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祖母為什麽突然要我們一家上京團聚,她有什麽目的?」她討厭不清不楚的感覺,好像出口就在眼前,可是怎麽走也走不到,空費力氣地在原地踏步。


    「小小,你十三歲了。」溫氏無奈的苦笑。


    她一驚,「你是說……她算計我的婚事?」


    「不隻是你,還有你兩個哥哥。」是她的錯,她不該寫信知會老夫人正和鍾府議親一事,她原想是件喜事,該廣而告之。


    今年已十七的長子明湛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她挑來揀去,選中布政使的嫡次女,兩家相談愉快,彼此有議親的意願,隻差交換庚帖便成定局,她打算明年開春娶進長媳。


    誰知宮老夫人的信快了一步,她還派了親信胡管事 「護送」他們上京,隻給一天打包行李,很多東西都來不及帶。


    不過小女兒聰慧,前麵有狼她便由後門走,趁沒人注意時溜出府,把帶不走的私產交代清楚,全權交由圓一大師代管,讓個和尚為俗務操勞,也免了閑雜人等的掛念。


    「什麽,她連哥哥也不放過?」宮清曉驚得坐起身,神情無比厭惡。他們三房循規蹈矩,憑什麽把他們當螻蟻般踐踏?


    這也是她不喜這個祖母的原因之一,生她爹的姨娘早在她出生之前就被宮老夫人弄死了,老夫人總是變著法子打壓三房,有好的事絕對輪不到三房,別人不想要的全往他們頭上推。


    她可以當三房不存在,各過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就算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沾京官的光。


    可是老夫人偏偏見不得三房快活,隻要一見他們過得好些,便會開始折騰,讓人有口難言。


    其實在嫡出的幾房遷居京城後,她爹重拾四書五經準備考個進士當外放官,可是大伯父進了吏部,主管人事考核分發,她爹便息了這念頭,以舉人老爺的身分做起生意。


    外放地方有好有壞,若是大伯父心狠一點,將她爹分派到窮山惡水、盜匪橫生的地界,他們說不定還沒到地頭就被土匪殺了。


    生命誠可貴,富貴如浮雲,為了小命著想,還是安分的當個小老百姓,起碼不會遭受迫害。


    「你哥哥們我倒不擔心,娘不放心的是你,婚姻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嫁得好與壞攸關一生,就怕她拿你當籌碼,挑了個品性很糟的權貴聯姻。」這才是她所憂心的。


    「娘,小小知道你寵我,你盡管放寬心,我應付得來。」宅鬥她不是不行,而是沒機會發揮。


    兒養九十九,母憂到一百,怎麽可能完全不在意。「娘知道你很聰明,可大宅子的肮髒你還沒見識過,表麵笑得和你如同一家人的人不見得是好的,口蜜腹劍最難防備。」


    她那些個妯娌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出身好,靠山穩,娘家全是官宦世家,除了老五媳婦較為良善。


    「娘,你別把頭發愁白了,我們都還沒進京呢!瞧你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她以後還能嫁人,逃開宮府這些糟心事,可她娘呢,一輩子隻能在這裏了,四方牆圍住的牢籠。


    溫氏苦笑的拍拍女兒的手,眼露心疼。「還讓你來安慰娘,娘心裏挺難過的。」


    宮清曉扮小的逗她娘開心,從馬車坐墊下的黃花梨木小櫃中取出一隻鑲珠貝匣子。


    「娘,這是特別改造過的,上麵一層你就放些不起眼的簪子、銀釵,底下壓著幾間鋪子的房契、地契,咱們三房有錢瞞不了人,再放上幾萬兩銀票。」


    「你是怕……」溫氏捉著帕子的手一緊。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如果被祖母惦記上,硬要充入公中,你還有借口說是私房,亮出來給他們看,表示咱們不藏私,媳婦的嫁妝他們好意思取走嗎?」她眼底一閃銳光。


