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走廊上,安靜而又壓抑。


    許久,病房門忽然從裏麵被推開。


    醫生打頭走了出來。


    阿k見狀,忙不迭起身,立刻走上前,問了起來:“醫生,怎麽樣了?有沒有事情?人還好嗎?”


    一連串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讓醫生忍不住愣了下。


    片刻後,醫生迴過神來,才開了口:“病人心髒本身就有問題,看手術史,之前還做過搭橋手術,又接連兩次受到重大刺激,現在病人的心髒狀態比之前還要差,所以,在接下來的休養階段,一定要讓病人的心情保持愉悅,切忌再讓病人受到這麽大的刺激了,否則最後的結果很難預料。”


    醫生說的很詳細,阿k聽得卻心驚膽戰了起來。


    而梁琪神色卻平靜許多,她點了點頭,對醫生保證:“您放心,接下來,我們一定注意這一點。”


    說著,還朝醫生道了謝。


    “這是我們的職業,等病人醒過來,你們就可以進去看他了,記住,不要再刺激到他了。”醫生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兩人紛紛點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您放心!”


    ……


    目送了醫生離開,兩人並沒有立刻迴病房,而是,在外麵的長椅上坐下。


    兩人並排坐著,看著緊緊關閉著的病房門。


    阿k率先開了口,說道:“接下來,我們先不要再在趙先生麵前提起二少的事情了。”


    聞言,梁琪卻搖了搖頭:“你覺得這可能嗎?”


    阿k一聽這話,也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是啊!


    他們不說,難道趙先生就不會知道了嗎?更何況,事關二少的事情,又有誰敢便宜做主呢?這顯然行不通。


    他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梁琪垂眸,目光從病房那處緩緩收了迴來,她思忖了片刻,才道:“接下來,我們先不要來醫院了,安排幾個信得過的人守在這裏,一定要叮囑他們,無論趙先生問什麽,怎麽問,就讓他們說不知道,盡量拖住這幾天。”


    梁琪的辦法並不是最好辦法,但是,目前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阿k立刻點了點頭:“好,就這麽辦!”


    ……


    梁琪緩緩點頭,她又忍不住朝病房那裏看了一眼,一開始,她以為這件事情瞞不住,索性倒不如把事情告訴他,畢竟像趙昇這種算得上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怎麽會接受不了這件事情?更何況,一直以來,她總覺得,趙昇對趙良的感情,實際上並沒有表麵上那麽好,否則,趙昇就不會讓趙良進入集團,讓他沾上這些不幹淨的生意。


    在梁琪看來,趙昇實際上也是將趙良當成了一個工具,一個和他們這些人區別不大的用來賺取利益的工具。


    可是見到趙昇方才的反應,梁琪卻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片麵了。


    或許,趙昇不是對趙良不關心,更不是隻有利用,而是這兩者交織在一起,所以,他才會在得知趙良出事後,反應如此痛苦。


    或許,人的感情原本就是複雜的,愛恨交織,痛苦和甜蜜共存,利用和關心伴生,無論是對待愛人,又或者對待家人,亦或者朋友,都是如此複雜。


    ……


    梁琪在醫院裏等了許久,直到等到病房裏傳來人已經醒過來的消息,這才進去看了眼,醫生不讓趙昇再受到刺激,所以探視完就把她連同阿k一起趕走了。


    離開前,梁琪和阿k直到等到了安排保護趙昇的人過來,他們才離開。


    ……


    迴別墅的路上,梁琪開著車,思忖良久,還是撥通了一號的電話。


    那端很快接通。


    剛一接通,一號的聲音便立刻傳了過來。


    “怎麽樣?我聽說出事了?”


