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竟敢說自家人的不是,你四叔隻是一時的不順遂,等我們拿銀子為他疏通疏通,他成就會比布政使差?」在宮老夫人眼中,她的兒子沒有一個不好的,隻能說他時運不濟,半句實話也聽不得。


    果然說到銀子了,女兒猜得一點也沒錯,老夫人隻會在這上頭作文章。「娘,我們說的是明湛的婚事,您離題了。」


    見她沒提到銀子一事,嘴比蚌殼還緊,宮老夫人麵上生惱。「哼!林千總夫人說好了,每嫁一個庶女壓箱銀是五千兩,連同陪嫁的鋪子、莊子和一些金呀銀的,少說一萬兩,年底前過門,咱們隻需走個場就好,聘禮方麵不必太費心。」


    這是多麽想嫁女呀!連聘禮都可有可無,肯定有內情,溫氏暗忖。「李嬤嬤,把銅紅匣子給我拿來。」


    「是的,三夫人。」


    李嬤嬤有五十多歲了,是溫氏的陪房,也是她奶娘,她把溫氏當親生女兒疼著,主仆倆感情深如親人。


    「娘,這裏有兩萬兩銀票。」溫氏把四方匣子打開,厚厚一迭的銀票現於眼前,每張銀票麵額是千兩。


    「兩……兩萬兩?!」即使是手掌中饋的宮老夫人,一見一筆大錢就在跟前,她轉動佛珠的手還是微微一顫。


    她的眼發著狼光,盯著銀票不放。


    「如果娘首肯的話,就用這兩萬兩買我兒子的婚姻吧!」女兒說得對,錢能解決的事就不要避諱拿銀子砸人,對付老夫人這種人,咱們就是財大氣粗,她能咬咱們一口嗎?


    看到宮老夫人雙眼倏地一眯,迸射出欲將她撕成碎片的淩厲冷光,溫氏覺得這些年受的委屈都討迴來了,她心中沒有怨慰,隻有從頭到腳的舒坦,銀子真是好東西。


    「老三媳婦,你以為銀子無所不能嗎?我老婆子不致被區區幾萬兩銀子迷花了眼。」


    溫氏竟敢……竟敢用銀子羞辱她,那是她慣用的伎姻,倒是學得有模有樣了。


    宮老夫人手握佛珠,手背青筋浮起,可見她有多震怒。


    「娘誤解媳婦的意思了,媳婦是想三房也是府裏的一分子,夫君沒有當官的本事,也隻能幹幹商賈的勾當,所以便尋了個借口貼補貼補,娘若看不上這點小錢,媳婦收迴就是。」


    欲擒故縱,女兒說的戰術。


    「等一下,我考慮考慮……」宮老夫人內心掙紮不已,一邊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邊是她放不下的麵子。


    「娘為難的話就當媳婦沒說過,畢竟林千總夫人也不好得罪。」


    娘呀!貓捉老鼠的樂趣是耍著它玩,看它越掙紮就越樂。溫氏覺得她家小小說的這句該死的對極了,她的確很樂。


    「你別收呀!我再想一下……」麵對金錢的誘惑,即使一輩子在後院兜轉的宮老夫人也無法不動心。


    誰會跟銀子過不去,除非真視富貴如浮雲。


    就在溫氏把銅紅匣子闔上,交給身後的李嬤嬤時,一名中年管事一臉慌張的闖進花廳。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可得拿主意呀!出了大紕漏……」


    「什麽事?慢慢說,你別急。」宮老夫人氣定神閑的念了兩句經文,根本不把他口中的出事當大事。


    宮府在京城還算有點勢力,三子在朝為官,媳婦也大都是官宦人家出身,真要出了事,不愁出麵無人。


    管事的一抹汗,神情都快哭了。「不能慢,這事十萬火急,四老爺他……他當街打了人……」


    「不過打了人而已,瞧你大驚小怪的,在街上哪天不出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他定性還不足,需要磨礪。


    「可是四老爺打的是和親王的小舅子。」此事小不了,那可是皇親國戚,一個沒弄好是要下大牢的。


    「什麽?!」和……和親王的小舅子?


    溫氏眉頭一動,垂下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笑意,這不是正想瞌睡就送來枕頭嗎?打得好。


    「聽說是和親王最寵愛的王側妃她唯一的弟弟,王側妃平日可寵他了,要銀子給銀子,要女人給女人,從來不眨一下眼。」王側妃疼弟弟是出了名,全京城無人不知。


    「那現在情形如何?」宮老夫人也有些慌了。


    「腿給打折了,抬迴和親王府,和親王大怒,說此事必不能善罷幹休。」四老爺嚇得躲在外麵不敢迴府。


    「他想怎麽樣,殺了我兒子嗎?大不了賠錢……」一說到銀子,宮老夫人的目光飄到李嬤嬤雙手捧著的銅紅匣子上。


    兩萬兩,整整兩萬兩銀子,若能用這筆銀子來打點,老四必定能安然無事……可是這錢該怎麽變成她的?


