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朝廷重臣,這樣好嗎?」死在戰場和暴斃府中是兩種情形,順天府尹不可能不查。


    「哈!玄子瑜、玄子恆還不是朝廷寄予厚望的將才,如今他們在哪裏了,一個個長埋地底,在黃泉裏帶兵打仗。」他們都死了,死了就不會阻攔他,他不需要有人擋在他前頭。


    不是長子就不能上戰場嗎?為什麽隻有長子才是名正言順的香火承繼者,那麽其他人呢?難道是多餘的。


    他不甘心,打小到大,他得到的永遠是別人不要的、挑剩的,剩菜殘羹般的施舍。


    憑什麽同個爹娘所生的孩子會有如此明顯的差別待遇,叫他如何心能平!


    他要改變一切,扭轉乾坤,別人不給他的他自己拿迴來,他就不信大房的子孫死不絕,這一次……是最後一次。


    「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我會一如往昔的幫你。」他是她的丈夫,夫妻是一體的,一榮倶榮,一損倶損。


    「好,我就知道你會力挺我,咱們的好日子快要來了。」以後他也能高高在上,唿風喚雨。


    「嗯!我相信你。」她會是人人稱羨的將軍夫人。


    「今晚有好戲看。」陰惻惻的笑聲中含有痰音。


    風,靜悄悄地揚起。


    月兒半掛星空中,皎皎明月照耀大地,也照出黑暗中陰私的勾當,一樁樁、一件件都能要人命。


    風中飄來淡淡的鐵鏽味,十幾名身著黑衣的夜行人淩空躍起,落地無聲地在各戶屋頂快步奔馳,一個接一個跳進懷南大將軍府的圍牆,帶頭的人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座院落前,放倒了守門的婆子。


    「謹。」


    因為沒法確定是否能一舉扳倒驍勇善戰的玄子鐵,素有妖鬼將軍之稱的他不能等閑視之,以防萬一,迷藥是少不得的,一管迷藥就能迷倒一營的士兵。


    一名身形較瘦小的黑衣人彎著身子靠近,他先在紙窗上戳個洞,藥管放在洞裏朝內吹。


    一刻鍾後,沒有動靜。


    「進去。」


    黑衣人一個個進入,腳步放輕,謹慎小心的朝用八扇繪四季山水紫檀大屏風隔開的床榻走去,或刀,或劍,高高舉起,隻等一聲令下,床上的交頸鴛鴦便要命喪黃泉。


    「刺。」


    刀劍齊發,刺向同一方位————


    噗、噗、噗……


    可是揚起的不是血花,而是棉絮。


    「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沒人?」人到哪裏去了?


    「不好,中計了,快撤————」


    察覺不對,黑衣人首領打算退出屋子,但是……


    「來了還想走,是嫌我將軍府招待不周嗎?」他們還真來了,一點也不讓人失望。


    太、好、了。


    一群黑衣人當中,有一人正悄悄隱身陰影處,他想趁著打起來的時候逃走,他不能被發現也是參與者。


    「你知道我們會來?」不可能,明明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他從何提前知曉,他們的人也是今日才告知任務。


    「仗打多了警覺性就高,我很珍惜我這條小命,不想沒死在敵人手中,反而須於安樂。」


    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可惜將軍大人要失望了,你今日怕是過不去這個坎,看在你為朝廷盡忠的分上,我留你全屍!」黑衣人首領估算著以他們的人數還是占了上風,要對付一個玄子鐵綽綽有餘。


    玄子鐵立於寒風中,孤星冷月風颯颯。「這句話應該是我留給你,來了就不要迴去了。」


    「哼!大話。」真當他是不死的妖鬼之身嗎?


    「是不是大話你很快就知道,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他翻轉手中的青鋒劍,頓然寒氣森森。


    黑衣人首領對他是有所畏懼的,不隻一次敗在青鋒劍下,如今劍再出鞘,他膽寒地退了一步。


    但是他退無可退了,如今隻有殺了玄子鐵這條路可走。


    「上————」


    一聲令下,所有人蜂擁而上。


    驀地,噗噗噗的聲響清楚的響起,衝在最前頭的幾個黑衣人尚未感覺到疼痛,人已經往前撲倒。


    一支猶自顫動的箭插在胸口,血花四溢。


    「你……」黑衣人首領驚懼。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不做任何防備,單槍匹馬的迎戰你們吧?」那是傻子的行行,找死。


