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港。

    昔日這個不起眼的小島成了無數海寇的避難所。

    其中便有徽商派的汪直。

    許氏父子在前不久官軍的一次圍剿中悉數被捕,汪直拚盡氣力才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升天。

    他搜羅殘部在海上飄蕩多時,最終決定在烈港落腳。

    與雙嶼相比,烈港實在是過於不起眼。

    不論是港口的規模還是島上資源都無法與雙嶼相比。最關鍵的是雙嶼被經營了幾十載,幾乎可以與富庶府縣相比。而烈港就似是一個窮酸的破村寨,要什麽沒什麽,一切都得從頭再來。

    哎,真是太難了。

    雙嶼有今日之果並非盡是明軍英勇,實則內部矛盾重重。

    若不是相互懷疑,處處敵視,明軍怎會個個擊破漁翁得利?

    甚至在雙嶼被攻破後汪直都認為還有機會。

    隻是各家之後的舉動太讓人失望了。

    但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了。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這小島上有不少倭人,都是平戶島的。

    汪直曾經去過平戶島,與當地的大名相交甚得。

    故而一番暢談後,當地的倭人便同意汪直等部進駐。

    烈港的條件很差,島上的房屋很少,不少人都得住在山洞裏。

    對此汪直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反而親自帶頭住進了山洞。

    非常時期嘛,就不要這麽講究了。

    與倭首內藤長治一番交談後汪直了解道這些倭人主要靠劫掠為生,偶爾會管沿海一些望族索要錢財。

    隻是如今官軍勢大,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開過葷了。

    長此以往肯定不行啊!

    烈港存儲能力有限,一兩月沒有進項就會出問題。

    不能繼續忍下去了。

    汪直決定去找內藤長治,商議一下今後發展的問題。

    他隻帶了幾名親信前往蛟門山,卻在上山的過程中遭到了阻攔。

    汪直用倭語進行了一番交流,這才得知原來是有消息稱官軍近日要攻打烈港,內藤長治正和心腹商議去留。

    汪直隻覺得喉嚨卡了一塊骨頭一樣難受。

    內藤長治該不會懷疑是他把官軍引來的吧?

    從客觀來看,汪直確實有很大的嫌疑。

    如今汪直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不過他還是要說。

    這種時候若是連烈港也待不下去了,那他就真的隻能漂泊大海之上了。

    “還請通稟一聲,汪直有要事相商。”

    汪直用倭語誠懇的問道。

    那倭人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上山去了。

    汪直耐心的等候在山腳,期待著內藤長治迴心轉意。

    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那倭人才下山而來。

    他用倭語嘰裏呱啦說了一通,汪直微微色變。

    內藤長治的意思是讓他獨自上山,不能帶任何親衛。

    這莫不是鴻門宴吧?

    汪直內心很矛盾。

    若是不去證明心裏有鬼,內藤長治肯定不會把他繼續留在島上了。

    若是去,汪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下山。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汪直最終還是決定上山。

    因為他已經走投無路沒有選擇了。

    他不能忍受繼續飄蕩在海上。

    經過一番溝通,倭人點了點頭示意汪直跟他上山。

    汪直深吸了一口氣緊緊跟在他身後。

    蛟門山並不高,汪直爬了沒多久就到了頂。

    一棟三層竹樓十分顯眼的立在那裏。

    “請!”

    倭人守衛用倭語說道。

    汪直振了振袍服,闊步走向前去。

    進門登樓一氣嗬成。

    行到三層,透過帷幔汪直隱隱約約看到幾人坐在那裏。其中便有內藤長治。

    汪直掀開帷幔,衝內藤長治行了一記倭禮。

    內藤長治點了點頭,示意汪直坐下來。

    屋內除了內藤長治,汪直隻認識辛五郎。

    他見辛五郎麵帶怒色,心裏卻是咯噔一聲。

    這不會真是一場鴻門宴吧?

    不管怎麽說現在也不可能反悔了。

    既來之則安之。

    汪直順勢坐了下來,端起一杯酒呷了一口。

    “有消息說官軍即將圍剿烈港,不知你怎麽看?”

    內藤長治倒是開門見山,毫不猶豫的問道,絲毫沒有給汪直麵子的意思。

    汪直雖然有些麵上掛不住,還是清了清嗓子道:“汪某覺得這一定是謠言。”

    “哦?何以見得?”

    內藤長治麵無表情的說道。

    “官軍攻破雙嶼後,雖然也有幾次大戰,但都是在海上。”

    汪直有著最為慘痛的經曆,此刻毫無保留的呈現了出來。

    “汪某覺得短時間內官軍不會再有攻打島嶼的打算。”

    不管汪直分析的如何,這都隻是分析,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內藤長治信與不信就不是汪直能夠決定的了。

    沉默了良久,內藤長治歎息道:“這是在賭啊。”

    “辛五郎,島上的糧食還夠吃多久?”

    “省著些吃,最多還夠半個月。”

    說到這裏辛五郎咬牙切齒的瞪了汪直一眼,仿佛島上的糧食都是被汪直和他的手下吃空的。

    汪直雖然覺得委屈,但也隻能忍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

    “汪某覺得或許可以劫掠商船以充補給。”

    汪直給出了一種選擇。

    “你覺得現在還有商船嗎?”

    辛五郎毫不猶豫的諷刺道。

    “拜你所賜,往來此地的商船已經絕跡了。”

    “辛五郎!”

    內藤長治瞪了辛五郎一眼,他才閉嘴。

    “劫掠商船是風險最小的選擇了。”

    汪直咽了一口吐沫道:“若是上岸劫掠恐會惹惱官軍。哪怕他們本來不打算剿滅烈港,也不得不做了。”

    稍頓了頓,汪直接道:“至於靠沿海商賈接濟也不太可能。如今風頭正緊,沒有人敢冒險。”

    汪直的分析很實際,內藤長治仔細思考之後點了點頭。

    “南麵來船是不可能了,辛五郎,多關注一下北麵吧。”

    北麵自然是日本了。

    有可能來自倭國的船隻還不知道雙嶼被毀的消息,他們可以趁機打劫。

    隻是搶掠同胞多少有些讓人不爽。

    辛五郎攥緊了拳頭很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就這樣定了吧。”

    內藤長治已經打定主意,便拍板道:“辛五郎,傳我命令,近日著手打劫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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