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此次東征鄧州一事,朱溫打心裏就篤定不會有多少困難。當然這不僅僅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而是綜合時下大局才有的決斷。


    即使如此,朱溫仍舊沒有放鬆警惕,時刻小心行軍。


    畢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成不變的。


    但對朱溫而言,他此時除了將一部分目光放在即將到來的攻打鄧州一事上,還是將更過的目光投向了西邊尚讓統領的西征軍。


    這才是朱溫最為關注的事情。


    畢竟此次尚讓西征非同小可。


    勝,就可為大齊爭得喘息時間,使其能夠從沉重的負擔中解脫出來。


    敗,那帶給大齊的將是無盡的深淵,能否在長安城立足將會是問題。


    因此朱溫此次東征途中刻意壓製行軍速度,就是在等待西麵尚讓大軍此次征戰的結果。


    為此,朱溫可是要求徐懷玉麾下的斥候在西麵也是布置安排了許多探子,以此能夠及時將前線的消息傳到朱溫這裏,進而可以為朱溫後麵的安排作出支撐。


    可是這些時日送迴來的消息使得朱溫心中的擔憂重了許多。


    故而朱溫對此次尚讓的西征軍與鄭畋的鳳翔軍交戰的結果不抱有樂觀的態度。


    而且從長遠來考慮,朱溫更是在想若是尚讓此戰失利,那後續帶來的惡劣影響將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朱溫獨自一個人也是在多番思索考量最後的結果。


    或者換句話說,朱溫在為他以及整個永寧軍的將來作打算。


    這是尤為緊迫的事情。


    當然,這些內心想法還僅僅限於朱溫一個人知曉。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不僅僅會影響時下即將到來的鄧州之戰,更是會影響整個永寧軍的軍心。


    這才是朱溫擔憂的地方所在。


    於是,在朱溫的堅持下眾人就暫時宿營在郊外,在耐心等待著徐懷玉的斥候送迴消息。


    龍尾陂。


    經過一日行軍,尚讓的五萬大軍終於兵至龍尾陂。


    “大帥,斥候來報,前方發現鳳翔軍的蹤影。”


    清晨,當尚讓剛收拾妥當後,就見身側將軍周順興致衝衝的跑了過來說道。


    尚讓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周順問道:“在何地?”


    周順迴答道:“在龍尾陂的高地上。”


    “有多少人?”尚讓又問道。


    “對方警戒甚嚴,斥候未能進到跟前,隻是在遠處通過旗幟還有營帳可以預估到大約萬餘人馬。”周順皺眉說道。


    “萬餘?消息可準確?”尚讓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周順也是有些不太清楚就說道:“應是如此。”


    尚讓沉吟片刻直接說道:“速去召集王帥、林帥還有一眾將校速來議事。”


    “是。”周順應聲道。


    然後周順就出營帳安排人去下達軍令。


    “大帥,根據斥候報告,跟前這一萬人馬不足為慮,我們應直接衝殺上去,將其全部殲滅。”周順又走了進來站在尚讓跟前說道。


    尚讓皺眉不語,隻是將目光放在跟前的行軍地圖上。


    良久才抬起頭看著周順說道:“根據消息,鳳翔軍怕是不止這一萬人馬。這其中怕是有詐。”


    尚讓說到此更是將周順喚到跟前指著地圖說道:“你看著龍尾陂的地形,中間高四周低,若是鳳翔軍在四麵布下重兵怕是對我不利。”


    周順順著尚讓所指看了過去,但仍舊是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大帥無須擔心,我軍能征善戰,若是遇到敵軍伏兵也可將其全部殲滅。這樣豈不是就省了再次尋找敵軍作戰的時間。”


    尚讓搖了搖頭,想說什麽,但最後卻是閉嘴不說。


    就在這時大軍副帥王播、林言聯袂而來。


    “大帥,聽聞前方發現了鳳翔軍的蹤影?”


    剛進到營帳來,王播就直接問道。


    “正是。”


    尚讓點頭說道。


    聽到尚讓肯定的答複,王播、林言的臉色頓時就莊重起來。


    大戰一觸即發。


    是生是死,就在這最後一刻。


    “諸位都議一議,當下該怎麽做。”


    這會兒尚讓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大戰在所難免,剩下操心的就是該如何戰的問題。


    如何戰是一個問題,關鍵的是如何取勝的問題。


    王播、林言看了一眼尚讓說道:“大帥盡管吩咐,我們一切都聽從大帥號令。”


    二位副帥剛說完,營帳中頓時就熱烈起來。


    “大帥,打吧。”


    “就是,直接打,兄弟們都憋壞了。”


    “定要讓他們知道遇到我們是一件多麽可悲的事情來。”


    尚讓伸手平息了眾人的熱情後說道:“諸位一心求戰我是十分樂意看到的,打是不可避免的,當下我們考慮的是如何打,還有就是考慮當前這部唐軍是否僅是這一萬人,是否還有伏兵,我們都暫且未知。”


    尚讓也想不顧一切的就與對麵的唐軍砍殺在一起,那的確是痛快的。但作為一軍統帥,這想法又是不切實際的,他考慮的事情必須要比一般將校要多,因此必須謹慎萬分。


    “大帥猶豫什麽,管他有沒有埋伏,直接衝上去打就是了。”有人言辭激烈的說道。


    “就是,即使有埋伏,他鳳翔軍也不過兩萬人,我們五萬大軍又怎能懼怕他們。”


    “.......”


