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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話,幽泉穀裏的一眾妖怪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緊張不已。


    楊嬋麵色凝重道:“若是真讓他們圍著,那就麻煩了。總不可能斜月三星洞和天庭開戰吧?便是攻不進來,我們也住不下去了……穀裏,沒有食物。”


    月朝迴過頭道:“不會的,三位師叔一定有辦法。”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怕什麽來什麽。


    猴子低下頭揉了把臉,默不作聲。


    “喂,是殺是放你倒是給句話啊!”天衡高聲吆喝。


    幽泉子依舊不開口,那懸浮在艦隊前方沙塵與落葉匯聚而成的巨大臉譜雙目緊閉,麵無表情。


    狂風卷動,吹得戰旗獵獵作響。


    等了許久許久,依舊沒有答複。


    副將騰空而起,飛到天衡側邊低聲說道:“天衡將軍,依我看……他是不打算答複了,怎麽辦?”


    “圍!”


    一聲令下,艦隊四散開來環繞著幽泉穀布起了陣型。


    “他們還真敢圍穀,哼,這下,該輪到我出場了吧。”丹彤子握著佩劍劍柄就想飛起,卻被青雲子一把拽住。


    “先聽聽二師兄怎麽說。”


    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幽泉子微微張了張口,道:“就讓他們圍。這天衡敢派人潛入幽泉穀,但絕計不敢派人強攻幽泉穀。無故挑起斜月三星洞與天河水軍之間的爭端,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就由著他們這麽圍下去?還是二師兄你想就這麽放人了?”


    “他們圍不了多久。”幽泉子淡淡笑了笑:“天蓬元帥不會放著一支萬人大軍一直呆在這裏的。”


    不遠處,秀雲提著燈籠走來,朝著幽泉子與其他兩人拱手行了個禮,道:“師傅,酒菜已經備好了。”


    “兩位師弟,既然來了,今夜,我們把酒賞月可好?”


    青雲子拱手道:“如此甚好。”


    丹彤子卻有些不願意:“不會又是地府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做的吧?那些東西我看到都想吐,別說吃了。”


    “放心,尋常酒菜而已。”


    “那還行。”丹彤子有些不舍地看了天空中懸浮的戰艦一眼,才扭頭隨幽泉子而去。


    山穀中,見戰艦圍穀,一眾妖怪都忐忑不安。


    由於久久未有動靜,加上對三個師兄的實力還是頗有信心,猴子下令大家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隻是這一夜注定無人安睡。


    待到深夜,猴子躺才床上依舊能聽到其他房間裏輾轉反側的歎息聲。


    自己也實在睡不著,猴子拄著行雲棍下了床,推開房門,看見楊嬋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上呆呆地望著月。


    沐浴在月光中的她一襲白衣,有一種難得的恬靜。那模樣像極了淩燕裏的那一夜。


    見猴子推門出來,她笑了笑,又是仰頭望月。


    “睡不著?”


    “嗯。”猴子點了點頭,拄著行雲棍走到她側邊的椅子坐下。


    “這裏已經被盯上了,怕是即使解決了,也無論如何不能呆了吧。”伸手捋了捋耳後的發鬢,楊嬋捂著嘴輕輕地咳了兩聲:“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跟著一堆妖怪東躲西藏。”


    “對不起,連累你了。”


    “確實被你連累了。”楊嬋笑著,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現在duo落得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了,說不定,哪天我也被天庭通緝了呢。”


    猴子道:“過段時間,等他們傷勢好了,我想迴花果山。如果他們願意跟著我的話,我就帶上他們。”


    “花果山?我記得……好像是在東勝神州,似乎距離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地方不遠。你家鄉嗎?”


    “算是吧。”


    “迴那邊,你不怕太上老君?”


    “今天在二師兄那裏,我見到了三師兄和五師兄。”


    “然後呢?”


    “他們告訴了我一些……內情。”猴子低下頭摩擦著自己抱在懷中的行雲棍。


    “這也是他們送來的吧?”楊嬋撇了一眼猴子手中的行雲棍:“須菩提,到底還是會念點師徒之情。”


    “他們告訴了我一些,我先前不知道的事情。太上老君、師傅,還有我,天道的內情。”


    楊嬋托著腮,靠在石桌上靜靜地聽。


    “現在我已經基本確定了情況,雖然還沒有什麽辦法擺脫,但……起碼我清楚了。我想迴花果山去,到時候,可能會……”舔了舔嘴唇,猴子低下頭沉默了瞬息,又抬起頭來道:“到時候,和我太親近的人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跟著兩位師兄迴斜月三星洞吧。”


    楊嬋盯著猴子看:“你還記得你答應我什麽嗎?”


    “啊?”


