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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果山外圍,南天門艦隊旗艦甲板上,幾位天兵配合著一位天將匆匆忙忙地將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增長天王抬入了船艙。


    幾位悟者道軍醫前後跟著,嘴裏不住地念叨著:“慢點,慢點。”


    間歇滴下的鮮血在甲板上灑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跡。


    哪吒席地坐在角落裏,將火尖槍靠在肩上,握著玲瓏寶塔一臉的沮喪。


    多聞天王、持國天王站在他身前不發一言,麵色凝重。


    甲板上如同死寂一般,眾將群龍無首。


    許久,一位老將走到三人身前,拱手道:“兩位天王,三太子,我等接下來該如何,還請明示。”


    多聞天王仰起頭隨口歎道:“撤退吧。”


    “不行。”持國天王急促地喘息著望向多聞天王道:“不能撤退!”


    “不能撤退那該怎麽辦?李天王現在就在那妖猴手上!”


    “我們往那裏撤?撤迴南天門嗎?這事情根本就瞞不住,用不了多久,天庭就會知道。到時候不但會照樣進攻,而且還會追究我們瞞報軍情的職責。”


    “哼!”多聞天王頓時冷笑了出來:“說了半天,你就是怕追究職責?真是枉費天王平時對你那般看重!”


    “你!”持國天王一時氣結,稍稍緩了口氣,才接著道:“我持國是這樣的人嗎?如果我們被撤職換了一批人入主南天門,到時候還有誰會在乎李天王的生死?營救李天王更是無從談起了!”


    多聞天王瞪大了眼睛叱喝道:“那也比不撤軍的好。你剛剛難道沒聽明白嗎?若是我們不撤軍,那妖猴隨時會取了天王的性命!”


    “那我們撤軍了呢?看看廣目。那妖猴的手段你們不是沒見識過。若是讓李天王在他手上呆上些許時日會如何?這事情必須在這裏解決!我們是拿妖猴沒辦法沒錯。但十八萬大軍他能擋得住誰?踏平花果山綽綽有餘!隻要那妖猴還忌憚,我們不撤軍,李天王反倒安全。今天談不攏,就明天談,明天談不攏,就後天談!十八萬天軍大軍出動,整個天庭都在看著。我們莫名其妙撤軍,你以為天庭裏那些敵視李天王的仙家天將不會起疑嗎?到時候會變成什麽局麵你想過沒有?”


    “你憑什麽認定我們不撤軍那妖猴就會跟我們一直談下去?如果有個萬一呢?他是妖。你別忘了!妖會顧及同伴的生死嗎?他會在乎花果山其他妖怪的生死嗎?萬一天王出事,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別吵了——!”一直沒開口的哪吒忽然爆吼了一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看著他低頭盯著手中的玲瓏寶塔,眨巴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著他緩緩地站起來,拄著火尖槍一步步走向艙門。


    走到艙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側臉低聲道:“別吵了,是我的錯,如果我及早迴艦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給我一天時間吧,我試試看。看能不能解決。”


    說罷,抬腿跨入了艙門內。


    戰艦的甲板上安靜得隻剩下唿唿的風聲。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哪吒離去的艙門。


    呆呆地走過狹長的艙道,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將房門帶上。


    身後那一聲巨響傳來,他頓時好像被抽離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坐在地,捂著臉。


    就外表形象而論,哪吒看上去就是一個十歲不到的漂亮孩童。蓮藕人沒有性別,也不會長大,甚至心性都隻能停留在幼年階段。


    那是不堪迴首的陳塘關往事,父親親手將自己交給了前來尋仇的四海龍王。


    一個七歲的孩童,削肉還母,削骨還父。


    這是他永遠的痛。為了這個,在一眾仙家的斡旋下他與自己的父親千年以來關係都是若即若離,那一聲“爹”叫得不情不願。便是到如今他早已能與當初的仇人四海龍王談笑,甚至與當初的受害者敖丙都能把酒言歡了,卻還依舊放不下。


    千年了,無論李靖如何補償,可終究是補償不過來的。


    哪吒從未想過要原諒他。


    可他剛剛是真的想用自己還李靖,他真的想換,打從心底地想換。


    與猴子交戰,他知道猴子不會殺他,所以他又一次任性了。他不聽令迴艦,那個父親又像往常那樣冒出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本是尋常無比的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結果,居然是他被俘了,自己安全迴艦。


    都已經削骨還父了,難道還要再欠他嗎?


