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韓府。

    這幾天府裏的下人已經被一連串事故嚇得喘氣都要提心吊膽。府裏的周姨娘沒了,連姨娘又病得要死。聽聞是被撞死在她門前的丫鬟給嚇瘋了。

    馮姨娘欲要請道觀的道士來給淑雅做法驅邪,卻叫秦氏給壓了下來。無法,馮姨娘隻能親自往淑雅那裏去。一進三進裏,還未上樓便聞到了一股濃澀的藥味。

    杜姨娘依在美人靠上,見了馮姨娘提裙上樓,便拿手絹掩在口鼻前扇了扇,漫不經心又稍帶諷刺:“哎呀,這些日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日日都是藥味,擾得人嘴巴裏都是苦的,吃什麽都沒味。自個晦氣也別連累人呀!”

    馮姨娘慢慢地上樓,輕輕地放下裙擺,抬高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杜姨娘慢慢道:“杜妹妹,留點口德吧。”

    杜姨娘翹著蘭花指,意有所指地看了馮姨娘略顯憔悴的雙眸一眼,“一點口德有什麽要緊,反正將來到了閻羅跟前,了不起了也隻是被拔了舌頭罷了。不像有些人”

    杜姨娘翹起了嘴角,斜睨著馮姨娘,話裏諷刺意味越濃:“隻怕連晚上都睡不著。”

    馮姨娘的臉色一青,又很快的掩了過去,理也不理杜姨娘轉身便走,隻留下背後杜姨娘得意地咯咯笑。

    淑雅的廂房裏彌漫著一股濃澀中藥味,馮姨娘一推開廂房就忍不住用手絹掩住口鼻。碧萼見到她不冷不淡的道了聲‘馮姨娘來了’就低下頭去。倒是宛月見馮姨娘站在門口略有尷尬,連忙迎上前道:“姨娘還請坐。”

    馮姨娘見放下掩在口鼻前的手絹,對著宛月笑笑:“你家主子怎麽樣了。”

    宛月看了不言不語的碧萼一眼,道:“還是那樣。”說著眼圈兒微紅,聲音也低了下去“這幾日一到晚上就說胡話。”

    馮姨娘一聽,猛地想起了什麽,接著渾身一寒,似有什麽站在她的身後盯著她,等毛骨悚然的感覺過去了,馮姨娘才慢慢地歎了一聲道:“好好照顧著吧,有什麽缺的就使人跟我說一聲。”

    宛月低下頭,半晌才道了一聲謝。

    馮姨娘扶桌起身,慢慢走到裏間淑雅的床前,一見床榻裏躺著一個皮包骨頭形容枯槁的女子不由得一驚,沒想到短短的幾天一個嫻雅端莊的女人竟然變成了這副摸樣!

    淑雅似有所感,迷迷蒙蒙地睜開眼,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看那身形,似乎是周姨娘,便勉強笑道:“周姐姐,你來了”

    馮姨娘後背一寒,忍住了轉頭離開的衝動,彎下腰身,輕輕地搖了一下淑雅:“連妹妹,是我。”

    淑雅眨眨眼,過了半晌才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這才想起周姨娘已經上吊了,而害死她的人正是自己。這般一想,便忍不住淚下,她轉過頭去:“你來做什麽。”

    馮姨娘隻覺得心口堵著一口氣,不說出來不暢快,她聲音裏帶著點怒調:“周姨娘那兩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因為我沒的我也就不說了,反正就算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也不會信。我又何必為自己解釋。隻是妹妹你也不想想,爺慣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我若是真的忤了他的意對兩個孩子下手,爺還能容我到今天嗎?!”

    淑雅猛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睛厲光閃閃:“你說什麽!”

    馮姨娘見她如此,心裏的憋屈才去了一些:“這些本事陳年舊事的隱秘,妹妹你既然也是爺的人,我說出來了也沒關係,也好叫你知道爺是個怎樣的人。”

    淑雅盯著她。

    馮姨娘道:“爺的嶽家,夫人的娘家勢大。夫人自生了二小姐後身子就受了寒,難有後嗣。爺在還沒當上敬川知府事前難免有要仰仗嶽家的地方,根本就不會生個庶長子來打嶽家的臉。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是個閨女還好說,如果是個兒子,還不如在肚子裏就打掉。免得生出來多一條人命牽掛!”

    淑雅感到不可置信沒想到韓越澤為了討好嶽家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

    “妹妹以為隻有她沒了兩個兒子麽?我跟爺也這麽多年了,都不知道打掉了多少小子去!”馮姨娘說到這裏已經淚如雨下。

    “不對太太若是真不能生,爺不會讓秦姨娘生嗎?怎麽說也是從一個家裏出來的。”淑雅很快地抓住不合理的地方。

    淑雅不說還好,一說馮姨娘連哭都顧不上,深深地譏諷一笑:“妹妹真當我們夫人是大善人?她自身子不行後早就給自己的親庶妹灌了絕育的藥!”

    淑雅心中一寒,馬上想通了其中關節,馮姨娘他們都是小意思,若是讓同一個娘家出來的秦姨娘生出孩子來,難免韓越澤不會休了她,立秦姨娘為正室,畢竟同一個娘家,不論做正室的是誰,兩家都是連襟,對於秦家來說,都一樣。

    因此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倒黴的就是秦夫人了。

    “那你為何?!”淑雅看向馮姨娘,馮姨娘低下頭:“這話我要怎麽說,我也說不了。旁人我不知道,但周妹妹是當真對爺感情深重。若是讓她知道了也不過是憑添傷心罷了。”

    淑雅不知道該不該信,她很想問馮姨娘,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下手的是你?如果不是你,是不是周姨娘就不會那麽絕望,傷心?

    她不想在追究,因為就算她把是非黑白分清楚,周姨娘也已經死了,迴不來了。

    馮姨娘見淑雅一雙眼睛呆呆傻傻看著床頂,不由得道:“妹妹,如今爺做了知府事,秦家多少要給他一點麵子。畢竟夫人生不了,現在有了庶子也算說得過去。”

    馮姨娘見淑雅似乎沒在聽,不由得下了一把‘猛藥’:“妹妹我就跟你說一句忠言,娘家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對出嫁的庶女來說。連老爺一聽你病重,也沒說要請醫問藥,急哄哄地就要把你五妹妹也送進來!到時候你就成了第二個‘白姑娘’了!”

    淑雅無知無覺,隻有麻木的眼淚順著眼眶流下來。

    馮姨娘見她沒有動靜,不由得深感惋惜,隻對一旁的碧萼道了一聲:“好好照顧連姨娘。”便走了。

    淑雅迷迷蒙蒙的在床上躺了一天,期間被碧萼硬喂了幾次參粥。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忽然覺得廂房裏燈火通明,不由得詫異地睜開眼,隻見廂房門被敲了三聲,就推開了。

    周姨娘站在門口笑得溫柔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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