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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乙真人笑得歡暢,淩雲子卻隱隱有些尷尬。


    “太乙兄見笑了,淩雲子閑雲野鶴四處遊蕩,實為一閑雜人等,難得道兄還能記起在下的微名。這‘兄’字,實在是當不起啊。”


    說起來淩雲子與太乙真人本是一輩,但論及修為名聲,卻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太乙真人伸手請眾人坐下,視線流轉間在猴子的身上頓了頓,笑道:“淩雲兄過謙了,你那一門師兄弟,貧道最熟知的可便是你了。‘淩雲峰上淩雲閣,淩雲閣裏淩雲子!’這‘淩雲’二字,天庭誰人不知啊?啊?”


    說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淩雲子的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


    “不過,那都是天庭的事,與老夫無關。”太乙真人臉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話鋒一轉,道:“平日裏你收的那些妖魔鬼怪為徒,說到底,與我這昆侖山毫無關係,也不便過問。隻是……”


    那一雙蒼老的眼睛慵懶地從楊嬋的身上掠過,緩緩歎道:“你忽然收了我闡教弟子為徒,老夫便不得不問一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闡教道法不如斜月三星洞,楊嬋才改投了門派呢。哈哈哈哈。”


    這一說,淩雲子連忙俯下身去,道:“太乙兄言重了!闡教道法名滿天下,哪有不如一說?淩雲實是與楊嬋一見如故,愛才之心漸生,方有此冒犯之舉,還請道兄見諒。”


    見淩雲子這般摸樣,坐在一旁的楊嬋臉色越發冷了,側過臉去不發一言。


    督了楊嬋一眼,盯著叩拜的淩雲子許久,太乙真人嘖嘖地笑了起來:“淩雲兄無需這般見外,如此大禮,貧道受不起。”


    這太乙真人嘴上客氣,卻也不見去扶,依舊盤腿坐著接著說道:“這楊嬋在我闡教門中已有上千年,其資質如何老夫雖談不上知根知底,但也略知一二。也罷,須菩提祖師已給老夫來了信函,即是你情我願,老夫也不便多說了。隻是玉鼎師弟那邊,還得勞你親自告知方可。”


    淩雲子抬起頭,從衣袖中取出竹簡雙手奉與太乙真人,道:“此乃《金尊道法全卷》,乃家師親撰,淩雲臨行前受家師囑托,特將其交予道兄,還請道兄雅正。”


    “哦?”太乙真人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甩開衣袖,伸手去接,攥在手中細細掂了掂:“那還得請淩雲兄在昆侖山多逗留些時日,留些時日與我參悟參悟,也好到時將迴函一並帶迴去交予須菩提祖師。”


    “正有此意。”淩雲子拜道。


    待出了大殿,淩雲子仿佛虛脫一般鬆了口氣,猴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楊嬋的臉色卻已經冰到了極點,囔囔自語道:“討要就討要,還雅正,迴函?我呸!”


    說罷,又斜了淩雲子一眼:“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嘿!”淩雲子憤憤道:“我這不是為了你用得著低聲下氣?”


    “我要拜誰為師,難不成還需他恩準?這太乙與我有何幹係?”


    “你!”淩雲子一時氣結,半天,咽了口唾沫方道:“這是禮節!禮節!你以為像你哥那樣,舉起三尖刀任誰都不敢說個‘不’字嗎?啊?”


    楊嬋白了他一眼,隻盤手站著一臉冷漠,也不搭話。


    身後,一位道徒跟了上來,拱手道:“奉師尊之命,廂房早已經備好。三位一路勞頓,還請先歇息一番。師尊交代了,今晚將在觀中設宴款待三位。”


    淩雲子迴過頭去拱手道:“有勞請道友引路。”


    未及道徒反應,隻聽楊嬋冷哼一聲道:“要住你們住,我可沒興趣!”


    說罷轉身便走。


    “你去哪?”淩雲子忙問道。


    “我去金霞洞!”


    無奈,淩雲子隻得轉身握著那道徒的手說道:“道友,實在抱歉。我們還得去一趟金霞洞,抱歉,抱歉。請代我向太乙道兄拜個別。啊,有勞了。”


    說罷,轉身快步趕上楊嬋。


    猴子也隻得跟了上去,走到淩雲子的身後壓低聲音問了句:“師兄,臨行前師傅不是有一份信函托你轉交太乙真人嗎?”


    “哎?信函?有嗎……忘了!”