    玄子鐵打了個手勢,院子四周出現無數火把,製高點有一個個弓箭手,密密麻麻圍了一圈。


    「你比你兩個兄弟難對付。」他的錯誤是低估了玄家麽兒,當他隻會帶兵打仗,不懂後院裏的爾虞我詐。


    一提到兩名死在陰謀算計下的兄長,玄子鐵陰鬱的黑瞳眸色更深了。「高統領,死在我的箭下是你的榮幸。」


    「你……你是怎麽認出是我?」他大驚。


    禁衛軍統領不是虛職,掌管京城大半的安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楊大人、陳大人、周同知、李都尉的下場,相信你一定很清楚。」血債血償。


    聞言,他駭然。「他們都是你下的手?」


    「怎麽,隻許你們對我父兄動手,我不能動你們分毫嗎?天底下沒有一麵倒的好事,做過的事是要付出代價的。」玄子鐵再次舉起手,準備下令全麵射殺,一個不留。


    「等一下,你不能殺我,我姊姊是皇上的寵妃。」死到臨頭,高統領也怕了,連忙搬出救命符。


    「你是指宮裏的儀妃嗎?放心,你一死她也不會再是寵妃,冷宮是她該待的地方。」


    後宮不得幹政。


    「什麽?!」


    「射。」


    箭落如雨,僅在眨眼間,黑衣人悉數暴亡,領頭的高統領身中數十箭,渾身上下插滿箭矢,宛如刺蝟。


    【第十六章 真正的兇手】


    這一樁案子牽涉到軍糧盜賣以及私吞軍餉等醜事,從後宮的妃子到運糧官,牽連了數十人之多,玄子鐵費心的追查多年,才在韓若曉、寧澤文等人的幫助下還原真相,找出真兇。


    但他知道皇上不會擴大調查此事,追查之下恐怕會動搖國本,必定會草草結束,無法還以當事人應有的公道。


    因此他決定自己報仇。


    兵部尚書楊大人死於墜馬,頭部落地受到重傷,拖了三日藥石罔效,吐了一口鮮血後溘然而逝。


    南陽守備陳大人沉迷酒色,一日被人發現陳屍在名妓雪飄花床上,查無傷口,全身赤裸,仵作判定死於馬上風。


    周同知、李都尉也同樣死得無聲無息,沒人曉得他們的死有何關聯性,隻覺得太過湊巧了。


    「將軍,這裏還有一個。」逮到落網之魚的秦虎興奮的大喊,這個黑衣人正沿著牆角慢慢爬行。


    被丟到眾人麵前的黑衣人畏畏縮縮的,頭也不敢抬。


    「二叔父,你不敢見我嗎?」


    「二叔父?」秦虎驚唿,他衝過來一看。「將軍,你是不是搞錯了,怎麽會是你二叔父,哪有親叔叔殺侄子的道理,將軍府還要靠你……」他越說越小聲,一雙牛目也越睜越大,由原先的不信到難以置信,最後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自家人內鬥?


    「秦虎,帶弟兄們迴營裏。」


    「是的,將軍。」


    火把一滅,晃動的人影便不見了,訓練有素的京畿大營精銳返迴營區,今日並未外出。


    玄子鐵讓管事召集所有人到祠堂,祠堂供桌上一整排是曆代祖先的牌位,森然而肅穆。


    「今日我讓你們來隻為一件事,從此時起,玄二庚這一房不再是玄家子孫,他們將由族譜中除名。」


    這話一出,一陣嘩然。


    「什麽?!」


    「為什麽是我們二房,你說清楚。」


    「對呀!我們二房做了什麽,你別以為會打仗就能做家主,我們之中隨便挑一個都比你強……」


    「五堂弟,你收迴成命吧,一家人沒必要做得這麽絕。」


    「過河拆橋,白眼狼,也不想想他不在的時候是誰為他撐起這個家,一迴來就攆雞趕狗……」


    以上是來自二房人的不甘與不滿,以及受二房重用,自詡是府中老人發出的聲音,他們為二房抱不平,因為一旦二房倒了,他們也別想有好果子吃,當然要極力阻止。


    但是在這些憤怒的聲音中,當事人玄二庚和常氏是一言不發,他們神情頹然,麵如死灰,雙目黯然恍若兩灘死水。


    「你們自個兒問問看他做了什麽,是否有臉說得出口。」玄子鐵高坐上位,目光冷沉如冰。


    「還能做什麽,不過礙你的眼嘛!你想我們都搬出去,你好獨占先人的基業。」隻會吃喝玩樂的玄子鋒陰陽怪氣的說著,他還沒意識到是發生更嚴重的事,隻當作兄弟爭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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