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高興地抱著紙盒子跑到停在路正修理著的車旁,朝一個幹部摸樣的人笑笑說:“那我先拿著了,不過我今天沒帶錢,改天我給你送過去。”幹部模樣的人也笑笑說:“不要錢,這是我們局扶貧送的。你可真幸運,要不是我的車壞了,還輪不到你養這從美國進口的優良品種哩。好好養,給你一公一母,讓它們下幾窩崽你就發了。你知道現在這兔子多少錢一對嗎?”紅杏緊張的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高個子問:“多少?”高個子伸出倆指頭說:“二百。”“啊!這麽貴呀?都趕上一畝地的收成了。”紅杏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大個子的名字,大個子也忘了她叫什麽,要不是他的車子壞了,怎麽著也不會碰上紅杏的,這兩對兔子也不會落到紅杏的手裏。

    紅杏從學校出來後,就急忙順公路朝婆婆家走。坐在路邊石頭上抽煙的大個子看見走過來一個年輕的女人,煩躁的他就有意多看了幾眼。沒想到他這一看可看到熟人了,他馬上站了起來打招唿:“哎——是你呀。”

    紅杏覺得這個人好象是和自己說話,就停下腳步。這人當然好認,就他那電線杆子似的個子走到哪裏也能一眼認得出來。紅杏認出他後高興的說:“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兩個人,由於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本來不怎麽熟的人是不可以這樣無禮貌地說話的,可是他們倆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麽?所以就這麽你你我我的說了。弄得在車子底下修車的司機都好奇的伸出頭朝他們觀看。

    “你怎麽到我們這窮山溝裏來了?”紅杏問。高個說:“來扶貧。你做什麽去了?怎麽像個迴娘家的小媳婦一樣。”本來不禮貌的稱唿,由於雙方都用在這個方式的原因,所以很自然的用下去了。可司機不知道呀,他知道男女之間到了你你我我的份上了,那就證明關係不一般了。本來人的好奇心就強,再加上領導的老婆經常給他點小恩小惠的暗示自己給她盯緊點,自己這耳朵眼睛當然是特別機靈了。本來修好了車子的司機,也沒舍得鑽出車底來。他知道,自己這工夫出去打擾了他們的興致。幹脆,自己就縮在車底下吧。一來可以多偵察些情況,二來也可以讓領導和那個“你”多談會兒。

    當領導要把扶貧用的兔子送那個“你”一對的時候,司機更確切了他的猜測。他在車底下隻能看見這個女人的腳,這雙腳跑去又跑迴來的樣子很利索,看來非常年輕。不過要是要兔子的話,肯定是個莊戶人,領導怎麽能看上個莊戶女人呢?他的老婆有多洋氣呀?真是吃夠了白麵饃饃就想啃口黑麵窩窩。司機在車子底下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領導上了拉了兔子籠子的車廂裏,他感覺車身在晃悠。這讓他聯想起床上的彈性來,不由偷偷笑了。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再不出來那就是不趕眼色了,怎麽能讓領導親自動手呢?再說他也想借這個機會出來看看這個女人到底長了個啥模樣,要不迴去打小報告也沒個根據呀。

    司機這樣想著就從車子底下鑽出來,朝車廂裏問:“方局長,我來吧。”說著,撇了眼抱著盒子的女人。就這一眼,司機就明白領導的眼光永遠是最亮的,別看這個女人沒有他老婆白,可她耐看:別看這個女人沒他老婆穿的好,可那身材可是沒的說。常言說十個司機九個色,一個不色是酒鬼。司機看女人的眼往往比領導的還毒。就他這一眼,就把個紅杏看得打哆嗦。她見司機上車,把個彎不下腰的楊洋的老公給換下來了,自己就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改天我把錢給你送家裏去行嗎?”楊洋的老公說:“要錢還叫扶貧啊?送給你的。拿迴去可別不當好草啊,這家夥可金貴著哩,它的毛比一般的兔子也貴,你要弄好了,比種地收入高。”

    紅杏聽了驚喜得瞪大了眼珠子問:“真的?”高個子說:“當然。哎,車好了嗎?”司機說:“好了。”楊洋的老公過來和紅杏握了握手說:“你有空去我家玩,咱們說的那個事你也沒表態,不是看見你我都忘了。”高個子這話把紅杏也給說傻了,等他上了車後,從車窗裏伸出頭和紅杏道再見時又說:“改天我們好好談談。”她才想起楊洋和她老公曾經給自己的一個許諾。自己根本就沒往心裏去,難怪他們也忘了。

