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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順著腳下的斜坡緩緩地暈開,滲入泥土之中。


    鱷魚微微蜷縮著身子,長長的黑纓槍還刺在他的肚皮上微微顫動。


    最後的陸地的另一端,鮮血在袈裟上暈開。玄奘捂著胸前的傷口單膝跪地。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猴子已經擋到了玄奘身前,天蓬和卷簾也已經護到了玄奘左右。


    “玄奘法師,你沒事吧?”


    天蓬伸手要去握玄奘的脈門。


    玄奘緊蹙著眉,痛苦地搖了搖頭,那目光隔著猴子遠遠地望著躺臥在地的鱷魚。


    “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黑熊精一把將黑纓槍抽離,鮮血濺灑而出。緊接著,他瞄準了鱷魚的眉心就要往下刺。


    小白龍連忙擋到身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已經被黑熊精推得老遠。


    就在黑熊精準備一擊了結鼉潔的性命之時……


    “住……住手……”


    黑熊精的槍淩空頓住了,緩緩扭過頭來看玄奘。


    那一對如同尖刺一般的瞳孔也怔怔地望向了玄奘。


    “他必須死。”猴子拖著金箍棒就要朝鼉潔走去,卻猛然發現自己被玄奘給拽住了。


    玄奘望著猴子緩緩搖頭道:“大聖爺……饒他一命。他罪不至死。”


    “他剛才要殺你!”


    “大聖爺……饒了他,好嗎?”


    玄奘依舊死死地拽著猴子褲腿。


    瞧著玄奘那布滿了冷汗,慘白的臉,猴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以為你不迂腐,現在看來,還是差不多。”


    “這不是迂腐,這是……善念。若貧僧不心懷善念,如何證道?”


    那望向猴子的目光中透著無比的堅定。


    猴子頓時一怔。好一會,才冷哼一聲,輕聲歎道:“行吧,聽你的。”


    無奈笑了笑。猴子對著黑熊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收手。


    得到猴子的首肯,黑熊精這才緩緩將高舉的黑纓槍放了下來。


    玄奘輕聲道:“放了他吧,他是一個孝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解開術法的。所以,留在這裏也沒用。”


    一時間,那河底的兩個妖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這和尚,是傻的嗎?就這麽放了鼉龍小子?”


    “會不會是計?那和尚一直在伺候鼉龍小子,說不定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


    鵬魔王悠悠看了獅駝王一眼。道:“除非鼉龍小子不想要他老爹的魂魄了,否則能是計?”


    陸地上,黑熊精和敖烈都緩緩地退開了。


    鼉潔怔怔地望著玄奘好一會,才咬著牙,艱難地扭動著軀體朝不遠處的河水挪去,不斷地眨巴著眼睛。


    會死嗎?他們會不會是等著在我背後動手。


    這和尚肯定是有另外的計謀,他們放了我,說不定是……說不定是……


    鼉潔咬著牙一點一點地往前挪,那腦海之中如同一團亂麻一般。


    有那麽一刹,他甚至希望玄奘忽然開口讓猴子將自己打成肉醬。那樣的話,雖然他還是毒蛇,可玄奘也不見得是農夫。


    如果那樣的話多好,那樣的話,自己剛才的那一擲,就可以無愧於心了。


    然而,直到他挪到水邊,他所期盼的一切都並沒有發生。


    身後,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那水底的兩個妖王也都注視著他。可是誰也沒動。


    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一種讓他感到無限罪惡的寂靜。


    鼉潔一頭栽入河水之中,開始擺動著尾巴緩緩地往前遊。


    久違的水,有一種暈眩感。可那從渾身上下傷口上傳遞來的刺痛感卻讓他更加清醒了。


    緩緩遊到猴子築起的堤壩邊上,鼉潔從水中豎起頭顱,望著玄奘。


    這一刻,他終於相信沒有人準備在背後偷襲他了。


    猶豫了許久許久,他緩緩朝著玄奘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越過堤壩。遁入黑水之中。


    漣漪緩緩地蕩開。


    他頭也不迴地朝著金錐子掉落的方向遊去。


    那一刻,他的腦海是空白的。


    ……


    黑水河的上遊,清心站在八卦上與獄狨王隔空對視著。


    沉香見到這滿臉是毛的妖怪,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緊緊地拽著清心的衣角不敢動彈。


    “一會捉緊了。”清心低眉望了底下已經被極大延緩了流速的河水一眼,輕聲笑道:“萬一掉下去,可是會屍骨全無的。”


    沉香重重點了點頭。


    “你是什麽人?”獄狨王咬著牙,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你管我是誰?”清心笑嘻嘻地盤起手,一字一頓地喊道:“獄狨王!”


    “你認識本王?”


