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些亡命徒,一改之前的桀驁不馴,紛紛湊上來恭敬的站好,打頭有兩個濃眉大眼,戴著花哨的耳環,穿著肮髒西裝的小個子,直接四十五度鞠躬,一左一右腦袋都快磕到了一起,大聲喊道:


    “hiong尼!”


    趙子昂嚇得腦殼往後一仰,指著他倆:“什麽玩意兒?”


    小博解釋道:“大樸小樸,末世前那邊的黑道,犯事跑來的。”


    “哦,棒子啊...”


    看著一幫人對他畢恭畢敬,或者說是對他手裏的這枚銀元畢恭畢敬,他還以為手裏拿的是傳國玉璽。扭頭問小博是什麽情況?小博看他不解的神情,雙眼麵露異色,一閃而過,笑著衝他解釋道:


    他先舉了一個例子,說在老美的球鞋市場,雙方價格談不攏的時候,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比如你有一雙喬五,想賣200刀,販子隻叫100刀,砍價還價到150左右,雙方就是談不攏,這時鞋販子就會掏出一塊硬幣,說這樣吧,我拋出硬幣的一瞬間你猜正反(防止作弊),如果你猜對我170收了,你要猜錯那我隻給你130,誰賭對了誰就多占便宜。


    趙子昂現在手裏的這枚銀元差不多就是這麽個象征,他們隻認銀元不認人,按張埔合的意思,它在誰手裏,誰就有資格跟他們賭一局,賭的當然就是他們欠給賭場的爛賬。所以他們才會對趙子昂態度180°大轉彎,變得如此恭敬。因為這代表他們現在擁有了一個機會,一個所謂翻本的機會。那這個機會的代價是什麽呢?當然不是買雙鞋那麽小打小鬧了,是純粹且沒有退路的遊戲,是絕對的零和博弈。


    有,或者一無所有。


    當然,有些讀者可能會說,曲惜雲能把這幫亡命徒叫來,代價肯定是給他們平賬,或者能平掉大半部分的賬,再加上趙子昂答應的三成戰利品,他們已經上岸了,何苦再拚上一切去賭呢?


    所謂賭狗,就是他們終其一生,不管家庭美滿,還是老的癱在床上,一輩子都有一個心魔,一個百分之一萬都不會消散的心魔,叫‘不甘心’。他們覺得,我賭桌上輸的錢,一定要在賭桌上贏迴來!可是他們不知道,輸贏有時候不在棋盤內......


    趙子昂看著他們目光,就像一群噬人的野獸,他皺著眉頭看著手上的銀元,委婉的勸他們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這枚銀元是有問題,他們根本贏不了。可聽小博和這些亡命徒話中的意思,好像他們也知道這枚銀元是有問題的,可就算他們知道,他們也願意賭。


    因為他們相信,他們已經看清了這枚硬幣的貓膩!隻要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絕對會能利用這個規則贏的!!!


    “好...既然有這麽個規矩,那等這次行動結束,我可以跟你們賭一局,但玩什麽也得按之前的來,規矩不能變......你們之前的玩法是怎麽賭的?”趙子昂看著他們無藥可救的摸樣,搖了搖頭說道。他手握外掛,當然不會拒絕,這跟白送錢有什麽區別?


    小博聽完,心中非常激動,肉眼可見的通紅著雙眼,說了一個普通人完全不懂,但是賭狗聽到都會瘋狂的術語:


    “拋硬幣xx的能玩什麽?!當然是斬龍!!!”


    “可以。”趙子昂聽完,輕蔑一笑,心中已經算計好要拋多少次正麵了......


    ————————————


    賭場


    “這次大家交數的物資都沒有短缺,我們這邊入庫後,還是按照老規矩,七成交給內城,兩成加固外圍,剩下一成留在賭場的公戶,用來對付外城那些零散的小勢力。秀才,你地盤裏不是新冒出幾個不要命的傻x,想立棍兒當老大嗎?開完會你來找我,跟你撥錢撥人,趕緊給他們全家都殺光了,別留根,這個外城必須是我們屋裏這些人說了算!誰不講規矩就殺誰!”