    聞言,梁琪輕“嗯”了聲以示迴應。


    “我也是剛接到消息的,現場還在打撈,具體什麽結果,誰也不知道,但是據警方和打撈隊的意思來看,應該兇多吉少。”


    說到最後,梁琪的聲音明顯有些細細微微地顫抖。


    電話那頭,一號自然也聽了出來。


    雖然,他並不讚成臥底人員在任務過程中,和任務目標產生太多的感情牽扯。


    但是,感情,本就是人力無法控製的事情。


    更何況,在他看來,梁琪已經是足夠完美的臥底人員了,可是無論是誰,即便是感情再過淡薄的人,麵對身邊像趙良這樣無條件信任自己的人,也沒有辦法做到不為所動。


    當初,梁琪剛剛進入任務,迫切的需要取得趙昇的信任,而這個時候,趙良正好成為了她取得趙昇信任的工具。


    一開始,梁琪隻把趙良當成工具,可是在這個過程中,麵對集團裏人人各懷鬼胎,麵對趙昇始終懷疑她這樣的情形,隻有趙良無條件的信任她,甚至在其他人懷疑她的時候,維護她,所以,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可以做到心硬如磐石呢?


    一號緩緩歎了口氣,他道:“如果打撈隊都沒辦法,那麽大概率人是救不迴來了。”


    梁琪聞言,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不斷地收緊,指尖都泛起了白。


    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她隻是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


    許久,她才開口,聲音艱澀低啞,說道:“一號,我希望你可以盡量找到他,即便是屍體,也要盡可能的找到!”


    “好,我明白,你放心!”一號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梁琪緊接著又說道:“而且,我希望你能查清楚,趙良墜河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到底是什麽人做的,又為什麽要這樣做!”


    “好,我會立刻安排人暗中調查。”一號依舊迴答地幹脆利落。


    說完這些,梁琪深吸了口氣。


    她聲音明顯有些無力,對著電話裏的人問道:“一號,審訊的情況如何?”


    “還在挖,大疆已經扛不住了,吐出了點兒東西,不過那點兒東西我們早已經調查到了,但隻要開了口,接下來就更扛不住了,而隻要一個人開了這個口子,接下來,這幾個都得張嘴了。”一號的聲音明顯鬆快了許多。


    他又道:“你放心,審訊會盡快。”


    他語氣十分篤定。


    話落,他忽然沉聲喊了聲“七號”。


    聞言,梁琪明顯一愣,她不知道怎麽了,下意識地就屏住了唿吸,靜靜等待著接下來一號的話。


    幾秒鍾後,一號的聲音透過聽筒緩緩傳來。


    “我們的任務,就要結束了。”


    一句話,幾個字,梁琪聽著,眼睛下意識地眨了又眨。


    忽然,她覺得胸口一陣緊縮,緊接著,心髒“砰砰砰”地一個勁兒的跳動起來了。


    她眼底不受控製地慢慢蔓延起一陣濕意,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氣,這才將眼眶裏的濕潤祛走。


    “是啊,就要結束了。”她沉聲道。


    這一切,終於就要結束了。


    ……


    時間過去一個周,趙良依舊沒有被找到,打撈隊當天就找到了墜河的車子,但是趙良卻始終沒有消息,警方通知了阿k,認為找到趙良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了,如果還是找不到,那麽就要下達死亡通知了。


    阿k不好自己做決定,便把事情告訴了梁琪。


    電話裏,阿k語氣裏滿是擔憂。


    “怎麽辦?阿良一直沒有找到,警方說,找到的可能性基本為零,接下來要不要找,我們就得自己做決定了,而且,這件事情,得通知趙先生,很多決定,我們做不了,但是,趙先生的身體現在是這樣的情況,如果真的把事情告訴他,再出意外怎麽辦?”


    阿k明顯是不想把事情告訴趙昇的,但這種事情,除了趙昇,誰也不能做決定。


    梁琪開了口:“再繼續找!”