    紅杏高興地抱著兔子向婆家走去。自從大山出了這樣的事後,他娘現在就怕看見大山迴來。今天看見大山走進家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山被人家給攆迴來了。當大山說:“娘,紅杏也來了,她去學校給弟弟和她妹妹送飯去了。”大山娘聽了這話心才落了地,她把兒子拉進屋裏說:“兒子,聽你姥姥說你的脾氣變壞了?兒子,你別傻了,咱現在這個樣子人家要咱就怪好了,你怎麽還故意給人家找不是提呀?要是杏想離婚的話,你不是給她個把柄抓了嗎?”大山笑笑說:“不會。”就悶聲不響的和爹下地幹活去了。留下娘在家給他們爺倆做飯。

    紅杏走進婆婆家時,幹活迴來的大山正和爹吃飯。紅杏高興地把抱在懷裏的兔子朝婆婆揚了揚:“娘,我揀著寶貝了。大山,你快來看,美國進口的兔子。”大山娘看見紅杏捧出來的兔子雪白雪白的,歡喜的搶過來托在手裏,捋著白得耀眼的毛說:“兔子!哎呀,我正想買對喂著哩,人家你二嬸家,光花兔子毛錢就花不完,我可有個進錢的項了。”

    紅杏聽了婆婆的話,心裏咯噔一下,婆婆以為自己是給她送來的,這可怎麽辦?紅杏歡喜的心沉了沉,她看了眼大山,大山吧唧了下嘴,什麽也沒說。紅杏支吾著說:“娘,這兔子是從外國進口的,嬌貴的狠。要不,我給他們**後,下了崽再給你送一窩來行嗎?這是種兔。”婆婆聽了,立刻板起臉說:“雞鴨鵝兔我什麽沒養過?你去看看,西牆根那欄裏什麽沒有?快把這兩隻兔子也放進去。無論人還是牲口,別拿它嬌貴了,你嬌貴它他就泅毛病給你看。”婆婆說著,從盒子裏抓住兔子的耳朵就提起來。紅杏焦急的叫::“娘,不行,你把它放那裏不行。弄髒了毛就不值錢了。”

    婆婆說:“咋,你拿來的是兔子呀還是皇家的公主,你不舍得就別拿來呀?”紅杏隻好住口,火燒火燎的抓起鐮刀就要下地。大山知道家裏沒這個東西,跟在杏後麵問:“那兔子是哪裏來的?”紅杏歎了口氣說:“是楊洋的老公給的。”“楊洋是誰呀?”大山又問。紅杏說:“是我同學,她還去看過你的那個。她老公來咱這裏扶貧的,看見我就給了我一對。大山,你和娘說說,讓我養些日子,讓它們下了崽後,我再給她送對來養行嗎?要讓她養,會糟蹋了這好品種的,你不知道,這兔子是二百多塊錢一對調來的……”紅杏見大山的表情不對,趕緊住了口。大山現在聽不得種子呀後代這樣的話,見紅杏一口一個品種,一口一個下崽的,他受不了這個刺激,就悶頭先走了。

    紅杏起先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等她領會過來,大山已經把她撇下走出好遠了。兩人雖然在一塊田裏割麥子,卻一句話也沒說。公公看出她們倆情緒不對,就對挨著自己割麥的老婆說:“哎,把那兔子還給人家,你沒看出來,媳婦不是給你的,你也養不了這樣名貴的種。”大山娘看了眼弓腰割麥的紅杏說:“什麽種不種的,那還不就是隻兔子,你還真當活寶了不成?”

    紅杏心裏不痛快,但嘴上沒說,她在心裏盤算著,能不能再去楊洋家,求她老公再給自己兩對,先賒自己兩對也行。紅杏想到主意後,心裏就敞亮了些。雖然她還心疼那對雪白的兔子被打入了地獄,但自己沒辦法,總不能為了隻兔子,再惹得婆婆難受吧。她眼見的婆婆這幾個月的工夫老了不少。大兒子廢了,二兒子又杳無音訊,嫣紅自己帶個不足月的孩子就累得夠戧,這地裏的活全靠他們二老,他們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呀,自己怎麽好為了隻兔子再給她添堵,她要養就讓她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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