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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麵無表情的楊戩,猴子不禁有些錯愕了。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話居然是出自楊戩之口。讓自己丟下楊嬋不顧嗎?


    撐著膝蓋,楊戩緩緩起身就要走。猴子連忙喊道:“她能應對,她怎麽應對?六耳獼猴可是個嗜血的怪物!萬一……萬一……”


    楊戩停下了腳步,背對著猴子輕歎道:“我的妹妹,是個聰明的女人。”


    “嗯?”


    轉過身,楊戩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猴子,輕聲道:“她很聰明,比你我想象的都要聰明,甚至有些狡黠。這是成長的路途注定的。我們兄妹倆,如果不萬事多留一分心,早就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了,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猴子呆呆地望著楊戩,一時間,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微微頓了頓,楊戩幹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她是個女人,她也會任性,也需要人哄,也會鬧別扭,也會耍小脾氣。但……遇了大事,她還是非常冷靜的,至少比我這個當哥哥的冷靜。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很清楚。所以,她既然說了沒事,那就是真沒事。”


    說罷,楊戩轉過身,拄著三尖兩刃刀,捂著肩上的傷,邁著蹣跚的腳步,一步步地往遠處走去。


    晨光中,猴子呆呆地眨巴著眼睛站著,看著那背影,一陣恍惚。


    好一會,他才迴過頭背起還手軟腳軟匍匐在地的玄奘,朝著西牛賀洲的方向飛了去。


    直到猴子的身影消失天際,楊戩才緩緩地迴過頭來,靜靜地注視著猴子離去的方向。


    吳龍匆匆走了過來,伸手要去攙扶,卻被楊戩給製止了。


    “我沒事,一點輕傷而已。”


    “二爺,您怎麽……”吳龍緊蹙著眉頭欲言又止。


    “怎麽啦?”


    被這麽一問,吳龍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張著口,卻支支吾吾地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無奈地搖了搖頭。楊戩輕歎道:“以後嬋兒的事,我再也管不了了。”


    “啊?”吳龍一下給說懵了。


    注視著目瞪口呆的吳龍,楊戩淡淡地笑了笑,道:“不是不願意管。而是管不了。如果六耳獼猴剛剛從外圍強攻,或許還有些機會。可一被他近身……我竟連三招都接不住啊。從來都隻有我爭著近人家的身,沒想到……三界戰神,我楊戩也有這一天啊。管不了了……所以,嬋兒說什麽。我如實轉達就是了。”


    那笑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


    ……


    “喂。”疾風中,猴子忽然開口說道:“和你商量個事兒。”


    已經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的玄奘拉長了聲音喊道:“什……什麽事?”


    “你去我師傅那裏躲幾天好不好,就幾天。我去做點正事兒。等過了這風口,再接著西行。”


    “不,不行!”


    “為什麽?”


    “放……放我下來說。”


    無奈,猴子隻好匆匆落到了一處山坡上,將背上的玄奘放了下來。


    這一著地,玄奘便整個撲倒在地,重重地喘了起來。猛地咳嗽。


    “沒事吧?”猴子這才想起來,這一來一迴,自己都沒給開個護盾啥的。


    如果是修仙者也就罷了,玄奘這半點修為沒有的凡人,被自己背著以最快的速度衝刺……那風可不是說著玩的。這麽一折騰,也是夠嗆啊。


    “沒……沒事。”玄奘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整個癱坐在地,氣喘籲籲道:“剛剛,剛剛說啥來著?”


    “我說讓你去我師傅哪裏躲幾天,斜月三星洞。我要去辦點重要事情。”叉著腰。猴子俯視著癱坐在地的玄奘,挑了挑眉道:“你剛剛說不行,怎麽個意思?”


    “不行不行。”擺了擺手,玄奘撐著地麵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西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知難而退,又如何普渡眾生?有難,就該迎難而上,怎可閃躲?”


    這一說,猴子那眉頭頓時蹙成八字了。


    “你是真瘋了?”


    “貧僧沒瘋。”


    “你還沒瘋?”幹咽了口唾沫。猴子有些不悅地說道:“是,你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倒是又正常了,但你這說法,比之前瘋了還不如。”


    “貧僧從頭到尾就沒瘋。”


    “那你之前幹的那些都是怎麽迴事?”猴子指著西邊叱道:“淋雨水,割手腕,那叫沒瘋?”


    玄奘雙目緊閉,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猴子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咬了咬牙,他一把捉住玄奘,硬是將他拉到了背上。


    “幹什麽!”


    “由不得你選了!到了斜月三星洞,你有本事自己走迴去!”


