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男人似乎正要說些什麽。


    杜筱手中小心拿著的相冊卻“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杜筱卻在瞬間轉換姿勢掉落遞上的相冊也在眨眼之際就被她撿起, 她一麵仔細地檢查相冊一麵仇視著眼前向她走進的男人。


    “你來幹什麽?”杜筱瞪著男人,頓了一下又說,“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幾十年了, 還沒看夠嗎?”


    顧銘這時候擺了擺手,順勢走到了杜筱對麵的沙發上笑著坐下,直接開口:“嫂嫂, 這你可就誤會我了, 來看你怎麽能說是來看笑話的呢?”


    杜筱聽見他說話,頓了一下,卸下了藏在衣服底下緊握成拳頭的力道。


    從顧銘的視角能很清晰的看清楚, 這些年,歲月在曾經s市豪門千金大小姐精致野玫瑰一般的完美麵容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顧銘的視線下移正巧看見了被杜筱用心嗬護著的相冊。


    這個相冊他很多年前見過一次, 他記得那次這本以前不是這副模樣,杜筱還因為這本相冊和顧明珩大吵了一架, 至於他為什麽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本被重新裝點過的相冊還是以前的那一本, 也許是因為同樣被杜筱緊緊護住生怕別人弄壞的動作吧。


    “顧銘,”杜筱再次坐正,仰頭靠在沙發上,又見她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哼, 多少年沒來過這裏了, 這棟小別墅還以為被你們顧家的人給遺忘了呢。說吧, 突然來找我,有什麽事?”


    顧銘瞧著眼前淡定自若的女人, 不愧是曾經的s市豪門之女, 說起話來那股子味道和範勁若是旁人還真是模仿不來。


    顧銘指了指她手中的相冊緩緩道:“這麽多年還沒看膩嗎?”


    “什麽?”杜筱的手緊緊拿著相冊, 她喉嚨緊繃,眼底倏地赤紅,“你究竟什麽意思?”


    “哼,看膩?顧銘,你看你媽你爸的遺物你會看膩嗎?我不像你們顧家人,一個個生性涼薄,我和你們相比還是望塵莫及。”杜筱淺笑冷聲迴他。


    顧銘冷眼的視線忽閃而過,隨後開口:“可別,別把我跟顧明珩比,我是姓顧但不是人人都是顧明珩。”他一邊說一邊翹著二郎腿雙手往沙發背沿一方,痞氣極了。


    “是嗎?”杜筱詫異地笑。


    確實,杜筱看著顧銘不在意場合與形象的動作。


    顧明珩才不會像他一樣不注重別人的看法視線和場合,顧明珩最會演戲了。如果非要評一個影帝,那麽還輪不到顧琛明,他們顧家沒人比顧明珩還會“表演”。


    杜筱隻是感慨說:“所以呢,你到底過來幹什麽,敘舊也敘舊了,話也說了,你該走了吧。”


    顧銘沒說話隻是盯著杜筱坐在那裏翻看相冊。


    空氣有那麽一瞬間的寧靜。


    末了,顧銘突然開口說話。


    “杜筱,”他的聲音十分平靜,全然沒有了剛才說話時語中帶刺的感覺,平靜得像是說著什麽很普通的事,“你想報仇嗎?”


    “我問你,你想不想報仇,親手殺了顧明珩。”


    杜筱翻動著相冊的手停在空中,彼時杜筱的眼睛卻已是猩紅。


    顧銘的這句話無疑是一把鋒利無比剛被鍛造打磨的匕首,被人狠厲地直插心髒,頓了一秒又緊接著全柄沒入。


    “想不想報仇?你問我?想不想報仇?”杜筱猛地掀掉茶幾上幾百萬的茶具,稀裏嘩啦的茶水打濕了地上鋪著的價值不菲的地毯,但她都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嘴裏吐出的語句提高了好幾個分貝,死死嘟囔著一句:


    “找誰?你說顧明珩,你是在告訴我,我家人就是被顧明珩害死的嗎?!”


