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陷害自己的弟弟?」她太有恃無恐了。


    「說陷害太嚴重,我們隻是有我們自己的玩法,我爹下手不會太重,純粹是逗我開心,我一樂,他們就笑了。」她希望能永遠當他們無憂無慮的小女兒,數星看雲,戲耍荷葉上的小青蛙。


    她裝太久的小姑娘了,忘了兩世加起來的年紀都三十好幾了。


    「……玄哥哥,你真的很臭。」他該好好地洗個澡。


    「那就臭吧!總比屍體好。」他冷著臉。


    「玄哥哥,我困了。」真是臭,不過聞久了好像也沒那麽臭。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聞著聞著也就習慣了,香和臭沒那麽明顯。


    「你睡吧!我守著你。」她原本能睡在香軟的被褥裏,因為他才受了磨難。


    「嗯!我睡了。」她輕輕的闔上眼,嬌嫩的麵容稚氣未脫,透白的肌膚如玉一般潤澤。


    「好。」他把懷中的人兒摟緊,毫不顧忌身上的傷。


    「……玄哥哥,你真的不可以死,我們打勾勾。」她已經很困很困了,困得眼皮都睜不開。


    望著她瑩白勝雪的小指頭,玄子鐵心口有一處塌了,他伸出長著粗繭的指頭一勾,心裏想著他絕對不能死。


    憑著這股意念,日後他好幾次在危急當中死裏逃生,因為他答應了某個人,再苦''再累也要活著。


    「小小,你真的很小……」若是她能再大幾歲……


    驀地,他為之失笑。


    他到底在想什麽呀!居然對個小丫頭動了心。


    【第六章 進京】


    「小小,小小,你在哪裏?」


    「小小,你又躲到哪兒去?快出來,別淘氣。」


    「小姐、小姐,咱們別玩了,奴婢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玫瑰棗泥糕和水晶凍,你一定餓了吧!」


    「臭宮清曉,你快給我出來,不然爹又要揍我了,你別這麽壞心,我挨揍你有什麽好處,好歹我們是雙生子,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我被揍成豬頭有什麽好開心的,我就是你……」微微的哽咽越來越小聲,飄散在風中。


    咦,誰在叫她?


    好吵喔!她明明在睡覺,他們為什麽一聲長、一聲短的喊她的小名,聲音中有著焦急和迫切。


    有爹,有大哥,有春桃、夏梅,還有一點也不尊敬她的宮明沅,一群人走來走去的聲聲唿喚,難道她又做了什麽調皮的事,讓他們一個個急得跳腳?


    宮清曉揉揉酸澀的眼皮,緩緩擦起上半身,欲睜卻還眯著的眼兒沉重得很,像隻剛睡醒的小狐狸,神智有些懵懂,半醒半眯眼的打著哈欠,伸伸僵硬如石的腰。


    她的頭發又亂翹了,一時間沒察覺身在何處,她還以為在自己的屋子裏,火盆裏燒著炭,香爐燃著香,丫頭擰幹濕巾子給她淨麵,另一個捧著衣服準備幫她穿衣。


    突地,一陣冷風刮進洞裏,她冷不防的打個激靈。


    唿!好冷……


    「咦,我怎麽在這裏?」


    睡得有些迷糊的宮清曉撓了撓耳朵,她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昨夜做了什麽,臉色微變的看看左右————


    她怕看到的是一具屍體。


    但是,什麽也沒有,除了火堆留下的灰燼。


    小哥哥呢?


    她麵露愁色的走向水池邊,想起她嫌棄他一身臭味,擔心他為了洗去身上那股味兒而跌入池中。


    她仔細看了看,沒有,這才安心的看著小水池裏的細長銀魚,成群結隊的遊來遊去,好不快活。


    「真是的,走之前也不知會一聲,怕我挾恩求報不成。」她跺著腳,有些惱意,覺得好心被辜負了。


    山洞外麵傳來宮家人急切的唿喊,宮清曉試著把翹起的發壓平,可頭發還是固執的亂翹,讓她氣得很火大。


    繡著茶花的繡鞋忿忿地往地上一踢,這是她出氣的方式,誰知一腳踢去,踢出一硬物,她拾起一看,竟是塊質地上佳的紫玉,玉麵光澤瑩瑩,像是常被放在手心上把玩。


    頭頂的光照射下來,看得出是雕功上乘的麒麟,一雌一雄相環抱,約有她的手掌大小,玉上有個能穿線的小孔。


    「撿到了就是我的。」種善因,結善果,老天爺賞她的!


