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娘被踹翻在地,捂著胸口喘不來氣,等能喘上來氣的時候,更是硬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來。她雙眼直愣愣地看向連老爺,像是魔怔了。

    徐媽使了丫鬟打探那邊的消息,聽說老爺踹了吳姨娘一腳,吳姨娘不僅吐了血,還讓老爺叫人關了起來並且不許給請大夫。

    徐媽得了消息立即就去稟告張氏。張氏剛剛聽聞的時候,臉上還有些不可置信,等反應過來了,臉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隻是重新躺下,用錦被悶住了頭。

    徐媽在旁邊站著,就聽錦被裏傳來沉悶暗啞似哭似笑的聲音。心中大是解氣,呸!吳嬌容,你也有今天!老天爺可算是開了眼了!

    徐媽從七八歲就開始服侍張氏,兩人看似主仆,其實比一般姐妹感情更加深厚,徐媽也是從一個粗使丫鬟長成貼身丫鬟,再到張氏出嫁,做了管家娘子。這期間她一直跟著張氏,因此張氏的事情,她是最清楚不過的。想想十幾年前,吳姨娘剛剛進門時張氏受的委屈,徐媽就恨不得能咬下吳嬌容一口血肉來!

    新進門的吳姨娘嬌嬌怯怯,旁人說話大聲點,嚴厲點,就能將她的眼淚給嚇出來。連老爺更是被這個嬌嬌柔柔的小姨娘勾了魂。平日裏隻要這個小姨娘受了一丁點的委屈就要來找張氏算賬。

    那幾年的日子,張氏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沒有人能比徐媽更清楚。如果不是寵妾滅妻的名聲不好聽,隻怕連老爺都能休了張氏,扶正吳嬌容!

    徐媽一想起那段日子就恨得牙癢癢,那時府裏不論上下,眼裏都隻有一個吳嬌容,不說其他女人,就是身為正室的張氏都要靠邊站!

    後來如果不是吳嬌容有了孩子,而張氏趁機接了一個偏遠落魄親戚家的女孩兒過來,吸引走了連老爺的注意力,隻怕今日連府的天還不知道是如何。

    徐媽一邊念著從前,一邊想著吳姨娘如今的下場,慢慢地坐在了床邊,輕輕地拍著張氏的背:“太太,我們熬出來了。”

    錦被裏似笑似哭的聲音慢慢止住了。張氏掀開了錦被,一臉平靜的坐了起來,她伸手輕輕地撫平散亂的鬢角,語調平淡:“那裏就熬出頭了?”

    徐媽一驚,詫異的看著她。

    張氏冷笑:“二十幾年了,難道我還看不清老爺是個什麽東西?”

    徐媽被張氏驚出了一腦門的冷汗,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的好太太,這些話可千萬不能說出口!萬一讓老爺聽見了,可怎麽辦!”

    張氏不管她,隻道:“咱們熬出頭的日子還遠著呢,隻有等嵇遠當了家,才算真正的熬出頭!”

    徐媽眼中微有迷茫之色:“何必等到少爺當了家,如今連府還不是太太說了算?”

    張氏冷笑:“我說了算,那是因為老爺給我撐腰。你隻看今天吳姨娘的下場,就應該知道,男人是頂頂靠不住的東西。當初你也見了,她是何等威風?如今呢?可見隻要沒了男人的心,嬌憨天真都能變成粗鄙不堪!”

    徐媽隻覺得叫張氏一番話澆了個透心涼,呐呐不能語。看來隻有等大少爺當了家,張氏在連府的地位才真正算是誰也動搖不。隻是如果大少爺當不了家,老爺才三十九歲,萬一張氏失了心,就算有一個大少爺,還是想休就休的。

    徐媽一時隻覺得身處寒冬臘月之中,而腳下,更是如履薄冰!

    淑雅第二日早起,讓碧萼給自己梳了一個斜雲髻,插了一根珍珠嵌金的簪子,另外在發髻上點綴了六隻白玉吐珠的銀簪。穿了百褶裙和背子,往銅鏡裏掃了眼,隻覺得靜中人典雅端莊。並沒有太過出挑或者太樸素,這才滿意。

    碧萼拿出了一件緞地刺繡兔皮披風給淑雅穿上,這才攙著她出門去給張氏請安。

    兩人來到了正房前,這時卻發現劉姨娘跟五小姐已早早地站在那裏了。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淑雅走過去跟劉姨娘見禮,淑雅向劉姨娘行了半禮,劉姨娘還了一禮。淑雅與五小姐淑蘭見禮,淑蘭笑眯眯道:“四姐姐,你可知道三姐姐被母親罰了?”

