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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媚的月光被緊緊地鎖在戶外,幽暗的潛心殿,兩盞青燈搖曳。


    丹彤子呆呆地跪在大殿的正中央,身上血淋淋地,傷口甚至都沒來得及處理。


    在他的身後跪著的是青雲子。


    兩人一句話都沒有。


    許久,大門轟然推開,須菩提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身上的白袍沾染了血漬,臉上滿是怒容,直徑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兩個徒弟一聲不啃地躬身,叩首。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須菩提冷冷地看著丹彤子叱嗬道。


    “弟子有錯。”丹彤子俯首道。


    “說!什麽錯!”說罷,須菩提抓起身旁的竹簡重重頓在地板上。


    清脆的響聲在殿內迴蕩。


    一雙蒼老的眼睛半眯著,冷漠地盯著不敢抬頭的丹彤子。


    丹彤子猶豫著,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見此情形,青雲子隻得張口:“師傅,此事……”


    “我問你了嗎?”須菩提一眼朝著青雲子瞪了過去。


    青雲子一驚,隻得緩緩低下頭,也俯身拜下。


    想了許久,丹彤子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道:“那猴子想夜闖藏經閣,所以……”


    “所以你就想殺他?!”


    話還沒說完,隻見須菩提一把抓起矮桌上的硯台直接砸了過去。


    這一手並不快,可丹彤子不敢閃。


    硯台砸在他的額頭上,碎成了兩瓣。


    一縷鮮血緩緩從額頭滑落。


    “弟子……不敢……”沒有拭去額頭上的鮮血,丹彤子低頭小聲道。


    “不敢?哼!為師平時都是怎麽教你的!都是怎麽教你們的!”須菩提側過臉去不看他。


    丹彤子不敢再說話了。


    殿內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


    青雲子抿了抿嘴唇,幹咳兩聲道:“師傅,丹彤師兄那是氣糊塗了,若非如此,怎可能拔劍指向師弟?”


    須菩提嘖嘖冷笑道:“氣急了?讓一個丫頭兩句話就牽著鼻子走,你是修行者道修糊塗了嗎?啊?他日若是換了其他人激你兩句,是不是也要拔劍指向為師啊?”


    丹彤子連忙將頭埋下去:“弟子不敢!”


    額頭上的血濺在地板上,滲入了縫隙中。


    “不敢不敢?前些日子那些個道徒鬧騰也就罷了,你們身為我的入室弟子,所修皆為師親授。沒想到你們也跟著去灘渾水,自降身價!愚昧!愚昧至極!”


    “師傅……”


    “別叫師傅!我沒你這種徒弟!修仙求道那麽多年,都學的什麽?修成這等心性!修行者道就可以不修心嗎?”


    大殿裏安靜得隻剩下須菩提重重的喘息聲。


    青雲子知道須菩提是真的動怒了,他怒丹彤子對自己的門人拔劍,更怒丹彤子竟是因為中了激將法而拔劍。


    楊嬋這一手,活脫脫就是打須菩提的臉。


    緩緩張了張嘴,青雲子道:“師傅,此時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師兄也不會與悟空師弟……若師傅要責罰,便請責罰我吧。”


    “哼!”須菩提側著臉,也不迴頭:“你也是化神境的人了,我看你那心性這麽多年就沒變過,還是與當初剛來觀裏那個破落吏官毫無二致。說你頑固那是抬舉了,說穿了,就是不長腦!便是你那執念過深的悟空師弟也比你強!多的為師也不想說了,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清楚,這仙你也別修了!”


    說罷,須菩提震了震衣袖站了起來,盯著丹彤子道:“今夜,你等二人便在這裏跪到天亮,麵壁思過。丹彤,罰你明日開始將《道德經》二十四章抄一千遍,若是抄不完,便不要再來見我!”