    楊嬋悠悠地說:“我可是記得,你在惡龍潭的時候說‘按照我原本想要的’。”


    “我隻是說說,別當真啊。”


    “反正我是當真了,有膽你就食言,看我不讓我哥劈了你。”


    猴子隻得幹笑了起來。


    “就衝這麽可觀的前景呀,我想,冒點險,也還是值得的。”楊嬋望著月亮默默地點了點頭,那雙眼睛在月色下看上去如同黑玉一般流動著光澤。


    “謝謝你,楊嬋。”


    “真想謝我就別亂來,留著命報答我。不然,我竹籃打水一場空,虧大了。”


    “你不會吃虧的。”猴子低聲說。


    次日,天衡早早地喊話,幽泉子卻連答都不答。喊了大半天,喊到嗓子都啞了,隻得灰溜溜地迴去。


    如此過了兩日,幽泉穀裏的妖怪們從一開始忐忑不安,到後來幹脆無視天軍的存在。幽泉穀外的天軍則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得有些煩躁。


    同樣煩躁的還有丹彤子。


    “依我看哪,就該大家打一場,然後散了了事。”


    “三師弟就知道打。”


    “喂,我都退而求其次了,先前還想把他一萬天軍包圓了,現在就想出去單挑一把,還怎麽地?”


    “你出去報什麽名?丹彤子?你是斜月三星洞老三,打一把?你以為當真能一把了事嗎?後麵要擦的屁股多了去了。”


    “我不報名號。”


    “不報名號人家也知道你是誰。”


    “嘿,你剛開始不是說你談不攏就讓我上嗎?怎麽說話不算話了?”


    “這不是還沒談崩嗎?”


    “這還沒崩?”


    如此一晃到了第三日,天衡接到雲域天港要求撤軍的命令,一眾天將聚在船艙裏盯著那一份命令頭疼不已。


    副將低聲說道:“要不……還是將此事上報吧?讓他們通過其他渠道來解決。”


    “不行!”天衡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喝道:“就這麽迴去,我們非讓其他同僚笑掉大牙不可!”


    “可,就算我們不單獨上報,到時候撤迴去也必須有個解釋,此事瞞不住的。”


    天衡一臉憤然地瞪了副將一眼,也不接話,盤起手來皺著眉頭一聲不吭。


    事情到了這一步,其實誰也沒了主意。


    讓天衡出麵談判,是繼派人潛入幽泉穀之後的又一致命錯誤。這一點在場的誰心裏都清楚,隻是不明說罷了。


    許久,一位偏將走了出來,拱手道:“天衡將軍,要不,讓末將今晚去一趟幽泉穀吧。”


    “怎麽?被抓的人還不夠多,你也想去湊一份?”天衡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站在一旁一直不出聲的幾個天將連忙附和道:“天衡將軍,不如,讓他說說吧。”


    眾口能鑠金,天衡這才定睛多瞧了那偏將兩眼,抬起手指了指那偏將問道:“你叫啥名字?以前沒怎麽留意啊。”


    “末將鄭鑫,乃是剛晉升的偏將。”那偏將拱手道。


    這偏將看上去還有些稚嫩,不過天河水軍可不是烏合之眾,能在天河水軍獲得偏將軍銜的多少該是有些實打實的軍功。


    “說說吧。”天衡哼了一聲。


    鄭鑫拱了拱手道:“稟天衡將軍,依末將看,那幽泉老人也不是想把事情鬧大,若非如此,該是早出手了。由此可見,他不過是想要個台階下罷了。不如,讓末將私下拜訪他一次,也好……”


    天衡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打算怎麽說服他放人?”


    “這……”鄭鑫幹笑了兩聲:“天衡將軍,幽泉老人性情古怪,末將也要見了才知曉。”


    “我複議。”站在一旁的副將連忙說道。


    “我也複議。”


    “複議。”


    天將們三三兩兩地表態,竟清一色地支持。


    如此一來,天衡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得點了點頭:“行吧,就依你的試試吧。但是,不準答應他先前說的那個條件。”


    “末將遵命。”鄭鑫拱手道。


    臨行前,一種天將紛紛借著各種理由來到鄭鑫身邊悄悄耳語,內容卻與那硬脾氣的天衡截然相反。


    “說話盡量軟一點,到這份上了,千萬別再得罪了。”


    “他有什麽條件,隻要不過分,你就全部答應了,先把木李奇要迴來再說。”


    “天衡將軍脾氣硬,你可千萬別跟他學啊。當初要不是他去談判,我看不至於搞成這樣。要是人要不迴來,到時候迴去大家一起吃不了兜著走。”


    如此,肩負這解鎖重任的年輕將領鄭鑫踏上了前往幽泉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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