    淑雅輕輕蹙眉,眉間流露出一縷擔憂:“知道。”

    淑蘭見對方隻說知道,倒不好接話,眼珠子輕輕一轉,隨即掩袖輕笑:“三姐姐總是沒記性,又不是第一次了,聽說是在四姐姐院子裏說錯話才挨打的?”說罷,一雙烏黑似秋水的眸子充滿求知欲的看淑雅。

    淑雅四兩撥千斤,繞過了淑蘭話裏的挑釁陷阱,仿佛在說一件平常的事。語調平淡道:“希望這次她能記得罷。”說完轉身靜靜地麵向正房也不看淑蘭。淑蘭掐了掐手心,眼光順著淑雅手裏的帕子轉到了那白膩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眼眶差點紅了。

    不多時,徐媽撩開了簾子出來了,見到淑雅滿麵笑容的從台階走下來:“哎呦,我們四姑娘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今早天冷,仔細吹了風。要讓太太知道了,就要心疼了。”

    淑雅笑著將徐媽扶了起來,沒讓她行禮,隻道:“母親可起來了?昨夜睡得可好?”

    “太太剛剛起來。”徐媽的視線轉到了劉姨娘那裏,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一兩分。劉姨娘與她見了禮,淑蘭也要向她行禮,徐媽笑著側身:“五小姐,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禮。”

    淑蘭笑著站了起來,“徐媽媽,母親昨夜隻怕睡得不多吧?”

    徐媽知道她暗指昨晚吳姨娘的事情,臉笑皮不笑,心裏將淑蘭啐了個遍:“老爺昨晚身體不爽快,太太憂心,所以睡得不多。兩位姑娘既然來了,就先到裏頭候著吧。仔細被風吹出病來。”

    淑蘭笑得假,頷首跟著淑雅進了正房。

    一行人魚貫進入裏間,張氏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師椅上,淑雅深深一福:“給母親請安。”

    張氏笑著扶了她起來,劉姨娘見她深福,眉頭很快的一蹙,平日裏她也不過是中規中矩的一禮罷了,今天跟著淑雅一起來,這時按從前的來,倒顯得輕浮了。不得已就跟著淑蘭一起深深地福下去。

    “近來天越來越冷了,母親可感覺腿寒?”張氏打發了劉姨娘跟淑蘭迴去,留下了淑雅一起用早飯,見她如此問,心中知曉她素來鬼主意多,也不答,直接拿眼睛睨她。

    淑雅笑眯眯道:“母親不接話,倒讓我不好將寶貝那出來了。”

    張氏跟一旁的徐媽都笑了,張氏道:“什麽好寶貝,偏偏要我問才肯拿出來?徐媽,去給我打那張猴嘴!”

    徐媽笑道:“奴婢可不敢。”

    淑雅也不廢話,直接將拿了一張圖紙出來。裏頭用毛筆畫了一章暖桌,中間挖著一個洞,可放置煤爐,四周圍著錦被。張氏一件這個,覺得稀奇,看向淑雅道:“四丫頭,這個是你想出來了?”

    淑雅抿嘴輕笑:“那裏是我想的,這個是北方的玩意,隻是惦念著母親怕冷,這才眼巴巴的畫出來的。”

    張氏叫她逗得心裏貼慰,笑眯眯道:“可是個好東西,說吧,你要什麽賞?”

    淑雅扁扁嘴似乎生氣:“不過進進孝心罷了,母親偏偏埋汰我,我哪裏是衝著賞來的?不過”淑雅停頓了一下,笑道:“母親如果肯賞我就更好了。我想要這個。”

    淑雅拿出了另一張圖紙給張氏,張氏一看,也是一個暖桌,區別不過是張氏的是方的,而淑雅要的是圓的。

    “看著倒是圓的好看些。”張氏道:“今日就讓木匠做去,可稱了你的心了?”

    淑雅笑眯眯的點頭,母女倆吃了早飯,淑雅就帶著碧萼走了。

    張氏等人將殘羹都收拾下去,這才將那兩張圖紙拿了出來,細細地看了一番就交給了徐媽:“將那個圓的打三張來。”

    徐媽一愣:“為何要三張?”

    張氏漫不經心的道:“四丫頭既然全了我的臉麵,我又何必自失風度?另一張讓人給梅姨娘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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