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


    季惟舟和鍾意靜靜聽著,始終沒有開口。


    直到趙明光問:“季隊,小鍾,你們什麽想法?”


    聞言,鍾意抬頭看向身旁的季惟舟,眉頭微攏,猜測道:“會不會是申敏把遺書藏了起來?”


    季惟舟聞言,微眯了眯眼:“怎麽說?”


    鍾意細想了想,才開口:“直覺,申敏的自殺一定不是衝動的選擇,從我們了解的情況來看,申敏是一個能吃苦,並且情緒非常穩定的人,即便是麵對同學的各種為難糾纏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冷靜地處理,所以,她情緒穩定,並且性格堅韌,有韌性,這樣的人,心理承受力強大,這樣的人會輕而易與地自殺嗎?”


    會議室裏,大家靜靜聽著。


    雖然鍾意說是直覺,但這都是基於現有的線索,包括對死者性格和心理狀態的分析得到的推論,而大家聽完,也都覺得邏輯是合理的。


    “那小鍾,你的意思是,申敏自殺,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蘇海問道。


    “深思熟慮”這個詞,是一個完全褒義詞,可用在這裏,卻不由讓人隱隱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鍾意微微歎了口氣:“至少,我這麽認為。”


    “而且,就像汪哥說的,遺書比任何證據都直接,申敏自殺背後有更大的秘密,那麽她能想到利用輿論來施壓,難道想不到留下一封遺書?”


    是啊!


    申敏在自殺前,能想到利用自己的死作為籌碼,去攪動輿論,如此縝密的計劃和心思,那麽在死前留下一封遺書這樣更直接證據,難道會想不到?


    蘇海這時又看向季惟舟,確認道:“季隊,你也這樣認為的嗎?”


    聞言,季惟舟抵著下頜的手緩緩放下,隨意搭在了座椅扶手上,指尖輕點扶手,發出規律的輕淺的碰撞聲。


    沉思片刻,季惟舟才緩緩掃過正緊緊注視著自己的眾人:“如果申敏的死,背後真的另有隱情,而她選擇用自殺去揭露這個秘密,甚至在自殺前的計劃都如此縝密,那麽就說明,這個秘密一定驚天動地,一旦暴露,必然會引起一場大風暴,這個剛才的推測可以對上了。”


    他話音一轉:“但是,申敏也一定知道,一定會有人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不惜代價不遺餘力的去掩蓋真相,即便是與警方周旋,而這封遺書,就是關鍵,所以,申敏知道有人不想讓警方得到遺書,那麽她或許會直接選擇不寫,或許是寫下後藏了起來。”


    話音落下,會議室裏,徹底陷入了沉寂。


    沒有人說話,大家緊緊皺著眉頭,神色凝重,憂心忡忡。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這個秘密究竟會有多大,才會讓一個這麽年輕的姑娘,以自殺為引,設下如此縝密的計劃,甚至不在乎多久才能得到結果,而是隻要能有得到結果的時刻。


    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秘密。


    ……


    許久,才終於有人開口。


    “會不會如之前推測的那樣,申敏不是唯一一個受害者,這會不會就是那個隱情?”


    聞言,季惟舟淡淡搖頭,他並不認為事情隻有這麽簡單。


    盡管如此,他還是看向了走訪排查排查社會關係的幾名同事,問道:“調查的如何?”


    幾名同事紛紛歎氣搖頭,其中坐在最中間以為牛仔襯衫的男同事開了口:“我們調查了蘇沂和錢偉明的社會關係。但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麽進展。”


    “從蘇沂進入大學這將近一年時間裏,並沒有聯係密切的女學生或者女同事,甚至蘇沂身邊根本沒有聯係密切的女性,但是有一個人除外。”


    聞言,季惟舟微一挑眉:“什麽人?”


    男同事繼續道:“蘇沂進入中江大學前,是在文化館工作的,這人就是文化館館長,叫葉青。”


    “一年前,蘇沂在任職中江大學後,仍舊與此人聯係密切,並且,在我們調查中發現,蘇沂還多次與葉青有經濟往來。”


    說到這裏,男同事將一份銀行流水遞到了季惟舟手裏,隨之說道:“近一年的時間裏,一共四次匯款,每次兩萬。”


    季惟舟一邊聽著同事的匯報,一邊將銀行流水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隨後,他將報告遞給了其他人。


    “這幾筆匯款調查的如何?”季惟舟問道。


    “根據葉青交代,文化館因為老舊,很多設備設施都需要更新,蘇沂知道後,便匯了這幾筆錢。”


    這時,有人問道:“真的用在了這上邊?”


