊。”


    季惟舟看著梁琪,一字一句說道:“因為隻有留在趙昇身邊,王婉音才能更好的把手伸進這個龐大的販毒集團裏。”


    梁琪聽著他的話,微微勾唇,緩緩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她接著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就在猜測,趙良的失蹤和王婉音有關,如果她真的想要取代趙昇,那麽砍掉趙昇的左膀右臂,是她必須要做的。”


    “而且,我說了,或許我們的計劃,也都在王婉音的預料之中,或許在她看來,我們一步步地將趙昇身邊的人全部解決掉,也是在幫她處理一個又一個的‘麻煩’!”梁琪若有所思地思忖著說道。


    一號一直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兩人的話,不住地點頭。


    “所以,按照你們的推測,王婉音不會想跑?”一號問道。


    而聽到這話,梁琪和季惟舟卻雙雙搖頭。


    “她會想跑,但不是現在,就像趙昇,他即便是利用趙良,也想要達成這筆交易之後再離開,我想以王婉音的心計和膽識,她應該也不會甘心放棄這筆如此誘人的交易。”梁琪道。


    季惟舟再次掉頭,他接著便開了口:“而且,我認為,王婉音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或許這筆交易結束後,她有完美的脫身辦法,所以,她才敢在趙昇出事後,仍舊八風不動地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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