    “是。”兩人恭敬地叩首。


    ……


    十萬八千裏外,花果山。


    星夜,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悄然出現在天空中。


    一襲黃色八卦袍,頭戴金色束發冠,手持一拂塵,白發,長須,慈眉善目的老者身旁跟著一個紫衣道童。


    這儼然便是太上老君與他那座下童子。


    朝著下方寂靜的樹林掃了兩眼,太上老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便是這裏了,天道驟裂的源頭。”


    說罷,他似乎又感知到什麽,轉身朝著一旁飛了過去,紫衣道童連忙跟上。


    不一會,兩人已經悄悄降落在一處峽穀之中。


    腳尖剛一著地,太上老君便往前走了幾步,站定,閉上雙眼,再睜開,原本漆黑的眸子已經變成了銀色!


    用這銀色的雙瞳朝著月色中黑漆漆的峽穀掃了一圈,他伸手一抓,一團黃褐色的迷霧直被吸入了掌心。


    將手中的拂塵交予一旁的童子,太上老君雙手揉搓著這一團黃褐色的迷霧,細細地揣摩著。


    “師傅,這是何物?”童子忍不住好奇問道。


    “遊靈,一隻老虎的遊靈。”太上老君雙手一搓,那團迷霧頃刻散去,無聲無息:“陽壽未盡,便已死去,地府不收,隻能變成無歸屬的遊靈遊蕩在自己生前所處之地。這遊靈想必已存在有些年月了,記憶皆已消散,讀不出什麽。”


    說罷,太上跺了跺腳。


    不一會,地麵上忽冒起一個散著銀光的身影,一個矮矮胖胖,一身員外裝扮,駝背,柱著拐杖的老者。


    那老者一見太上,連忙驚地跪地叩首。


    “老朽,參見太上老君!”


    “你可是此處土地啊?”太上老君捋了捋長須問道。


    “啟稟老君,老朽正是花果山土地。”


    “那老夫問你,方才這遊靈生前如何,遭遇何事,又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抬起頭,略略想了一下,答道:“啟稟老君,此遊魂本是一隻老虎,約莫十二年前,那山頂的巨石驟裂,生了一隻石猴。這老虎便是那石猴所殺。”


    “石猴?”太上仰起頭捋著長須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那石猴現如今可在山中?”


    土地公輕輕搖了搖頭:“那石猴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經出海,此後未曾歸來過。究竟去了哪裏,老朽也不知。”


    “哦?”太上伸手掐指一算,頓時陷入了沉思:“不對啊,此時便出海……”


    許久,長長歎了口氣道:“你且去吧。”


    “是。”土地公躬身拜別。


    隻見太上與那童子轉眼便到了那個因饑荒而荒廢的城鎮。


    十年過去,當年枯萎的樹林如今也煥發了生機,隻是逃荒而去的人們卻還沒有歸來,依舊一副破落模樣,不見人煙。


    絲毫沒有注意到山坡上的孤墳,二人直接飛躍了過去落到一座已經荒廢的木屋前。


    又是伸手一抓,一團灰色的迷霧落入手中。


    細細揣摩了下,太上又是歎氣:“又是如此。”


    搓散了手中的遊靈,太上跺腳叫出了土地。


    高高瘦瘦好似竹竿一樣的土地公恭敬地行禮道:“老朽拜見老君。”


    “我且問你,剛剛那遊靈,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答道:“那遊靈本是此處一獵戶,十一年前,為一路過的石猴所殺。隻因陽壽未盡,陰間不收,隻能遊蕩此地。”


    “又是石猴,看來,源頭已經錯不了了。”太上長歎道。


    歎罷,太上轉身便想走,似乎又感覺到了什麽,轉身問道:“那石猴在此地可是隻殺了這獵人,未再傷及其他生靈?”


    土地公細細想了下,答道:“未有。”


    “未有便好。”說罷,太上攜童子淩空飛起,繼續往西。


    ……


    斜月三星洞,月光明媚的走廊上須菩提猛地一驚,朝著東方望去。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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