    男同事點了點頭:“沒錯,這四筆兩萬的匯款,全部用在了文化館設施的更新上,每一塊錢的用途,我們都查的清清楚楚,單據全拿迴來了。”


    說到這,男同事掏出了一遝單據,拿在手裏掂了掂:“一共三十二張,加起來剛好是八萬,而且,銀行流水也查了,這八萬塊用途清清楚楚。”


    “這個蘇沂能這麽好心?”又有人問道。


    “我們調查了蘇沂和葉青的關係,兩人確實隻是前同事,並沒有任何男女關係,私下裏的聯係,也僅限文化館的事務。”


    安靜了片刻,季惟舟又問道:“錢偉明呢?”


    聞言,男同事繼續說了起來:“我們發現,在過去的幾年裏,錢偉明所在的學院確實每年都有出國交流的名額,而且都是女生,但是從調查的情況來看,錢偉明和這些女學生並沒有密切或者可疑的往來,而且這些女學生也都成績優異,從表麵上來看,獲得出國交流的機會,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而且我們在聯係到這幾名女學生的時候,她們也都聲稱和錢偉明就是師生關係,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了,並且在經過調查之後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們之間確實沒有聯係過。”


    “也就是說,蘇沂和錢偉明的社會關係,沒有任何疑點。”男同事最後總結了一句。


    而聽到這裏,有人提起來:“其實,如果蘇沂曾經侵犯過其他女性,隻要達成和解,雙方互稱自願,或者都否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麽,蘇沂在法律意義上就是初犯,根本不會影響到最後的量刑。”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點頭。


    如果蘇沂真的如他們猜測的那樣,並非是“新手”,而是“老手”,那麽隻要他與那些遭遇到侵犯的女性達成默契,就完全不會影響到他是初犯的認定。


    盡管這並不是他們原因看到的結果,但是這是受害者的權利,其實從更現實的意義來說,很多受害人願意選擇和解,是因為和解得到的賠償讓他們覺得,比利用法律讓施暴者受罰而得到的好處要多。


    會議室裏,氣氛有些沉悶,雖然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但作為警察的他們來說,始終還是無奈。


    ……


    片刻後,季惟舟才又開口。他的聲音沉緩,打破了會議室裏沉默壓抑的氛圍。


    “酒店的調查情況如何?”


    這時,另一名同事開了口:“芷蘭酒店員工 206人,一一排查後,並沒有發現與蘇沂或者錢偉明兩人有聯係的人,酒店員工都是輪崗,我們調查發現,並沒有固定服務蘇沂的員工。”


    聽完匯報,季惟舟才緩緩開口:“所以,還有其他受害者的推測,目前我們還沒有證據支持。”


    “是這樣的。”


    季惟舟緩緩點了點頭,沒再開口。


    而會議室裏,眾人神色凝重起來。


    沒有證據,就意味著他們的懷疑就隻是懷疑。


    “如果不是這個,那還會是什麽?”趙明光問道。


    “剛開始,我認為申敏自殺背後的隱情就是這個,遭遇侵犯的不止她一個人,但現在看,似乎不止是這麽簡單。或許受到侵犯的確實不隻是申敏,但申敏自殺,絕對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季惟舟的聲音又冷又沉。


    他思忖片刻,才又道:“或許這個隱情,就藏在出席晚會的人員當中。”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他。


    “季隊,什麽意思?”趙明光立刻又問道。


    季惟舟神色冷厲幽沉,開口時,聲音也冷的像冰,他道:“我們需要重新調查所有出席校慶的人。”


    “季隊,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可能也有參與?”鍾意忽然問道。


    季惟舟冷眸微眯,盡管有了猜測,但他隻說道:“先看看調查的情況吧。”


    會議結束前,季惟舟安排好任務,他站在會議桌前,環視著圍坐在會議桌上的一眾人,看著大家凝重的神色,緩緩開了口:“從目前的證據來看,申敏的案子已經可以定論了,我們現在的所有猜測,都沒有證據支持,所以,也隻是猜測。”


    說到這裏,他抬眸看了眼會議室牆上掛著的時鍾:“現在是下午六點,結案報告遞交的時間,我可以再爭取一天出來,但這個案子,到目前為止蘇沂犯罪的線索明確,證據鏈閉合,如果我們下麵的調查沒有任何發現,那麽隻能提交結案報告了。”


    他說到這裏,目光幽沉地環視著眾人,聲音也略有些冷沉:“但是,有些時候,結案不代表案子真正的結束。”


    他一一掃過眾人,看著大家憂心忡忡的神色,隨後繼續道:“結案報告上交,但案子仍舊在我們手裏,或許一時半刻,我們並不能找到那個秘密,但是,隻要是犯罪,就有真相暴露的那一天。”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忽然就覺得壓力稍稍放鬆了些。


    是啊!


    隻要他們不放手,那麽,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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