    她的語氣十分篤定的說完了這句話。


    緊接著,她又道:“至於這個消息,就先等趙先生的身體狀況穩定一些,再把事情告訴他。”


    聽到這話,阿k無奈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


    又過了一個周,依舊沒有好消息傳來。


    一號安排的人去勘察了落水的車子,在車子上發現了異常。


    電話那頭,一號將車子的情況一一告知了梁琪:“趙良的車子刹車沒有問題,但在輪胎上,卻發現了人為破壞的痕跡,而輪胎遭到破壞的車子,在高速行駛之下,便很容易發生車輪爆破,導致車子失控。”


    “而根據對監控的調查發現,當時趙良駕駛的車子,速度最低不會低於120邁,車子就在如此高的速度下,最終車輪爆炸失去了控製,衝撞上了護欄,最後墜入湍急的河水中。”


    梁琪安靜聽著,緩緩點了點頭。


    她眉心緊蹙問道:“那調查到了是什麽人做的了的嗎?”


    聞言,一號接著開口:“調查到車輪的問題後,我立馬安排了人去調查意外發生前,趙良的行蹤,他們調查的很仔細,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案發前的半個月沒,並沒有發現趙昇身邊有可疑人員出現。”


    “也就是說,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梁琪問道。


    “沒錯!”一號肯定了這個推測。


    聞言,梁琪幾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那就奇怪了,沒有發現了可疑人員,車子卻遭到了破壞,難道還能有人真的能做到不留痕跡?”


    聽到這話,一號下意識輕笑了聲:“這怎麽可能!”


    話音剛落,梁琪便就緊接著開了口:“所以,我認為,車子應該是在保養或者維修的過程中,被動了手腳。”


    聞言,一號恍然大悟地重重點了點頭。


    “的確,維修或保養的人是最容易動手腳的,而且我們還很難查出來。”一號越說,聲音越發冷厲。


    他立刻道:“我這邊會立刻安排人去調查案發前車子保養維修的情況,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好。”梁琪點頭道。


    ……


    無論是一號,還是阿k,調查都一直進行著,而醫院裏,趙昇一直沒能離得開,阿k安排的保鏢嚴防死守,就連趙昇的通訊工具都收走了,什麽消息也聽不到,更沒有人敢把消息告訴他,但即便如此,趙昇依舊還是能想辦法知道外麵的情況。


    事情發生一周後的晚上,趙昇借口去廁所,結果借了隔壁病房的手機,想辦法聯係到了外麵的人,得知了趙良依舊還沒有找到的情況。


    然而這一次,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趙昇卻一反常態的平靜,不再像之前的那兩次反應的如此強烈,可越是這樣的平靜,便越讓人覺得不安。


    就像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而這平靜之後,或許就是一場狂風暴雨。


    ……


    保鏢怕出事,便通知了阿k,阿k一聽到這個消息,生怕一個好歹,再出問題,直接開車去了夜總會,把梁琪一起帶了過來。


    路上,阿k車速極快,梁琪提醒了幾句也沒有用,索性就不再開口了,好在阿k在駕駛方麵被趙昇送去接受過專業級別的訓練,梁琪還算安心些。


    一路上,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車子很快便到了醫院。


    剛一停穩車子,阿k直接脫了安全帶,猛地推開車門,飛快地下了車。


    梁琪無奈,隻能大步往前,費力地跟了上去。


    兩人徑直去了趙昇所在的病房。


    到達病房所在的樓層的時候,一走出電梯,便就看到了電梯門旁兩側,一邊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兇狠的黑衣保鏢,而再往前,在趙昇病房門口,還有一左一右兩個保鏢。


    阿k像是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審美習慣,無論是安排在病房門前,還是安排在電梯門口的保鏢,都長得兇神惡煞,不了解的光是看看這些人,都想躲得越遠越好。


    阿k走在前麵,小跑著幾步便到了病房前,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開門,風風火火地衝了進去。


    梁琪走在後麵,沉默著跟了過去。


    等她進入病房後,就看到了趙昇正坐在沙發上,阿k站在一旁,不停地左看右看,一個勁兒地問趙昇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梁琪沒有打斷兩個人,沉默著緩身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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