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北麵,一棟相鄰的高檔小區裏,牆上的排水口年久失修,其中有一個地方,坍塌出一個不到半米高的缺口。


    趙子昂是通過這個狗洞,彎腰鑽進了校園裏,這是皇甫曇提供的路線。


    他直起腰板,正午的陽光,穿過高樓的縫隙,打在他的頭頂,他摘下墨鏡,下意識的將胳膊擋在麵前,等適應了正大光明的陽光,他從狗洞中掏過來一個布袋子,拎著底部往地上不停抖摟,這裏麵也是皇甫曇給他事先準備好的裝備。


    就見他穿上工服,帶上安全帽,將工牌掛在胸前,捏了捏手腕上剛蓋好的編碼,最後拿出一盒褐色的美瞳,對著鏡子笨拙的懟在自己的雙眼上,難受的不停眨巴著眼皮。


    現在,他就是內城一名普普通通的幸存者,頭盔是真的,衣服是真的,手腕上的編碼是真的,胸前的工牌也是真的,隻有上麵的信息是假的。現在他隻要不被士兵盤查,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校園內活動。他此時的心情是激動的,苦苦等待,曆經艱險,終於踏入自己魂牽夢繞的地方。他看著自己現在身處的陰暗角落,非常荒涼,隻有微風不停的照拂這個地方,撥弄搖曳的雜草,帶出那股特有的,又難聞又清新的氣息。


    趙子昂下意識將手摸向胸前,發現挎包不在,蹲下身從包裏掏出包煙悠悠點上,又從裏麵拿出那張他早已看了無數遍的簡陋地圖,鋪在地上,夾煙的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自己登陸的位置,腦海中構思著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1.皇甫曇的情報,馬上就是飯點,先去人流量最大的食堂,如果發現目標就跟蹤,沒發現繼續尋找。


    2.期間在校園內,一定要躲著戴白帽的士兵,他們是軍警,有隨時核查的權力。自己的信息全是假的,被他們發現會很麻煩。


    3.除非身份被識破,否則絕對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皇甫曇最後也加了一句囑咐,說工牌和編碼是鐵文閣提供的,你現在進來的事情他還不知情,如非必要事態緊急,建議最好不要跟他碰麵,尋求幫助。


    所以趙子昂決定,自己行事的最低準則,就是盡力隱蔽行蹤,這樣在內城使用能力的話,也不會被人發現。思及此處,趙子昂將頭上的帽簷壓了壓,,緩緩朝內城中心走去。


    從樓後拐角出來,耳邊逐漸嘈雜,街道上也逐漸有了人蹤。


    街道上,如末世前一般,非常的整潔幹淨,沒有灰塵,沒有廢土,沒有癱倒在街上,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幸存者。日光猛烈,趙子昂貼著巷口緩緩前行,街上的行人也跟他一樣,在牆蔭下躲避著頭頂上的炎炎烈日。


    趙子昂看著這幫人,一臉忙碌,不時跟身邊的人開口閑聊,談論著今天工作任務的繁重。他側耳認真傾聽,盡量吸取內城的情報,可聽的還是雲裏霧裏的,比如什麽‘工分’‘績效’‘換泥’‘更號’這種日常的話語,完全不懂什麽意思。感覺內外兩城就像兩個不同世界,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違和感。


    砰!


    突然,街上傳來一聲巨響,一輛行駛的轎車爆胎衝向人群中,司機踩死了刹車,沒有造成過大的傷亡,但也撞到了好幾名行人。


    趙子昂在發生巨響的第一時間,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瞪大雙眼警視著四周。可發現周圍的幸存者一臉震驚,全都圍上去湊起熱鬧,還有幾個人扶起傷者,朝周圍大聲唿喊,讓他們馬上唿叫憲兵。他這才發現,剛才那股違和的感覺,來自何處。


    在外城,所有人都像驚弓之鳥,發生這種事情,人們的第一反應是摸向武器,警惕四周,看清發生了什麽事之後,馬上離開這裏。外城是幫派管理的地盤,這裏的所有人都認同一個最原始的叢林法則,就是‘他人即地獄’沒有人慈悲,沒有人好奇,一切為了自己,一切為了生存。但是在內城,人們不是這樣的。


    他們像末世前的人一樣,還相信規則,相信秩序。


    趙子昂看著遠處跑來的白帽子士兵,趕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頭上的帽簷又壓低幾分,腦中迴想著地圖上的路線,朝食堂的方向低頭走去。


    二十分鍾後,趙子昂尋到大學的食堂,走進裏麵,空曠的環境充滿著人群嘈雜的迴聲。裏麵跟末世前一樣熱鬧,隻是換了一批人而已。趙子昂依舊貼著牆緩緩走著,他沒有內城人所謂的工分和身份,在這裏是點不了飯的,隻能裝著樣子不停環視著食堂裏的人群,希望找到他想看要的目標。


    食堂非常大,裏麵的人很多,加上人們低頭吃飯不好辨認,趙子昂真的感覺自己末世後第一次眼前有這麽多的幸存者,根本看不過來,隻能大海撈針般一步一步的挪動著,偶爾看見相似的背影,也顧不得暴露,湊上前歪著頭仔細辨認,惹了無數的白眼。


    期間他也碰見很多之前的老人舊部,可能他們以前對趙子昂畢恭畢敬,沒有近前了解過,或者是他們可能第一次看見趙子昂穿著工裝,還不戴墨鏡的麵容,又或者是內城忙碌安穩的生活讓他們忘記之前的經曆。倒是都沒認出來他。


    趙子昂就像混進蜂群中的一隻蜜蠅,他本是蒼蠅,卻長得像蜜蜂一樣,行事格格不入,卻不引人注意。花了快一個小時,在食堂地毯式搜索一番,沒有任何發現,弄得他不禁有些困惑,難道是自己錯過了?想再迴頭搜索一遍,發現午休的時間已經接近尾聲,食堂裏的人已經陸續離開,為避免發現,隻能跟在人群中,朝食堂的大門走去。


    劉姥姥逛大觀園般溜了一圈,卻毫無線索,趙子昂看著眼前的人群,皺眉苦著個臉,掏出根煙點上狠狠嘬了一口,心想找不到人,那就往東北方向鐵文閣的住處尋,要是遇到什麽狀況,也有個地方躲災。


    正想著,他偏頭一瞥,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跟一個女生並肩朝遠處走去。趙子昂心裏一緊,感覺背後的寒毛都豎立起來,就是把他燒成灰都不能認錯,遠處的那人,正是黃浩邈!


    趙子昂煙也不抽了,往地上一摔狠狠踩滅,一扶頭盔,默默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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