    「你這孩子呀!想得真周到。」她倒沒想過這一點,隻想著要麵對難纏的婆婆,如何護住兒女。


    「還有呀!娘,這下麵有個夾層,你就把貴重的東西往這裏藏,我設有三重機關,想打開沒那麽容易。」宮清曉得意不已的炫耀。


    溫氏失笑地將女兒摟入懷裏,讓她的頭枕在肩頭,輕輕撫摸她烏黑發絲。「娘的貼心小棉襖,娘要少了你該如何是好,真舍不得你長大,若一直是紮著小髻的小姑娘該有多好。」


    宮清曉好笑地咧開嘴,扮了個俏皮的鬼臉。「我要真長不大你才該哭呢!對了,娘,我們有幾間鋪子?」


    女兒的迷糊讓溫氏哭笑不得。「三十六間。」


    「莊子呢?」


    「五座。」其中有一座是溫泉莊子。


    「田地呢?」她隻記得很多。


    「近千畝。」這些年陸陸續續買了不少。


    「娘,你取出幾間不太賺錢的鋪子,和一、兩間很賺錢的鋪子,大約十張契紙放在匣子上層,莊子放三座藏起兩座,地契對半,其餘都放在下層,藏著掩著不讓人知曉。」


    「你是不想太打眼?」財帛動人心,銀子多遭人眼紅,隻有妒人多,沒有怨人少的,人之常情。


    宮清曉重重地點頭。「宮府在老家的鋪子也不過十來間,咱們一下子拿出三十六間怎麽可能不讓人心生邪念,寧可低調點做人也不要太張揚,咱們畢竟是庶出,不能比嫡出的富有。」


    就剛好夠招搖就好,讓人家知道三房有銀子,而不是靠嫡母施舍一二的可憐蟲,他們完全可以不用依賴宮府,誰也不能在銀子上頭為難他們,別人砸的是銀子,他們丟的是銀票,夠嗆人了吧!


    「可是我們沒有不賺錢的鋪子呀!」溫氏很苦惱,他們每一間鋪子的淨利都足以抵宮府放租出去十來間鋪子的租金。


    放租和自己經營是相當不同的,前者的金額固定,以一年為期一次收齊,看似很多,實則不夠花費,宮府的嫡出主子將近三十多人,分到每個人手中根本不夠用。


    而後者是能自個兒掌控,賺多賺少全看自己有沒有用心,三房父子在經商上頗有天分,宮清曉是打地基的人,她先拋出能賺錢的行業,父子三人再合力接手,把她的經營理念發揚光大,繼而鋪子越開越多。


    宮老夫人隻想坐享其成不願付出,她認為四個兒子賺的錢足以支撐府裏的開銷,而且還有兒子的下屬不時送些金呀銀的禮,當官沒油水好撈還當什麽官,迴家種田去。


    殊不知京城的花費驚人,一開門就是要銀子,主子、下人要月銀,往來的人情應酬、對上官的孝敬,就連宮裏的太監都要打點,處處都要用錢。


    這些年下來,公中已經薄了,再加上幾房媳婦各有思量,上繳的銀子不如以往,表麵光鮮的宮府漸走下坡。


    聞言,宮清曉哎呀一聲撲倒在坐墊上,好不煩惱的呻吟。「娘呀!你們怎麽這麽會賺錢,也不給別人留一條活路。」


    溫氏笑笑地拉拉女兒翻高的裙子,輕拍看不見的灰塵。「是你太會折騰了,一下子要釀酒,一下子要做醋,上萬兩的山頭眼不眨的買下,還種起茶來,你呀!專做甩手掌櫃,累的活全丟給你爹和哥哥們。」


    「我不想別人看不起我們三房。」他們受夠委屈了,老讓人打壓真叫人氣不過,三房也是人。


    溫氏眼眶一熱,「娘的小小呀!多令人心疼。」


    【第七章 下馬威】


    黃昏時分下了場小雨,馬車駛入鎮上的客棧,三房一行人在此地休息一晚,等雨停了繼續趕路。


    地麵有些泥濘,凹凸不平,低窪處積了雨水。


    連趕了兩天路,終於看到灰白斑駁的城門,此行由東門入,要到宮府所在的南門大街還有一段距離,那裏是富商、高官的聚集地,處處可見穿著官服的大小官員來來去去。


    「娘,幫我梳個小髻吧!」第一印象很重要。


    溫氏先是不解,繼而了悟的會心一笑。「你這小促狹鬼。」


    取出鑲嵌紅寶石的玉篦,溫氏將女兒梳好的小髻打散,左手捉了一把頭發在手裏纏繞成小髻,再用墜著七彩絲線係著鈴鐺的梳篦固定住,左右各一,俏皮可愛又稚氣。


    驀地,馬車重重的搖晃一下,兩母女差點撞上車壁。


    「讓讓、讓讓,妖鬼將軍迴京了,閑雜百姓避向一旁,頭壓低,不許抬頭,平蠻大軍要入城……」


    「妖鬼將軍……」宮清曉小聲的輕喃。


    一聲吆喝伴隨著響徹雲霄的鑼鼓聲,路上行走的百姓退向兩旁,宮家三房的馬車也拉到旁邊,等待大軍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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