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立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對不對,還是試探地說:“那……要是沒什麽事情,我等會兒迴家。不過要先跟大夜班的同事溝通一下。”


    覃望山嗯了一聲。他那邊似乎在收拾行李,左立聽到行李箱輪子摩擦地板的嘩嘩聲。左立心裏擔心著林栩栩,沒有繼續聊下去:“先不說了,我還有事,掛了啊!”


    急匆匆往老地方趕,一條街上除了便利店,就剩幾家大排檔、燒烤攤還亮著燈。隔得老遠,左立看見林栩栩背著雙肩包站在店鋪門口的立式燈箱前,燈箱上的“老地方”脫落成了“老也方”。左立走近向她招手,林栩栩也看見了左立,抬腳朝他走過來。


    左立感到抱歉:“沒點吃的啊?”


    林栩栩指著自己的肚子:“等了你三個小時,已經吃撐了。”


    左立表示可憐:“我臨時被抓進手術室,站了六個小時。”


    林栩栩皺眉:“誰啊?你又頂誰的班?”


    林栩栩一向對左立在科裏謹小慎微的態度嗤之以鼻,又想到他在自己麵前那個冷眉冷眼的勁兒,更加覺得可氣:“你就任他們欺負啊?”


    “本來是楊老師的手術,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就沒人了。總不能把病人丟在那兒不管吧?”左立說。


    “哪有那麽嚴重?”林栩栩不以為然:“哪個楊老師?楊海帆嗎?”


    左立說是,又問她的意見:“既然吃過了,我送你迴家吧。”


    “不聊了?”林栩栩眼珠子睜圓,她等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見到了人,這人卻說要迴家。


    左立想到覃望山,態度十分猶豫:“太晚了,應該早點休息。下次吧……不然,路上聊也行。”


    林栩栩勉強同意:“那我們走迴去吧。”


    “走迴去?你確定?”左立打量她。林栩栩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至少比起他們往常碰麵總是哭得花枝亂顫的樣子好太多了。處理感情問題上,林栩栩一向衝動,沒想到這次反而淡然許多。


    林栩栩說:“就當散步,最多半個小時就到了。你不會連半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吧?”


    左立想了想,說:“行。”


    兩人並肩走著,氣氛沉默。夜色撤下虛假的喧嚷,變得安靜馴良,街道車來車往,馬路卻顯得寂寞。誰也不知道該不該先開口,開口的頭一句說什麽。認識十年,林栩栩幾乎是左立在這個城市裏最熟、最長久的朋友。雖然經過那次宿醉事件過後,左立刻意疏遠了她,但心底一直把她當成摯友。成年人的世界複雜,可以確定不會因為成長背景、外貌、性取向甚至個人能力等因素對他另眼相待的人,林栩栩是唯一一個。在林栩栩那兒,他就是他,可以不附加任何社會屬性。


    沉默地走過了一大片商業區,左立還是先開口,他問:“你那個藝術家男朋友,真的消失了?”


    林栩栩嗓子緊了緊,慘然地笑:“嗯。跑了,找不迴來了,也不想找了。”


    “不找了?那你……是怎麽打算的?”左立問她,這個迴答在他的意料之外。


    林栩栩沒有迴答左立的問題,繼續沉默地向前走著。半晌,她說:“左大力,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多年了。你到底喜歡黎豐什麽?”


    左立深吸了一口氣。曾幾何時,黎豐這個名字在他和林栩栩之間是絕對禁忌。後來左立想通了也看開了,但這種禁忌成了習慣,也沒人再去打破。


    此刻,左立願意盡量誠懇地迴答這個問題。他對黎豐的喜歡,不來自於一見鍾情,而是由無數的生活細節累積而成。他們之間的相處輕鬆愉快沒有負擔,黎豐這個人百無禁忌,讓左立也錯以為他可以接受不同的可能性。這種自以為是和心理暗示也對他的喜歡推波助瀾。


    喜歡黎豐是因為一切剛剛好。然而這種剛剛好是對左立而言,對黎豐來說是驚嚇、也是負擔。左立斟酌著開口:“可能是剛好那個時候我需要情感寄托,剛好他就在我生活裏最合適的位置上吧。”


    林栩栩低頭沒說話。走到路口,信號燈閃爍變紅,兩人的腳步停下來。林栩栩側頭看左立,語調惆悵:“我跟你剛好相反。我不喜歡剛剛好的東西,我的生活裏全是剛剛好。從幼兒園到大學再到工作,每一步都被安排得剛剛好。”


