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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六耳獼猴緩緩地起身,伸手抹了一把嘴。


    指尖處,幾滴鮮血滴落在腳下灰色的鵝卵石上,暈開了一朵梅花。


    那環視三位巡天將的眼神之中,浸透著某種渴望。


    一陣微風掠過。


    不知為何,那為首的巡天將竟感覺脊背發涼,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有些忐忑地望向其他兩人。


    一位巡天將猶豫著開口道:“他的靈力……好像有些不對。”


    “哪……哪裏不對?一隻凝神境的小妖罷了,靈力低一些本就是正常。”


    “他不是低……他是,沒有。”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位巡天將都不由得幹咽了口唾沫,緩緩拉開架勢。


    居中的六耳獼猴微微仰著頭,笑嘻嘻地瞧著他們。


    自從六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之後,天庭衰敗,派出的巡天將,那數量比之先前少了整整九成,至今都沒能恢複過來。不過,若是論個體的戰鬥力的話,現如今的巡天將比之大戰之前的巡天將,實力卻是還要強上許多。


    原因無他,在一個妖族四處占山為王的世界裏,如若派出的巡天將弱,到頭來莫說巡天了,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在場的三位巡天將,其中兩位都已經是煉神中期修為,那為首的,更是煉神巔峰修為,距離化神境僅一步之遙。


    可是,就這樣的三位巡天將,這種距離之下竟然還絲毫無法感覺到對方的靈力波動……這已經不僅僅是隱匿修為那麽簡單了,這是徹底的修為壓製。


    隻一瞬間,三位巡天將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緩緩滑落了,那為首的巡天將緊了緊劍柄,輕聲道:“您……您是哪位妖王座下的將軍?”


    “恩?”六耳獼猴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意味深長地瞧著對方。


    為首的巡天將稍稍鼓起勇氣,輕聲道:“這裏是大唐國境,按照天庭與牛魔王、九頭蟲、鵬魔王、獅駝王、禺狨王的約定,是不允許妖族踏入的。如若誤入。還請速速離去,以免……以免傷了和氣。”


    “傷了和氣?”六耳獼猴明顯笑得更歡樂。


    見狀,那三位巡天將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頭,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六耳獼猴忽然開口問道:“你們也是住這裏的嗎?”


    “啊?”


    指了指自己來的方向,六耳獼猴舔著嘴唇道:“我是從那裏跟著他們過來的,然後就找到了這個地方。你們呢?你們住哪裏?那裏也有很多像你們這樣的人嗎?”


    一時間,三個巡天將都被問懵了。


    “這怎麽迴事?難道……他真的隻是隻小妖?好像什麽都不懂啊。”


    “也許……也許是在裝傻。”


    那為首的巡天將心中的不安越發深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您若是不肯離去。到時候陛下怪罪,戰禍再起……事情因您而起,恐怕,您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吧?對吧?反正這裏也不會有什麽你想要的,你離開,我們……我們就當沒見過你。如何?”


    六耳獼猴微微挑了挑眉頭,道:“你在怕我?”


    這一說,三個巡天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又是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你們迴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放你們走。”六耳獼猴歪著腦袋,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們住的那個地方,離這裏遠嗎?”


    沒有人迴答。


    一時間,整個場麵都僵住了,三個巡天將麵麵相覷。


    “迴答我。”


    頓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六耳獼猴身上釋放了出來,不斷上漲,仿佛沒有止境一般。


    “您是……獼猴王?”


    三個巡天將都呆住了。


    他們最擔憂的事情,終究成了真。


    隱隱地,三人的手腳都在微微顫抖著。


    六耳獼猴麵無表情地重複道:“迴。答,我。”


    那為首的巡天將再也堅持不住了,無奈之下,他隻得深深吸了口氣道:“很……很遠。”


    “很遠?那……你們那裏像你們這樣的人多嗎?”


    “多……多。”


    “你們經常會到這裏來嗎?”


    “有時候。”


    “怎麽樣才能讓更多你們這樣的人來?”


    這詭異的一問一答。三位巡天將完全摸不著頭腦,卻又不得不答。


    憋了好一會,為首的巡天將鼓起勇氣道:“你說……你說迴答了你的問題,就放了我們,是真的嗎?”


    六耳獼猴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麵無表情地瞧著對方。


    幹咽了口唾沫。朝著自己的兩個下屬望了一眼,那巡天將硬著頭皮說道:“你說話算數,我們說話也算數。這一趟迴去,絕不會上報,也不會走漏任何風聲。隻要你把那邊的廟砸了,上頭立即會派人過來。”


    “是那個?”六耳獼猴指著旁邊的一棟建築道。


    “對,就是那個。”


    “行,我明白了。”六耳獼猴深深吸了口氣,望著那土地廟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巡天將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一刹,隻見六耳獼猴一個轉身朝其中一位巡天將撲了過去,雙掌穩穩抱住對方的臉,瞬間將精氣吸走。


    下一刻,他又淩空一個翻轉落到了另一位巡天將的身後,硬生生將他的頭強扭向了後方,吸去了精氣。


    再然後,他來到了那為首的巡天將麵前,一把扼住了對方的咽喉。


    這一連貫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完成,竟快到三個巡天將連絲毫的反應都無法做出!