    “不行!一定要把他救迴來!一定……一定要把他救迴來!”他瞪大了眼睛囔囔自語道。


    ……


    呂六拐急匆匆地奔進了煉丹房,一路穿越主樓通過後院來到楊嬋門前。


    見那門是虛掩的,也顧不得敲門了,呂六拐直接就推門衝了進去。


    “九……九頭……”


    呂六拐整個怔住了,因為他看到那房間除了楊嬋之外,還有另一個人——楊戩。


    此時,楊戩正端坐在房內圓桌旁的木椅上,那冷冷淡淡的目光隻一眼,就將呂六拐完全震住。


    化出犬形的哮天犬從門後悄悄溜了出來,在呂六拐身上嗅了嗅,抬眼望去,那目光充滿了鄙夷。


    ……


    閣樓,中層的會客廳中,猴子與九頭蟲盤著腿相對而坐,盤起長發的以素在一旁乖巧地沏著茶。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風格有些類似於須菩提的潛心殿,隻是少了牆壁上的書架以及懸掛的字畫,更顯簡樸了些。


    自從弄了這個會客廳,猴子還基本上沒會過誰。甚至可以說今天是第一次用。最主要的原因是現在能直接進入花果山妖城內的要麽是自己人,要麽,則是斜月三星洞猴子的那幫子師兄弟,根本用不上這裏。


    九頭蟲算是這裏接待的第一個客人了。


    一進門,準確地說,是一進城,九頭蟲的眼睛就一直在轉一刻都沒停過,現在也是如此。


    那目光最終停留在以素的臉上,微微張了張口似是想誇讚一番,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咽了迴去。


    這年頭,到別人家裏隨意誇讚女眷漂亮本身就比較少見,若這誇讚者本身還是個強大的妖王,則更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以為他有所圖謀了。


    最關鍵的是,從第一眼見麵開始,九頭蟲就一直感覺猴子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敵意,在誇讚了風鈴之後這種敵意更濃了。


    待到以素沏好茶送到兩人麵前,悄然退開,九頭蟲低頭抿了口茶才嘖嘖笑道:“好茶!”


    “好茶?”猴子淡淡笑了笑,那目光依舊靜靜地盯著九頭蟲:“不過尋常茶葉罷了,怎麽談得上好茶呢?”


    緩緩將茶盞放下,九頭蟲吧唧著嘴道:“隻要是真的,就是好茶。”


    說著,他伸手敲了敲地板:“這地板也是真的。”


    猴子默而不語。


    九頭蟲又抬頭望了望天花板上簡陋的雕花:“這頂上的雕飾,也該是真的了。”


    猴子依舊默而不語。


    九頭蟲又是嘖嘖笑了起來:“真是羨慕啊,我發現你這城裏,啥都是真的。感情跟人類的城池差不多了。這些妖怪整日流離失所朝不保夕,你能給他們這麽一個地方,別說要一起對抗天庭大軍了,就算是去死,也該是很多都願意吧?”


    猴子淡淡笑了笑,隨口道:“九頭兄這是笑話我這妖城簡陋了是吧?”


    九頭蟲依舊四處張望:“怎麽說是笑話呢?是羨慕啊。哪一隻妖怪不想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這裏的環境,比蛟魔王原先的惡龍城可要差多了。莫非九頭兄沒去過?”


    “去過是去過,不過那地方呆著感覺沒你這裏舒服。所以我也就看了一眼,就走了。最關鍵是我跟那條黑蛟不熟,也不想認識他。”


    說著,他九頭蟲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猴子忽然麵無表情地說道:“不熟?那九頭兄當真是義氣之至啊。”


    “怎麽說?”九頭蟲稍稍抬起眼皮瞧著猴子。


    “不是嗎?不熟,都舍命相救。”猴子盯著九頭蟲,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道:“前些日子我可是聽說六妖王在西牛賀州遇伏,就是九頭兄出手相救才脫險的。”


    “你倒是很關注六妖王啊。”


    “在這花果山當家作主,不關注點其他地方的消息怎麽成?”


    “怎麽?”九頭蟲舔了舔嘴唇,輕挑眉毛,慢悠悠地問道:“你跟六妖王還有過節?”


    “有一點陳年舊事。也就是小事罷了。”猴子嗬嗬笑了起來。


    從猴子的臉上九頭蟲依舊看不到什麽特殊的神色變化,但他已經隱隱猜到猴子那敵意的來源了。


    又是低頭默默抿茶,本就不多的茶水很快讓他喝完了。


    見狀,以素悄悄走了過來給茶盞添上水。


    伸手摸著溫熱的瓷,九頭蟲緩緩歎道:“小事就好,一笑泯恩仇吧。這年月,無論大妖小妖妖王,都被天軍追著到處跑,當妖怪的都不好混。彼此之間若還要兵戎相見,豈不是死得更快?”


    猴子輕聲問道:“我就想知道,九頭兄可是與那六妖王一同‘路過’我這花果山的。”


    九頭蟲的神情頓時僵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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