    人總是向往自己沒有的東西,左立渴望安穩,林栩栩喜歡變數。兩個人對視,猜到對方心裏所想,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林栩栩說不清自己是遺憾還是不甘心:“左大力,要是你一開始就答應我,咱倆談過一段時間,沒準現在已經分手了,還能做一對和和氣氣的前任。”


    左立搖頭:“那個時候我也剛剛失戀,單方麵失戀。我顧不上你。”


    “是啊。”林栩栩感慨:“咱倆是剛剛不好。”


    第62章 疑3


    疑3


    康雲花園是溪市最大的商業小區之一,林栩栩所住的三期是別墅區,有單獨的大門和直接入戶的車道。這裏左立不是第一次來,但卻一次都沒進去過。站在行人通道前,林栩栩刷臉開了小門,迴頭叫左立:“不進來嗎?”


    左立站在幾步開外,搖頭:“你到了,我也就迴去了。”


    “知道你肯定不進來。”林栩栩習慣了,抬頭看見一道逐漸靠近的人影,喊道:“爸爸!”


    左立也看見了迎麵走過來的男人。他稍微猶豫,沒有喊“林院長”,而是稱唿一句“林叔叔”。


    林旭彬是認識左立的,也知道他是女兒的同學、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之一。他點了點頭,皺眉看著自己的女兒,語氣不輕不重地訓斥:“怎麽又這麽晚?”


    “同事聚餐,總不能不參加吧?多不合群啊。”林栩栩嘴巴一撅:“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還有左立送我迴來呢!”


    說完,林栩栩把目光投向左立。林旭彬也看過來,自然是客氣地向他道謝。左立保持著一個晚輩應有的得體笑容:“應該的。挺晚了,我先迴去了。”


    雙方客套幾句,互相說了再見。左立往外走,腦子既清醒又混亂。清醒的是當下,混亂的是記憶。畢業以後,他很少跟人談起讀書的時候,甚至覺得那些都不能算是太好的迴憶。拮據的生活、繁重的學業還有令人窒息的暗戀絞成亂麻一團,讓他難以厘清。大四那年,林栩栩為他精心準備的生日聚會成了爆發點,但卻不是他痛苦的根源。原本打算在聚會上表白的林栩栩慢了一步,喝到熏熏然的左立沒忍住瘋狂悸動的心情,在自以為隱蔽的角落拉住了黎豐。一番剖白過後,驚愕難堪的不隻是當事人,還有端著蛋糕站在門後的林栩栩以及一幹想要見證林栩栩表白的好友。那天的一切都是混亂的,左立隻記得他喝了很多酒,記不得他是怎麽迴到宿舍的,更記不得鬧劇是怎樣散場的。後來黎豐跟他維持著表麵的友好,卻迅速找借口搬出了宿舍,畢業散夥飯沒有參加,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溪市。畢業對左立來說是一種解脫,雖然畢業之後他又陷入了新的痛苦中。可是,人生怎麽可能不痛苦。一場注定要散的筵席,他隻需要偶爾的放縱。


    左立掐算著時間,打算繼續步行迴家。走到小區門口時他看了一眼手機上,恰好跟他小夜班到家的時間吻合。往裏走了一小段路,一輛汽車跟在他身後開了進來。老小區沒有做人車分流,他往旁邊讓了讓。車子從他身邊開過去,直接停在了小區中心花園旁邊的空地上。老小區的停車位緊張,一般迴來得太晚的業主會暫時占用公共區域,第二天一大早再挪走。這個位置並不占用消防通道,物業也不太管。


    左立有些心不在焉,沒注意到那輛車停好了卻沒熄火,車燈在安靜、沉悶的夜裏顯得突兀。再往前走了幾步,左立的眼睛無意識地掃過去,認出那是覃望山的車。左立呀了一聲,兩三步小跑過去。他敲敲駕駛室的車窗,站在門口等著,看覃望山沒下來,又繞到副駕駛去拉車門。車門倒是解了鎖的,左立拉開坐了進去。


    他想讓自己表現得開心一些,說話都用歡快的語調:“這麽晚你還跑過來?”


    覃望山側頭看他,麵目柔和:“你從醫院走迴來的?”