    “你是在告訴我,我就是間接性害死全家的兇手嗎?!你說是不是!”


    說著說著她又笑了,隻是這笑,毫無溫度,“我怎麽殺,你告訴我,我現在連顧家的門都出不了,你告訴我,你要我殺顧明珩?顧銘你和顧明珩明裏暗裏爭了這麽多年你都爭不過他,你要我殺顧明珩?!”


    杜筱的聲音,很大,但她毫不忌諱,就像是她的這副模樣別墅裏的人早就見慣不怪一般,完全沒將視線往這邊挪。


    這棟別墅裏的所有人都知道,沒人能動顧明珩。


    “杜筱,我有辦法,你聽我說,我有辦法。”


    “我說我有辦法!”顧銘坐在那裏,突然猛地敲打著雙膝,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再度將頭轉過來的時候卻是憋得麵目通紅的他。


    杜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停了瘋癲,兩人之間靜得能聽見被杜筱掀倒的茶水滴在地毯上的聲音。


    “我有辦法,你配合我,隻要你配合我,我們都能報仇。”


    這世上沒人比顧銘更希望顧明珩死。


    顧銘將雙手撐著頭,左右徘徊打量顧家傭人們的方位,一切正常後,顧銘才再度咽了一下口水。


    喉結上下滾動,他的皮膚漲得全身通紅即使穿著價值難估的西裝也難掩他的緊張激動與憤恨,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相互磨蹭之際,他盯著杜筱的臉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顧銘將手機放在茶幾上,他在手機上打字:


    隻有他死,這些年我們那些仇才算完。


    那就和我一起殺了他,不要因為他是你丈夫你就手軟,你忘了屍骨未存的年幼弟弟和雙親嗎?忘了你杜家是如何被顧明珩利用完又狠狠拋棄的嗎?


    你忘了嗎?你肚子裏剛一個月的孩子,他死的很慘。


    你想要的自由和解脫,除了顧明珩死,沒有人能給你,隻有你自己。


    他在杜筱的目光注視下打完這些字,又將手機無情地擺在她麵前,一遍遍提醒她告訴她,這些仇不能忘。


    杜筱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這些年,她永遠無法忘記。


    她不要迴頭看。


    她猛然抓住顧銘的胳膊,踉踉蹌蹌地從沙發上一點一點站起身,將手中的相冊放下,又抓起在她眼前的手機盯著看,末了她低低地笑。


    笑得麵部抽筋,笑得她記起了與顧明珩的初見,笑得想起肚子裏自己的親生孩子如何被丈夫一腳踹沒,她笑,笑得眼淚一行行滴落又猛然墜地驟涼。


    “好啊,好啊,殺他,親手殺死他!”


    兩人距離太近了,近到顧銘能從杜筱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樣清晰,清晰得讓他想起自己。


    不堪又狼狽的前半生。


    以前他也是天之驕子,在父親母親的關愛下成長,含著金鑰匙出生所有人都說他就是顧家的未來。可偏偏,父親無故死亡母親隨父親而去,他隻好跟在顧明珩父親一家生活,但這個哥哥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戲弄他,看不起他,處處壓他一頭,曾經屬於他的萬丈光芒也通通被這人搶走,連帶著顧家所有人的期待。


    顧銘閉了閉眼,然後低下頭,沉悶地說:“你聽我的。”


    杜筱最後看了眼手機上的字,嘴角翹起,她笑著抹去左眼的眼淚,然後說,“好啊,聽你的,殺了他才得自由。”


    杜筱是一隻養在金籠子裏被逼瘋了的鳥,風吹,她就會動,籠子門口的鎖一鬆,她就會逃走。


    相冊依舊敞開著,被永久地定格在那一頁。


    這是杜筱,杜筱的雙親還有她弟弟四個人站在一塊慶祝杜筱成人禮的照片。


    這麽多年,翻來翻去,沒有變黃。


    就跟新的一樣。


    顧銘也不記得怎麽走出這籠子的,隻記得他的目標很快就會達成了,但他居然沒有感到一丁點兒的喜悅。


    早就想要的東西,蹉跎了大半輩子才來到你手裏,你呢,你還想要嗎?


