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

    錢德洪既已收了徐言這個學生,便是生米煮成熟飯,自然要對徐言負責到底。

    不然若是傳將出去,他的學生時文水平堪憂,到底丟的還是他這個為人師的臉麵。

    於是乎錢德洪準備給徐言開開小灶,遠的且不說,先讓他能夠穩穩通過縣試這一關,解了這燃眉之急。

    錢德洪本身是進士出身,寫文章的水準自然是不差的。為了讓徐言領會八股文的精髓,他可謂是費盡了心思,言傳身教親自寫了幾篇文章,給徐言手把手講解。

    如何破題,如何承題...最細微的地方錢德洪都不會放過。

    令他略感欣慰的是徐言聽得很認真,還會間或記錄些要點。

    恩,孺子可教也。

    每講授完一篇文章,錢德洪都會命徐言作一篇類似的。這當然不是為了押題,而是為了培養徐言寫文章的感覺。

    換句話說八股文講究的是一定形式下的發散。徐言誠然很有想法,但往往有時太有想法也不是什麽好事。錢德洪現在要改變的就是徐言寫文章過於發散的臭毛病。

    隻是習慣一旦養成要想改變絕非易事,徐言最初寫好的幾篇文章仍然不能令錢德洪滿意。但錢德洪不打算放棄,在他看來這是因為徐言寫的還不夠多,練得還不夠多。

    可憐徐言陷入題海戰中,每日不是在寫文章就是在準備寫文章,著實有些無趣。

    不過為了縣試能夠獲得一個好的成績,錢德洪的特訓他還是會全力配合的。

    當然考慮到一直寫文章有些枯燥,錢德洪還給徐言安排了放鬆環節--練字。

    科舉考的是文章,不是書法,所以參試考生一律用的是楷書。

    徐言的楷書實在是有些差,錢德洪也明白一個月的時間太短,不可能令徐言的字有天翻地覆的改變。但他至少要讓徐言寫出的文章一眼看去整整齊齊,清清爽爽。

    這已經是最底線的要求了。

    這樣算下來,徐言一天至少要花七八個時辰在寫文章、練字上。刨去吃飯喝水如廁的時間,隻剩下三個時辰睡覺。

    一下從富家閑散公子到備考苦逼書生,這生活狀態的轉變著實有些大。

    可為了科舉大業,徐言也隻能咬咬牙忍了。

    自己選的路,便是含著淚也要走完!

    當然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遠方暫時是無法去了,但徐言可以作詩啊。

    利用有限的休息時間放放風作作詩,附庸一下風雅,順便得錢德洪幾句讚賞。

    徐小郎君發現每當他吟詩作詞的時候,恩師望向他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絲得意。這是他在寫文章的時候絕對看不到的!

    他甚至懷疑這樣一直下去自己有可能被搞得得了癔症。

    哎,當真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啊。

    古人誠不欺我!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這是徐言每日生活的真實寫照。

    恩師的特訓強度實在是高,一連十數日熬下來徐言的身子漸漸有些吃不消了。

    最可怕的是恩師還限製他的飲食,說是怕他吃的多了嗜睡影響讀書狀態!

    瞧一瞧,看一看呐,這像是為人師表說的話嗎!

    他今年剛剛十五,還是長身體的時候。說的矯情一些,他還是個孩子啊!

    若是餓出個好歹來,他的爹娘該多傷心啊!

    在徐言的強烈抗議和要求下,錢老先生終於妥協,答應給徐言加一頓夜宵。

    一開始徐言還以為是恩師良心發現,結果他發現錢老先生可是每晚必吃夜宵的。

    一碗香味撲麵的雲吞麵,一碟炸的金黃酥脆的花生米,再加上一壺上好的金華黃酒,構成錢老爺子的夜宵套餐。

    徐言雖然饞的直流口水,但也隻能吃到半碗雲吞麵。

    嗚唿哀哉,如此這般差別對待,找誰說理去啊。

    每每這個時候,錢老先生就會夾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一邊有滋有味的咀嚼一邊笑道:“乖徒兒,為師也是為了你好啊。人隻有在保持饑渴感的情況下才能有拚搏的欲望。等你縣試通過後,你會感謝為師的。”

    每次聽到這句話,徐言都差點背過氣去。

    他隻能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切為了科舉,為了科舉!

    ......

    ......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日複一日,夜複一夜。

    轉瞬便已是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卻不能與家人團聚,徐言的心在滴血啊。

    好在錢德洪“良心發現”,在給徐言的夜宵中加了兩塊月餅。

    徐言已是多日沒有吃過小食了,吃到豆沙餡的月餅直是感動的熱淚盈眶。

    望著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徐言忍不住吟道:“城西日暮泊行船,起向長橋見月圓。漸上遠煙浮草際,忽依高閣墮簷前。”

    錢德洪正在夾花生米吃,聽徐言突然吟詩,直是噎住了。

    “咳咳!”連著灌了好幾口金華黃酒才把卡住的花生順下喉嚨,錢老爺子沒好氣的瞪了徐言一眼。

    “我說乖徒兒啊,你要作詩也不是不可,能不能提前跟為師說一聲啊,這樣為師心裏也好有個準備。不然這麽猝不及防的,誰頂得住啊!”

    “恩師,是學生作的詩不好嗎?”

    徐言明知故問道。

    錢德洪翻了翻白眼道:“油嘴滑舌!你也就詩作的還像些樣子了。”

    他稍頓了頓,又酌了一口黃酒感慨道:“明日你便要迴寧波了,這一個月來為師見你勤學苦讀,學業漸精頗是欣慰。但你迴寧波後切不可放鬆自己,直到縣試前都要按照為師的要求每日練習文章啊。”

    見恩師這麽說,徐言頗是有些感動。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一個月和錢老先生朝夕相處下來,徐言還是學到很多東西的。

    “恩師放心,學生一定以舉業為重。您老也要多注意身體,酒這東西還是少喝一些吧。”

    錢德洪捋須笑道:“乖徒兒啊,你也知道為師無酒不歡。寧波府的金波酒盛名在外,為師卻一直沒有品嚐過。等你考罷縣試得了空,再來杭州的時候一定要多給為師帶上幾壇解解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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