    “啊。”左立點著頭,心裏卻沉了沉,他不知道剛剛覃望山是不是看見他走迴來了。林栩栩家和醫院不在同一個方向,很容易發現他說謊的端倪。其實左立沒存心要欺騙覃望山,隻是不太想說起這件事。不過既然被發現了,他也準備坦白:“我……”


    覃望山把手伸向左立的臉頰,左立沒有動,心卻跳得撲通撲通。覃望山的手停留在左立的鼻尖,輕輕擦了一下,說:“出汗了。”


    左立本身不愛出汗,而且這幾日也不像之前那麽熱。深夜沒有地鐵也沒有公交,要是左立打車迴來,臉上怎麽也不該有汗。一時間左立不知道是該感歎覃望山對他關心入微還是他過於敏銳。


    左立隻好說:“走迴來也挺方便的。”


    覃望山點點頭:“好在不遠。”說完又沒話了。左立看看覃望山又看看車窗外,不明白他為什麽不下車。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又開始關心起他明日的行程:“明天你幾點出發?”


    覃望山迴他:“八點左右的高鐵。”


    覃望山的新居在市中心,比起這裏離高鐵站更近。他搬進去沒多久,住的次數寥寥可數,反倒是一直往這邊跑。左立算著路程和時間:“開車過去的話,最遲七點也得起來了。你跑一趟折騰幹嘛?”


    覃望山輕笑一聲,聲音裏帶著蠱惑:“要去好久。你不想見我?”


    左立沒想到覃望山會說這樣的話,他們之間也沒有那種黏在一起時時刻刻分不開的氛圍。他和覃望山的工作都很忙,偶爾抽出時間見麵,大多交流是在床上。然而從他搬到覃望山這個舊房子開始,他們的相處模式一路急變,完全朝著他沒想過的方向狂奔。


    “想啊。”左立放鬆身體,舒服地靠在座椅上,臉稍微轉過一個角度,讓自己可以看得見覃望山的全部表情:“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不去啊?”


    覃望山當然知道他在開玩笑,卻也配合地把臉伸過來:“那就看左醫生的功力了。”


    左立慢慢將自己的臉挨過去,輕輕碰了碰覃望山。嘴唇在臉頰、鼻尖徘徊,溫熱的氣息撲在麵門上。覃望山虛虛地閉起眼,預料之中的吻沒有落下來,左立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一下一下描摹形狀,像是在考驗耐心。


    覃望山忽然有些急不可耐,一下子捉住了左立的手腕。睜開眼,左立的眼裏帶著捉弄的意味。覃望山拉了一把,左立就落進了懷裏。狹窄的空間裏,他們仿佛是被迫擠在一起,唇和唇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很容易地貼在一起。


    ……


    左立在覃望山耳邊輕輕喊了一聲:“叔叔。”


    覃望山打開車門,拉著左立的手下車。樓道的燈亮起,電梯門上映出他們兩個不堪入目的樣子。電梯上升的短短十幾秒鍾,左立難以自持地掛在覃望山的身上。覃望山一隻手摟住他,一邊接吻一邊開門。


    門被打開,玄關的感應燈亮起。覃望山推著左立關門。感應燈亮了又熄滅,熄滅了又亮起,糾纏間,覃望山半啞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叫我什麽?”


    “叔……叔叔。”


    ……


    左立仰麵躺倒,喘著氣不說話。覃望山拍了拍他:“起來,去床上睡。”


    左立不想動,含糊地應了一聲,仍舊閉著眼。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一下一下,他摟緊了抱著自己的人,然後被放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喝不喝水?”覃望山問他:“我嘴對嘴喂你。”


    聽覃望山說起“嘴對嘴”這個笑話,左立想笑,但他困得沒力氣,翻了個身,把後背留給覃望山:“……不喝。”


    他又聽到拖鞋走動的聲音。燈被關掉了,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覃望山從背後摟住了他。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覃望山說:“左立,我搬過來吧。”


    “好啊。”左立的腦子沒轉,嘴巴迴答:“……是要、要跟我同居嗎?”


    “你同意嗎?”


    “……嗯。”


    “還有,你的值班表發給我一份。”


    “啊?”


    “我要是有空,夜班都去接你。”


    左立隱約記得自己在半睡半醒間迴答了一句話,但說了什麽卻忘記了。他的掌心濡濕著,不知道是不是汗。夏天快要過完了,帶走了萬丈火熱,留下了幾寸溫軟。


    第63章 疑4


    疑4


    這趟出差覃望山沒說去多久,左立也沒問。抵達滸洲當天他們打過一通電話,聊過幾句無意義的廢話。工作依舊忙碌,孟清和薑旭走了,又來了新的規培生,所有人都滿負荷連軸轉著。每一天都像前一天的複製粘貼,除了周三下班前,毛主任找他談了一次話。


    談話的內容跟留院有關。王浩借調去了院辦,但編製遲早是要過去,骨科肯定還會再贈補一人。左立是各方麵都合適的人選,但學曆是他的硬傷,需要用別的優勢來彌補。毛俊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就差沒直說了。他的條件足夠,但還需要有個人物來背書。骨科一向缺人,像王浩這樣待不長久的,毛俊心底也不想要,但是麵子上卻抹不開。如果能有人托一下左立,毛俊辦事也更容易。