    於是在眾人群情亢奮的請戰中尚讓剛才謹慎的想法也是有些動搖。


    對一支軍隊而言,平素嚴明的軍紀,充足的後勤保障是一一方麵的考量,關鍵也要看戰鬥意誌如何。


    士卒敢戰、能戰,才是一支軍隊能夠在戰場上獲勝的重要指標。


    如今尚讓統領的五萬大軍軍紀鬆散,後勤一般,但目前僅有的就是戰鬥意誌還在。


    這不能不說是萬千不利因素中的一點好的方麵。


    “大帥,不如我等先率領一部兵馬前去與之一會,若是沒有埋伏的話,我們大軍就全部參與其中。”王播被麾下將領也是說動了心,於是站了出來請戰道。


    “還請大帥允了我們。”林言也是跟從大家的意見站了出來說道。


    尚讓抬頭看了看眾人,然後咬了咬牙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全軍壓上,直接幹脆利落的消滅對方。”


    “遵命。”


    尚讓批準了眾人的請戰要求,大家都有些歡唿雀躍。似是跟前即將到來的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次遊戲。


    於是,得到軍令的整個軍隊很快就開始了運轉,做好大戰的準備。


    此時的龍尾陂上,一身鎧甲的鄭畋一直注視著下麵的大齊軍。


    見到大齊軍隊開始緩慢移動,有了進攻的跡象鄭畋就吩咐身側的將校說道:“去把我的帥旗打出來。”


    “不可。萬萬不可大帥。”有人在身旁勸解道。


    “大帥此舉不就是告訴賊軍你在這裏,那他們豈不是全都奔著大帥來。”


    鄭畋對此絲毫不在意,反而是麵帶笑容的說道:“有何不可。我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大唐的統帥就在此,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過來。”


    鄭畋知道,隻要他將帥旗樹立起來,必然會成為所有大齊軍隊的重點進攻對象,他個人的安危將會十分危險,但他不在乎。


    為了聖上,為了大唐,他鄭畋願意付出所有。


    隻有如此,才能讓對麵的大齊軍隊不顧一切的跳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中,隻有如此他們才能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將這些賊兵一網打盡。


    “大帥要慎重啊。”身側將校繼續苦勸道。


    “速去執行帥令。”鄭畋臉色冷了下來說道。


    身旁近侍見無法改變鄭畋的主意,就無可奈何的前去執行軍令。


    果然,如鄭畋所料,當大齊軍隊看到他的帥旗後頓時就衝著他殺了過來。


    “大帥,對麵的正是鳳翔軍,領兵的乃是節度使鄭畋。”當大齊軍士卒看清鄭畋的名號後連忙過來向尚讓報告道。


    “是鄭畋本人嗎?”尚讓站起身來問道。


    “應該是。”周順說道,“對麵龍尾陂上已經豎起了一麵大旗,上麵書之:大唐京城四麵行營都通鄭。”


    尚讓坐了下來說道:“那如此看來對麵之敵就是鄭畋無疑,可他為何會在這裏?”


    尚讓內心疑惑不解。


    “管他作甚,隻要是鳳翔軍,是鄭畋就可。”周順豪邁的說道。


    “這樣也好,我們直接衝過去綁了鄭畋,後麵的戰事豈不是就容易了許多。”周順繼續說道。


    想到此周順心中就高興許多,真要經此一役就將大唐的統帥鄭畋給生擒了,此戰他們所立戰功可是巨大的。


    聽到周順這麽說,尚讓也是有些心動。


    “大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再說鄭畋區區一文人,他能有什麽想法,他會領兵打仗嗎?”周順又說道,“再說當前他可僅是隻有一萬人馬,還能作出什麽妖來?”


    尚讓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懷疑,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改變的辦法,畢竟進軍的命令已經下達,若是再改變的話,恐怕會嚴重的影響軍心。


    於是尚讓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鎧甲說道:“進攻。”


    周順聽到尚讓如此說,頓時臉色漲的通紅說道:“遵命。請大帥放心,我等一定活捉了鄭畋獻給大帥。”


    尚讓見狀也是笑了笑。


    周順離去後,尚讓便親自帶著親衛都開始準備作戰。


    這等戰事,他又怎不親自參與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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