    顧銘最後再看了眼站在門口目送他的杜筱,末了,笑了一聲,點上一根煙,吸了兩口,丟了。


    -


    她要親手殺了顧明珩。


    杜筱坐在花園秋千上,一點一點翻看著相冊,忽然她的視線被一張老照片攔住。


    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麽晦氣東西,杜筱倏地神情緊張一把將這張原本被珍藏在相冊裏的照片扯了下來,動作之突然就連一直陪在她身邊被她圈養的薩摩耶都愣住了。


    這是一張,她和顧明珩的結婚照。


    杜筱輕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將照片丟進了花園剛開墾的土裏。


    二十一歲的杜筱,剛從海外留學迴來,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一天天氣原本很好,坐在飛機上迴國的杜筱心情也很愉悅,直到廣播中突然播報天氣驟變,飛機在大雨中航行,時而顛簸,杜筱的大小姐脾氣也上來了,那一瞬間她是有些煩躁的。


    飛機晚點,但想到很快就能看到幾年未見前來接機的父母親和弟弟,杜筱的心情又轉晴。


    但,下飛機的時候,父親告訴她,家中有事來不了,但是有人會代替他們接她,杜筱的心情又再度轉雨。


    “真是的,笨蛋老爸辦事一點兒也不靠譜,等迴家了一定要教訓他。”那時的杜筱亭亭玉立,被家人寵著長大,又正好下雨一直沒見到父親口中說的接機人本來就不爽快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煩死了!”杜筱拖著箱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抱怨了一句。


    “你是杜小姐嗎?”話音剛落,還在出神的她聽到了她輩子聽過最好聽又最讓他反胃的聲音。


    “你好,我是顧明珩,你父親讓我來接你迴家。”


    杜筱忍不住想,她一定是瞎了,當時居然會覺得這個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最有魅力的。


    而後的相處,她深深地被這個男人迷住,迷得團團轉,哪怕這個男人有死去的前妻還有一個仍在繈褓的嬰兒,她都不在乎,她要嫁給他,她這輩子除了顧明珩誰也看不上。


    哪怕他的父母親被她氣道不行,非常後悔當初讓顧家小子幫忙接機,一勸在勸也難以拗住自己的寶貝女兒喜歡,女兒喜歡還能怎麽辦?風風光光的嫁,嫁得體麵,人盡皆知。


    可婚後,男人變了。


    變得完全不在意她,疏遠她,甚至在她即將分享為人父母的喜悅給他的時候,一腳踹向了她。


    而後,兩人不是吵就是吵,最後住在一塊的那幾年,杜筱不記得什麽了,隻記得她瘋了似的培養他的兒子,企圖這樣留住他的目光。


    顧琛明沒用,什麽也留不住,即使被她培養的那樣優秀也留不住顧明珩的目光。


    再後來,她又想起來了。


    家裏出了事,杜家沒了,弟弟沒了,父親母親也沒了。


    是她這個白眼狼,杜家才沒有的,因為杜家被顧家吞了。


    是顧明珩做的。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但也不想了解。


    除了顧明珩,她完全想不到還有誰,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出這些事。


    就是顧明珩做的,她無數次給自己洗腦又再度打散。


    她逼上了公司追問,被狼狽的趕了迴來。


    再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和顧明珩住在一起了,顧家這麽大,這麽多棟房子,她和顧明珩住所之間隔了整整一條河。


    這條河,人工鑿的。


    很壯觀,還上了當年的新聞,被評為“優美人文景觀之一”。


    很貴的,一個億呢。


    在外人看來她是多麽的光鮮,還和顧明珩是多年恩愛夫妻。


    為了哄失去家人的妻子歡心而特意修建的,讓她每天看到都會心情愉悅的河,是困住杜筱幾十年不得自由的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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