    不理會玄奘的掙紮,猴子迅速騰空而起。疾風中,玄奘隻能死死地捉住猴子,閉起了眼睛,一動都不敢動。


    ……


    此時此刻,獅駝國。


    華美的房間裏,楊嬋來迴地踱著步,四下查看。


    “這都是按照聖母大人昔日在花果山的起居安排的,絕無半點遺漏。”


    微微仰起頭,楊嬋隔著窗欞望見了外麵的殘垣斷壁。嘴角微微上揚,略帶嘲諷地笑了出來。


    那是猴子先前在這裏激戰留下的。


    見狀,六耳獼猴連忙幹咳兩聲。多目怪快步走到那窗前將竹簾放了下來,轉身尷尬地笑了笑,道:“外麵還有些不方便,不過,卑職會立即派人清理。絕不會礙了聖母大人的眼。”


    瞧著多目怪那緊張的神色,楊嬋臉上嘲諷的意味更加濃厚了,緩緩搖了搖頭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擺弄起了茶具,給自己沏起了茶。


    “行了,我很滿意。你們可以走了。”


    “走?”六耳獼猴眉頭微微挑了挑,道:“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你答應我的呢?”


    “你答應我什麽了?”


    “我……”被這麽一問,六耳獼猴一時語塞,抿著嘴唇好一會,才壓低聲音道:“我答應你讓你擁有昔日花果山。你所擁有的一切。”


    楊嬋意味深長地瞥了六耳獼猴一眼,晃著手中的茶杯悠悠道:“我有跟你說過我要這些嗎?”


    “你!行,你沒要求。那我想要的呢?”


    “你想要什麽來著?”


    “你公告天下,說我才是真的!”六耳獼猴一下吼了出來。嚇得站在身後的幾個小妖都縮了縮脖子。


    多目怪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了。


    不過,此時此刻,楊嬋正有意無意地瞧著他,瞧得他那頭越埋越低,甚至都不敢抬起來。更別說開口說話了。


    “哦?原來你是要這個啊。”楊嬋一下笑了出來,瞧著多目怪道:“多目,來,告訴你家大聖爺,當初,他齊天大聖的名號,是不是我證明出來的。”


    被這麽一說,多目怪頓時覺得死的心都有了。低著頭,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可惜,一旁的六耳獼猴卻絲毫沒這種覺悟。他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地注視著多目怪。似乎還真想讓多目怪說出來似的。


    就這種情況之下,多目怪肯定是不敢說話了。


    僵持了半天,楊嬋才抿著茶,笑嘻嘻地說道:“齊天大聖的名號,從來就不需要誰承認。那是一棍子一棍子敲出來的,不服,打到服就是了。所以我說,你不是他嘛。要他,就絕不會跟我提這種要求。”


    “住口!”六耳獼猴重重的一吼,守在門口的兩隻小妖已經嚇得跪倒在地了。多目怪也是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他忽然覺得。他扶持的這個“大聖爺”,跟原本的那個,簡直就差了十萬八千裏。有些事,真不是空有修為就行的。


    “你們先出去!”


    這一句話放下來。在場的兩隻小妖,連帶著多目怪頓時如獲大赦,連忙行了禮告退。臨出門前,多目怪稍稍猶豫了一下,與楊嬋對視了一眼,那拉門的手最終還是鬆開了。沒有將門帶上。


    其他人都離開了,房內,隻剩下六耳獼猴與楊嬋。


    六耳獼猴怒視著楊嬋,對這個女人已是恨得咬牙切齒。楊嬋卻隻是怡然自得地抿著茶。


    “怎麽?還不服氣了?”


    “服氣什麽?”六耳獼猴一個箭步衝到楊嬋身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惡狠狠地吼道:“你肉在砧板上了,我服氣什麽?啊?你他娘的倒是告訴我,我需要服氣什麽?”


    這一舉動,明顯是把楊嬋嚇住了。


    六百多年過去了,時至今日,她依舊隻有煉神境修為。麵對六耳獼猴,就好像螞蟻麵對大象一般。


    此時此刻,那被六耳獼猴握住的手腕早已是一陣劇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滑落。


    然而,她卻隻是咬著牙,死死地忍著,一聲不吭,瞪大了眼睛與六耳獼猴對視著。


    許久,麵色煞白的她好不容易擠出一絲慘笑,道:“你要服氣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聞言,六耳獼猴咧開嘴,露出獠牙,惡狠狠地吼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我信。”楊嬋一下笑得更歡了:“不過,三界的妖怪不會相信,他們最最敬愛的大聖爺,會殺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殺了我,你即便原本是,也不再是了。”


    “你!”六耳獼猴緊緊地拽著楊嬋的手腕,卻說不全一句囫圇話。


    “那猴子,從他還隻是一隻猴子,半點修為都沒有的時候我就認識了。”伸出手,楊嬋緩緩地,一個一個地將六耳獼猴的手指掰開,輕聲笑道:“齊天大聖強大的是內心,是執念。而不僅僅是修為。這樣,我來教你怎麽當真正的齊天大聖,如何?別忘了,當初輔佐他,掌控整個花果山的,也是我。”


    注視著六耳獼猴,楊嬋淡淡地笑著。


    那嬌媚的神情,讓六耳獼猴一陣恍惚,眼角微微抽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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