    「老夫人,您要快點想想辦法,再晚就來不及了。」若讓和親王那邊先找到人,四老爺那條命不知保不保得住?


    催什麽催,沒瞧見她正在想。「老三媳婦……」


    「娘有什麽吩咐?」溫氏麵容溫婉的迴道。


    「那個銀子……」她羞於啟齒。


    「什麽銀子?」溫氏側著螓首,裝傻。


    「兩萬兩銀子……」我想先挪用一下。


    「娘要借錢?」她假意理解的一頷首。


    什麽借,是給,自家小叔有難她好意思不拿出錢救急。宮老夫人睜著眼,幾乎要將她瞪穿一個洞。「自家人說什麽借,誰有需求還能坐視不理嗎?銀子是死的,人才最重要。」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那不是我的丈夫、我的兒子。「話不是這麽說,想當年娘讓我們守著江南祖宅,說好了一年最少一百二十兩的安家費,可是我們拿了一迴就沒下文了,銀子是死的沒錯,可是沒有它,人也活不成。」


    她話中有話的暗嘲,你兒子是寶,難道我夫婿是草嗎?當年迫害三房迫害得多狠呀!


    老夫人你忘了但三房沒忘。


    「溫氏,你在威脅我?」宮老夫人麵色猙獰。


    「娘,我和夫君要攢點家底不容易,一沒當官的父兄扶持,二無家族的幫襯,摸瞎的悶頭幹活,每一分銀子都要用在刀口上。」求人不難,隻要她肯開這個口。


    她女兒懷裏攥著上萬兩銀票在街上胡買瞎買,這也叫用在刀口上?宮老夫人憋著一口氣,「你是什麽意思?」


    「那要看娘想要什麽,媳婦無不應從。」你說得我滿意,咱們這筆 「買賣」才談得下去。


    宮老夫人惡毒的眼神陰寒無比。「林千總夫人提的那件事就此作罷,改日我親上林府致歉,明湛的婚事我不再插手。」


    哼!她不是隻有一個孩子。


    「光是兩萬兩和親王府大概看不上眼,不如媳婦再添上兩萬兩,把我家明溪的終身也買了,省得娘為他們操心。」


    「……好,好,你都打算好了……」宮老夫人麵頰漲紅,氣到說不出話來,第一次有人敢拿捏她至此。


    但更損顏麵的事還在後頭。


    「娘把切結書簽一簽,媳婦立即送上四萬兩銀票。」


    「切結書?」她喉頭湧上一股熱潮,淡淡的血腥味漫開。


    宮老夫人從沒想過她活了大半輩子還要受此屈辱,她從三兒媳婦手中接過四萬兩銀票,同時也把尊嚴踩在地下,溫氏不信她,非要留下憑證才肯給錢,她把她的人格眨低到泥裏。


    「娘,成了嗎?」一見母親出廳,在外等候的宮清曉迎上去。


    「我……我……」溫氏未語先淚流。


    「哎呀!我的好娘親,別哭別哭呀!不成咱們再想辦法,路是人走出來的,還怕山窮水盡嗎?」老夫人鬥不過他們一家同心。


    「不……不是,娘覺得從來沒有這麽痛快過,她那麽橫還是低頭了……」多年的委屈都平了。


    唿!嚇死人了,還以為不行呢,娘也太煽情了,把她嚇得不輕。


    就說銀子是膽,膽大的吃死膽小的。


    「娘。」遠遠地走來一名白衣男子,目光和煦的握住溫氏的手。


    「明湛,娘做到了。」他們三房不再悶聲挨打了。


    「嗯。」他眼中也淚光閃動。


    「就說咱們女兒那古靈精怪的腦子,十個老夫人也不夠她夾著配菜。」一臉驕傲的宮書謹走了過來,摟妻又擁女。


    「爹,你別太捧著她,不然她又要神氣地翹尾巴!」另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響起,帶著笑意。


    「二哥,人家沒有尾巴。」取笑人,壞二哥。


    看著宮清曉的嬌憨,一家人都笑了。


    「你都說我是野猴子了,我們是雙生子,猴子有尾巴,你怎麽會沒有尾巴?」宮明沅一見她就鬥嘴。


    聽到這話,其他人再度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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