    瞬時,左立心裏冒出來很多人選。但都被他自己否決。雖然有些話讓梁教授來講肯定分量十足,但他實在沒辦法向覃望山開口。他很滿意當下和覃望山的關係,不想破壞這種良性模式。


    思來想去,還是隻能找丁少聰。不確定田煒有沒有到丁少聰麵前說三道四,在電話接通前,左立還懷著一分忐忑。


    “喂。”丁少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時,左立才意識到他們是真的很長時間沒聯係了。


    “丁少。”左立的聲音在聽筒裏有些失真,比實際聽來更輕柔:“你怎麽樣?”


    丁少驄知道前一陣子左立有點避著他的意思,加上公司出事,所以也就沒去找他。左立能主動打電話過來,丁少聰大感意外,但也很驚喜。


    “我好著呢!”丁少驄用他一貫中氣十足的聲音迴答:“左醫生怎麽想起我來了?”


    左立說:“水吧這邊出事,我一直挺擔心的。也不知道你這裏怎麽樣了,要緊嗎?”


    “哎!”丁少驄的確是為這個事情煩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水吧是他堅持要搞的,自以為抓住了新的商機,沒想到會弄成這個局麵。丁中展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為了點塞牙縫都不夠的肉大動筋骨、損兵折將。丁少驄好麵子,這些抱怨是不會在人前說的,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麵前。


    左立極少主動找他,上次是因為麻友新那件事遇上麻煩,這次是水吧出事。丁少驄酒肉朋友不少,真正交心的也有,可就是及不上左醫生這一句溫溫柔柔的問候。


    丁少驄心裏暖洋洋,開口說大話:“那點小生意,不做就不做了。我們存仁現在要轉移重心,產業升級,銷售市場已經飽和了,做頭不大了。”


    丁少驄吹牛吹得天花亂墜,左立沒怎麽認真聽。敷衍了幾句,找個由頭掛了電話,放下手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不過左立無關痛癢幾句話,又讓丁少驄心思活動起來。打開通訊錄,找人打聽左立最近的情況。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卻是又驚又惱。左立受傷的事情是被醫院刻意壓下來的,丁少驄有段時間沒跑醫院了,竟一點風聲也沒聽到。仔細打聽下來,才知道是被舉報他的高偉打了,不僅輕微腦震蕩還附加兩處燙傷,在家休養了一整個禮拜才迴去上班。


    丁少驄大感懊悔。說起來左立挨打這事情或多或少也跟他有關,自己非但沒有表示關心,反而是左立先來關心自己。要是事發時他知道了情況,趁著探病的機會緩和關係、增進感情,正是絕佳的時機。如果現在才湊上去噓寒問暖,馬後炮一樣的慰問顯得並不誠心。丁少驄喪失大好機會,愈發後悔當初不該拿喬,就應該盡心盡力幫左立打點。他也知道了王浩離職的事情,順理成章推斷出王浩走了會有人補上,想著這迴無論如何要幫左立把這個留院的名額搞定。這次他不打算再問左立的意見,等事情辦得八九不離十了再告訴他。


    不過真要辦事情,他小丁總的麵子還不夠,需得請老爺子出馬。丁少驄跟丁中展談條件,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丁中展對左立還有點印象,記得這人是他住院時候的管床醫生,態度謙和、模樣俊俏。丁少驄先把左立誇的天上有地下無,又說自己這迴連累了他,想要丁老爺子幫個舉手之勞的小忙。


    丁中展直接就給了丁少驄一個爆栗子:“給人搞定編製算什麽舉手之勞?”對於善仁這種長期和醫院合作的器械公司,自然也會有自己的“人才培養計劃”。對於還沒轉正的小醫生,若是個值得投資值得費心的潛力股,也會費力氣推一把。但這個叫左立的醫生隻是個小碩士,在博士遍地走的附二院,並不是理想人選。但丁中展並沒把話說死,誰也不能預料將來如何,哼哼著:“幫忙也不是不行,但要講究方式方法。”


    丁少驄一聽有戲,連忙說:“那肯定的啊。本來左醫生留院機會就很大,他人又聰明又勤奮,將來考個博也是分分鍾的事情,爸你放心吧,我肯定沒看走眼。”


    丁中展何嚐不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這兩人肯定是私交不淺,不過暫時沒往男男關係那方麵去想。他給出自己的條件:“南鄉那邊建廠的事情,我要你親自去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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