    “你居然敢跟我自稱本王?以前,可都是自稱末將的。”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獄狨王微微一愣,連清心本身也是一驚。


    “末將?”獄狨王的雙眼頓時眯成了一條縫,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著清心道:“你在花果山呆過?為什麽本王完全沒印象?”


    清心幹笑著,操縱著腳下的八卦緩緩後退。


    “想走?沒那麽容易!”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頓時,獄狨王腳下的河水都炸開了!他撐開雙手,化作一道黑光朝著清心衝了過去。


    那身下的河水被猛烈的衝擊波掠起。


    “捉緊!”


    “恩!”沉香猛地閉上雙目,死死地抱著清心的大腿。


    懸空的八卦迅速後退,旋轉之中,數十種法器從清心的袖中揮灑而出,五顏六色地,瞬間布滿了整個天空。


    “你究竟是什麽人!”


    獄狨王的利爪唿嘯著朝清心招唿了過去,卻被八卦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輕巧地閃過。正當他迴首準備再次發起攻擊時,兩道水龍卷從河中迅速凸起,微微一晃,就如同兩根巨棍一般朝他砸了過來。


    隻見獄狨王淩空一個翻滾,撐開雙手。澎湃的靈力炸開,直接就將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兩道水龍卷炸斷了。


    河水從天空中傾瀉而下。


    激戰才剛剛開始。


    在清心的手中,各種奇怪的法器、術法揮灑而出,目不暇接。


    有能激起水龍卷的圓球,有能操縱風刃的葉片,能凝成巨型靈力彈的碟子,自動來迴穿刺追蹤的飛劍……


    一時間,整個天空都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攻擊。


    兩把飛劍與獄狨王交錯而過,一道風刃借機從他的肩部刮過,鮮血濺起,卻絲毫無法阻擋獄狨王的攻勢。


    豎起的護盾被獄狨王的利爪強行擊破。轉眼之間,獄狨王已經殺到清心的身旁。然而,卯足了勁的一抓還沒擊中清心,一卷黑風已經將他團團包裹其中。等他從黑風中掙脫出來,清心早已逃開上百丈的距離了。


    一場追逐戰開始了。


    獄狨王緊追不放,清心駕著八卦帶著沉香一路逃竄。


    清心的術法和法寶多到讓人眼花繚亂,累於修為不濟,殺傷有限,隻能起到減緩獄狨王的攻勢的作用。


    緩緩地,獄狨王與清心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此時,猴子一行還依舊被困在那隻剩下一丁點的陸地上。


    河底下,鼉潔已經叼著金錐子緩緩地朝兩位妖王遊去。


    那金錐子的末端,沾了玄奘血的部分已經變得通紅,並且正在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


    鵬魔王盤起手,眉開眼笑地瞧著鼉潔。


    緩緩來到兩位妖王身旁,鼉潔口一鬆,那金錐子當即掉落在地,他自己也整個趴倒在河底的泥沙上了。


    鵬魔王連忙快步上前將那金錐子撿了起來,握在手中細細查看。


    “嘿,沒想到,居然真的取到了血啊。”


    鼉潔掙紮著翻轉身體,斷斷續續地說道:“你們要我做的,我已經做了。我……什麽時候可以去殺魏征……還有,我父王的魂魄,什麽時候可以投胎?”


    “別急,這個我會幫你問一問的。既然地藏王已經開口了,就肯定不會食言。”鵬魔王用自己的衣袖細細地擦拭了一番金錐子,收入懷中,又轉而笑嘻嘻地對臥倒在地的鼉潔說道:“不過,我們現在還有另一本賬要算呢。”


    “另一本……賬?”鼉潔緩緩仰起頭,有些疑惑地望著鵬魔王。


    “對。誰讓你上去見那白龍小子的?”鵬魔王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了。


    “這……他是我表哥……他在叫我,所以我就……”


    “我有說過是你表哥你就可以上去見嗎?”


    “可是……可是……”


    言語之間,獅駝王已經踱著步,走到了另一邊,一前一後將鼉潔包抄了。


    “你們想幹什麽?”鼉潔驚恐地喊道:“沒地藏王的命令,你們不能動我!”


    “需要地藏王的命令嗎?”鵬魔王頓時笑了出來,悠悠道:“地藏王還沒說過要幫你報仇呢,我不一樣替他許諾了嗎?”


    “沒有說……過?”鼉潔頓時怔住了。


    悠悠地瞧著張大了嘴的鼉潔,鵬魔王一麵用手彈了彈自己方天畫戟的戟尖,一麵一字一頓地說道:“給我聽清楚了,由頭到尾,地藏王就說過一句話,就是讓我們取來玄奘的血而已。你聽懂我的意思了沒?”


    鼉潔的眼角猛地抽搐。


    ……


    飛地上,猴子抱著金箍棒,依舊百無聊賴地瞧著無邊無際的河水。


    忽然間,他猛地發現那河水正在迅速變得清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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