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一愣,忽然聽見馮姨娘提起了‘薛六娘’,不免想起淒涼跳井的趙三娘。

    白姨娘在外間豎起耳朵問道:“誰是薛六娘?”

    映霞扶了挺著大肚子的馮姨娘起身,淑雅也攙著馮姨娘的胳膊,聽白姨娘發問,便一邊扶著馮姨娘向外走,一邊道:“這薛六娘原本是桃花巷裏的清倌,她原與一個喚趙三娘的極好,隻是後來搶了趙三娘從良的夫婿,三娘便跳了井。”

    淑雅說得平淡無波,內心裏卻心潮起伏……善惡到頭終有報。

    白姨娘一聽,細細的眉頭便是一皺,天真明亮的大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微翹著嘴角道:“那種醃髒地方能有什麽真情意,爾虞我詐才是真本事!”

    馮姨娘扶著淑雅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瞥了白姨娘一眼:“可不是,良善就該早早地讓狗咬了去。爾虞我詐才是真本事!”

    淑雅聽出馮姨娘話裏隱隱有遷怒的意思,心底想了想,像趙三娘那樣的人實在是少,也難怪馮姨娘會喜歡她。

    白姨娘一聽馮姨娘話裏的意味不對,便立即一笑:“良善讓狗咬了人還怎麽活?!”見馮姨娘扶著映霞的手臂坐下,便換了一副天真好奇的麵孔道:“馮姐姐,你快給我講講,我實在是好奇得緊,這薛六娘是怎麽遭了報應的?”

    馮姨娘端著茶杯不語,直到淑雅輕輕地推了下她的胳膊,才臉帶報複性的笑容道:“這人在做,天在看,那薛六娘自以為拋棄了呂秀才,勾引了祿老爺就榮華富貴一輩子了?”

    馮姨娘不屑地嗤笑:“勾引了人家從良夫婿不說,嫁了人也不知道檢點,從了良,見了那有錢的便又恢複了婊子本性,勾引祿少爺,害的呂秀才被人打死,她還好意思上祿家賣身做妾!”

    馮姨娘粗喘了幾口氣,淑雅連忙連忙輕拍她的背部輕輕拍了幾下。白姨娘捂著嘴,有點不可置信:“姐姐不是說她遭報應了嗎?這世上的好事可不能讓她全得了去,即從了良,又得了潑天富貴。”

    馮姨娘冷哼一聲:“可不是!”

    淑雅皺眉問道:“那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原先也聽聞她進了祿府,按道理應該過得不差才是。”

    馮姨娘冷冷道:“你們當那祿老爺為何年歲已過二十還不娶妻,原來他竟是個血腥殘忍的!”

    馮姨娘臉上閃過一絲驚恐,淑雅道:“姐姐這話從何而來?”

    馮姨娘道:“你們嬌滴滴的,想必老爺也不會跟你們說這些,你們可知,前日裏薛六娘從祿府裏偷偷地跑了出來,竟然到衙裏狀告祿老爺草芥人命,虐仆殺人!”

    “草芥人命,虐仆殺人?”淑雅不解,大戶人家那家私底下沒有一兩莊隱私事。但也沒有鬧到衙門裏來的。

    馮姨娘道:“如果是事出有因,偶爾打死一兩個不聽話的奴才,這也沒什麽,隻不過這祿老爺純粹是殺人取樂,凡是跟他有過關係的女子竟都被他給殺了,不僅如此,聽薛六娘說,那些女人死後都被扒了皮,釘到了祿府的地下私道裏。可真真嚇人!”

    淑雅與白姨娘俱都捂著胸口,一股寒意順著尾椎攀爬上後脊梁。馮姨娘見她們被嚇到,這才住了嘴:“瞧瞧,嚇到了吧。”

    白姨娘看了眼淑雅,露出了想聽又不敢問的表情:“天下竟有這樣的人,虧我先前還想著,不知是那個有福氣的能嫁給祿老爺,享那潑天富貴。”

    馮姨娘白了她一眼:“富貴那裏有那麽容易享的。你隻看薛六娘,隻在咱們府便已聽聞她一過去便把祿老爺身邊的女人都比了下去,誰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麽手段。隻怕那些人命裏頭就有她的一半!”

    淑雅聽了心裏一寒,若真能是這樣,那薛六娘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那現在如何了?”

    馮姨娘瞄了一眼白姨娘,慢條斯理地掀著茶蓋:“已經被老爺收押了,如今正在牢裏喂老鼠呢。”

    “這?”淑雅遲疑地看了馮姨娘一眼,馮姨娘意味幽深道:“這薛六娘自願賣身為妾,自然就是下人,而她雖然所告有因,但是她這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是饒不了的!”

    淑雅的心一寒,再沒言語,滿室裏隻聽到馮姨娘慢慢抿茶的聲音。

    到了最後,淑雅也知道韓越澤為何沒有立即下手,他先押著薛六娘,讓祿老爺私下送了他許多家錢物後,這才對祿老爺說他對他收集的美人皮很感興趣,討要了一張。祿老爺已被酒色蛀空了腦袋,沒有多大懷疑就送了一張。哪想這邊剛陪著韓越澤鑒賞了一迴,臨告辭卻被韓越澤翻臉拿下,二話不說給關押了。

    如今這祿家的萬貫家財已經是被韓越澤給抄出來,其中九成先給了上峰,再通過上峰獻給了當朝太子,太子對韓越澤很讚賞,很有讓韓越澤再連任一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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