    鐵藝妍捧著個筆記板子,冰冷冷的說著殺人全家的話,緩緩掀開下一頁。眾人聽完,臉上無悲無喜額,隻有蘇三瓊跟秀才關係好,扭頭衝他問道:


    “秀才,槍夠不夠,下迴多給我給你勻一些。”


    秀才忙擺了擺手:“夠夠,蘇哥,疥癬之疾,不足為慮。”


    “xx的!憑什麽給內城上貢那麽多!我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還大頭都xx的給他們!”


    小憤青老調重彈的又抱怨一遍,這話他迴迴都說,雷逐虎和穀念玉不知道,因為他們剛加入不久,隻是微微皺眉。可張埔合和曲惜雲聽完,臉上卻是有些繃不住,夫妻默契的一挑眉毛瞥向他。


    有些話真是常看常新,之前不知道照片的事,現在看他這副模樣,不知道他是真憤青還是說假話。


    曲惜雲又說了外城裏外一些瑣碎的事務,跟眾人溝通了一番,就見她捧著那板記事本一頁頁的翻過,一項一項的跟他們確定清楚,包括小憤青。這裏顯現出她管理的能力,直到掀完最後一頁,才緩緩退到張埔合身後,氣氛頓時一冷。


    “雲姐,還有事兒沒啊?沒事我走了。”小憤青依舊第一個開口,伸手摳著鼻子說道,這迴張埔合開口把他留了下來。


    “等等!”


    就見張埔合點上一根煙,悠悠抽了一口,煙霧遮蓋住他陰鬱的雙眼,淡淡的說道:


    “......你們知道,最近外城不安穩,上迴交數的物資被人搶了;我把東大社區北麵交給了內城;他們還在外城招人,有些人看見告示就去吃供應糧了......諸位,一事不順那是我點兒背,諸事不順,我感覺就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什麽?!


    此話一出,香姐,蘇三瓊,包括小憤青驚訝的說道;秀才微微低下頭,抽了一下嘴角。雷逐虎和穀念玉則同步翹著二郎腿,夾著煙冷冷的看著他們的反應。


    “合哥,你是說,我們內部除了臥底?”小憤青一臉驚訝的說道。


    “哈哈,你說呢?!”張埔合看著他的演技差點沒繃住,噗出一口煙說道。


    “哪個xx的王八蛋!要在內部壞我們!!!xx的,內城那幫狗養的,除了摟錢還會幹什麽?為了研究什麽沒影兒的喪屍解藥,把我們這幫可憐人全都xx的給趕了出來!哪在乎過我們的性命?!髒哥!我們辛辛苦苦幫他們把這些幸存者接濟過來,最後得到了什麽?就為了個鳥盡弓藏卸磨殺驢的結局嗎?內城那幫王八蛋憑什麽每天能吃香的喝辣的!憑什麽天天捏著我們的x蛋子?!髒哥,我不服!這天下不該是他們的,我們反了吧!你隻要點頭,我姓肖的第一個跟你!!!”


    小憤青一番情真意切的痛罵,雖然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私貨很多。但句句說到了張埔合的心坎兒裏,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忘記了他臥底的身份,迴想起曾經曾經小憤青的言行舉止,也一直是如此坦誠率直。他也是個有本事的,釀的一手好酒,出手果斷狠辣,對下慷慨,聚攏了一幫兄弟,做到今天這番基業。


    張埔合看著他,仿佛看到跟他初見時的模樣,那個末日爆發,衣衫襤褸,但一臉衝勁的他。他怎麽都不敢相信,當初那個最痛恨內城的他,能是內城的臥底。


    可證據確鑿,做不得假,此時趙子昂一幫手下早在酒廠附近集結,萬無迴旋的餘地。張埔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打響指,就見一群全副武裝的手下衝進大堂內,舉起手裏的槍‘哢嚓’一聲一拉槍栓,在香姐,秀才,蘇三瓊和小憤青驚訝的目光中,緩緩站起身,說道:


    “小肖,你說的對,我很認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清理這個叛徒。”


    說完,就見張埔合從懷裏掏出那張照片,同時在他身後,一部幻燈機實時把這張照片打到了牆上,顯現出小憤青那張清晰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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