    一拍腦袋,淩雲子忙伸手入衣袖中搜了搜,道:“哎呀,弄丟了。哎,你看我這腦袋,就是丟三落四的。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信,無非是些客套話罷了。”


    竟就這麽樂嗬嗬地往前走,嚷嚷道:“我說楊嬋啊,你認得去金霞洞的路嗎?”


    “搬了洞府之後來過幾次。”


    “來過幾次便好,這裏不能用禦風術,若是迷路了便麻煩啦。”


    猴子呆在原地,狐疑地盯著淩雲子的背影看了許久,才邁開腳步跟上去。


    隱隱地,他覺得此行不是那麽簡單。


    太乙真人的乾元金光洞與玉鼎真人的金霞洞相距並不遠,下午時分,三人便抵達了金霞洞。


    隻是那太乙真人的乾元金光洞不過個名稱罷了,而玉鼎真人的金霞洞,便真的是洞了。


    看著那塊布滿青苔還裂開半邊的石碑,一丈多高掛滿了藤條的洞府,以及透過藤條的間隙往裏麵望去黑漆漆的一片,猴子錯愕了。


    “你前任師傅混得不怎麽樣啊。”淩雲子壓低聲音悄悄對楊嬋說道。


    “他就沒混得好過,這輩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教了我哥。要不是我哥,十二金仙也沒他啥事。”說罷,楊嬋掀開垂下的藤條往裏走,高聲喊道:“老頭,我迴來啦。趕緊滾出來!”


    淩雲子與猴子的臉一陣抽動。


    “她就這麽與師傅說話的……師兄,你心裏有沒有好受些?”


    淩雲子咽了口唾沫,重重地點了個頭。


    走過長長的隧道,遠處傳來明亮的光線,同時也傳來了兩個聲音。


    “有客人來了,還不趕緊。懂不懂待客之道的!”


    “別別,嬋兒,我好歹是你師傅啊,給我點麵子。”


    “你是前任的,現在不是了。現任的在外麵。趕緊走啊!”


    走近了,才發現整個洞府內別有洞天。


    出了隧道,便是一個極為寬敞的石室,石室壁上石門遍布,該是一個個的石室。


    隻是這洞府實在簡陋,竟連半點裝飾之物都沒看到。


    正中一張石桌,五個石凳,四周隨意地堆放著各種東西,亂糟糟的。


    抬起頭,猴子與淩雲子猛地吃了一驚!


    頭頂三丈高的天花上趴著一隻半丈寬的肥大蜘蛛,腹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這室內的照明竟是靠這麽一隻蜘蛛!


    楊嬋揪著玉鼎真人的耳朵大步走了過來。


    “哎,嗨。”那玉鼎朝著淩雲子招了招手便算打過招唿了。


    目光落到猴子身上的時候頓時定住,細細地打量起了猴子。


    而猴子也細細地打量著他。


    一身樸素的棕色道袍看起來許久未曾清洗,頭頂發髻插一根連雕花都沒有的廉價發簪,漆黑的長發披肩卻能看見幾根發梢微微翹起,嘴角兩撇稀疏的胡子,下巴一撮微微卷起的山羊胡。


    臉上除了幾道魚尾紋幾乎再沒其他皺紋,看起來就是一個邋遢落魄的三十餘歲秀才模樣。


    “看什麽哪?”楊嬋又是一把揪住玉鼎真人的耳朵將他的臉扭了過來,指向淩雲子道:“這才是我師傅,新師傅!”


    那新字明顯加重了幾分,玉鼎卻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一雙眼睛老往猴子身上撇。


    “那個……”淩雲子有些尷尬地說道:“玉鼎兄,我……收了楊嬋當徒弟。”


    隻見玉鼎伸手拍了拍淩雲子的肩,輕聲道:“有勞了,有勞了。”


    那一雙眼睛又是往猴子身上撇去。


    頓時,猴子、淩雲子石化了。楊嬋爆發了!


    “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當初怎麽會拜你為師的!”她一把揪住玉鼎的衣領大喝道:“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你讓我說啥啊?”玉鼎無奈哭訴道:“你我教也教不好,有人肯教趕緊去啊!”


    “連太乙真人那老王八蛋都知道趁機要點東西,我是你徒弟啊!你徒弟啊!你就這麽直接把我給甩了?”


    “可以要點東西?”玉鼎一下來精神了,轉過臉去盯著淩雲子看。


    淩雲子低下頭,正準備從衣袖中抽出須菩提托來的《無量奇雲經》,哪知玉鼎幹咳兩聲道:“這是你徒弟吧?這樣,你收了我徒弟當徒弟,我收你徒弟當徒弟,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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