    那最後剩下的巡天將,隻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兩位手足的身軀緩緩倒地。


    “你……你說放我們走的……”


    “不好意思。”六耳獼猴的臉上綻開了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乳白色的精氣瞬間從巡天將的眼耳口鼻中傾瀉而出,那臉上的神情,還凝固著最後的驚恐。


    身軀緩緩地墜地。


    月色下,六耳獼猴躬著身子。如同一頭餓狼一般撕咬著,繼續享用著自己的大餐!


    ……


    幽暗的地宮中,一縷縷的綠光照耀。


    玄奘靜靜地站著,微微抬頭仰望翡翠壁。身後。猴子來迴地踱著步,抓耳撓腮,那目光在邊邊角角上來迴掃視著。


    “我說,你真在這裏呆了幾千年啊?虧你受得了。要是我,早死了算了。大不了重新投胎。”


    “你不是也在五行山下呆了六百五十年嗎?”女媧的聲音從翡翠壁中緩緩傳來。


    “那不一樣,五行山下,起碼還有點綠意看,隔個幾百年還能吃上一個橘子。”


    女媧一下被逗笑了,道:“怎麽,本宮這裏還不夠綠?”


    之前女媧一路喊打喊殺的,這一笑,反倒是猴子有些不習慣了。


    瞧著翡翠壁,猴子叉著腰,悠悠歎道:“說點實在的吧。叫我們來,啥事兒?”


    “本宮沒叫你來,是你自己要來。”


    “行吧行吧,那……你叫他來啥事兒?”


    綠壁之中,一個巨大的黑影迅速掠過,隻一會,又重新出現在翡翠壁上,懸停半空。


    這,該就是女媧了吧。


    隔著厚厚的翡翠壁,猴子能看清的僅僅是輪廓。粗略估計,女媧真正的體型可遠比她的魂魄要大得多啊。以猴子的身高,也不過她一臂的長度。


    “你這猴子,會一路隨玄奘法師西行。護佑於他?”


    猴子眉頭都蹙成八字了:“先前你不知道我是誰,現在連我被壓五行山都知道了……不用說,肯定是我那哎呀師傅什麽都告訴你了。還用問這話?”


    女媧伸手一指。


    一直站在一旁的兩位侍女中的一位踏著小步緩緩來到猴子身前,呈上了一個小巧的木箱。


    “這個,就當本宮送給菩提老兒弟子的見麵禮了。”


    猴子有些錯愕地瞧了瞧侍女手中的盒子,又抬眼瞧了瞧女媧。


    “怎麽?不接受?”


    猴子悠悠道:“送給我的我就收。反正你也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賠個禮,道個歉,也是應當。如果是沾老頭子的光才有的,不收。”


    “大聖爺。”還沒等女媧說話,玄奘便已搶先開口了。他連忙接過侍女手中的箱子,對著女媧躬身道:“貧僧替大聖爺謝過娘娘。”


    被玄奘忽然來這麽一出,猴子一時間也是有點懵了。卻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麵駁了玄奘的麵子,無奈,隻好努了努嘴別過臉去不看,權當默認了。


    女媧淡淡笑了笑,接著說道:“這禮物可不隻是給他一個人的,裏麵是雙份。斜月三星洞一門,一十一個一代弟子,到如今,也僅存兩人了。那當中的另一份,是給清心師侄的。”


    “還送給她了?”猴子扭過頭來瞧了女媧一眼,又很快再次別過臉去。


    玄奘躬身謝道:“請娘娘放心,貧僧一定代為轉交。”


    女媧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此去靈山,路途遙遠,一路上,恐怕多有磨難。本宮相信玄奘法師證道的決心,但……人,總是會變的,或變好,或變壞,也許,有一天,玄奘法師也會變得連曾經的自己都不認識。所以,本宮也給玄奘法師備了一份禮物。”


    玄奘微微蹙眉。


    隨著女媧伸手一指,那另一名侍女邁著小步朝著玄奘走了過來。


    這一次,那侍女直接將木盒打開了。


    展現在玄奘麵前的,是一顆拇指般大小,鵝卵石形狀的綠翡翠。


    “這,是藏心石,有一天,如果你忘卻了原本的決心,它能幫你記起今日的,所思所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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