    臉皮甚厚的宮清曉將好東西直接占為己有,她不管是誰掉落的,拾了便往懷裏塞,堂而皇之的當起紫玉麒麟的主人。


    這山洞是她找到的,所以洞裏之物歸她所有,占洞為王,從此橫著走,她是名副其實的女土匪。


    「小小,別怕,爹來找你了,你乖乖地,不要亂跑……」這孩子跑哪去了,她最怕黑了,準是嚇著了。


    一夜未睡的宮書謹滿眼血絲,儒雅端方的他顯得憔悴,眼眶下方有一道淺淺的浮腫,腳下的鞋滿是泥巴。


    「爹,我在這裏。」


    從石頭後走出的宮清曉特別有精神,麵頰紅潤,眼神清澈,一口貝齒笑得燦爛無比。


    「哎呀!可找著你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頑皮,爹的頭發都快急白了。」找到人就好,找到人就好……他眼圈兒熱唿唿地,摸著女兒的小臉不肯放,就怕眼前的人兒是幻影。


    「爹。」她嬌嗔地偎入父親的懷中,蹭呀蹭的撒嬌,小女兒的嬌態表露無遺,叫人憐惜。


    「找到小小了,你們快過來,小小在這兒呢!不用找了。」宮書謹揉著女兒的烏絲,高聲喊著幫忙找人的眾人。


    被她爹一嚷嚷,宮清曉臉上有些難為情的紅霞,她不過走丟了一夜,結果來了一群人,她心有愧疚,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明知家人會著急還夜宿山洞。


    「小小,你嚇著大哥了,我以為把你弄丟了。」心有餘悸的宮明湛將妹妹拉到眼前,將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她沒硌著、傷著了才安心,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能放下了。


    「不怕、不怕,我好好的呢,我有佛祖保佑,老和尚說我是富貴命,我還沒享夠福怎麽會有事。」她嬌憨的一吐粉舌,一手拉著父親的大手,一手挽著大哥的臂膀,一副 「我最得寵」的囂張樣。


    「小姐,你嚇死奴婢了,下迴別再叫奴婢管桃花林的事,奴婢要跟著你,寸步不離。」


    春桃哇地大哭,兩眼淚汪汪。


    也抹著淚的夏梅一臉嚴肅。「小姐,桃花什麽時候摘都成,你不能再指使奴婢離開你的身邊,要是你出了什麽差池,十個奴婢也賠不了一個小姐,你太讓人不放心了。」


    小姐打小就是個擰脾氣,要往東走就絕對不能攔她,想到好玩的事馬上去做,她不喜歡等、一、下。


    「得了、得了,別叨念得我耳朵長繭,我保證沒有下次,會安安分分的待在你們看得見的地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淚閘子一開就關不住,一個個以淚淹沒她,消受不了呀!


    「你的保證跟老道士畫捉妖符一樣,一點也不管用,你自己說說害了我幾次,每次都是我挨打,宮清曉你是害人精……噢!我的頭……」嗚……他一定是抱來的孩子,他們打他打得好順手。


    兩隻手撫著腦門的宮明沅都快哭了,他覺得自己是多餘的,爹和大哥打他打成習慣了,而且他還躲不掉。


    「要叫姊姊。」溫文儒雅的宮書謹細語如絮的 「教育」小兒子,他非常優雅的收迴拍打兒子的手。


    「你怎麽可以叫自己姊姊害人精呢!乖,迴去寫十遍 《禮記》,我晚點檢查,看你的字有沒有進步。」好兄長宮明湛笑顏淡淡,清俊中帶著文人氣息,玉立如竹。


    「明明錯的是宮清曉,為什麽受罰的人是我?」他不服。


    「沅哥兒,大哥是不是叫你陪在小小身邊,你做到了嗎?」他總是不經心,老把交代給他的事當耳邊風。


    「那是……呃,那是……她是姊姊,就應該照顧我才是。」他自個兒說著都羞紅了臉,心裏知道是自己不對。


    姑娘家天生嬌弱,他們三房就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打小嬌養著,養出公主般的嬌氣,幾個兄弟是她任性的靠山,她好,他們才安樂,她是一家子的主心骨、心頭肉。


    爹從小到大都這麽訓示他,即使他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可受到的待遇是天差地別,不能比。


    「你也知道她是姊姊,可你做的像個好弟弟嗎?大哥不過才離開一會兒,你就能把小小搞丟,以後大哥敢托付重任給你嗎?」宮明湛以此為例訓示,要他把猴性子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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