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孟楷府邸。


    孟楷仍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孟楷身側則是站著前些時日那位話語極少,神情嚴肅的漢子。


    “朱溫沒有進城來?”孟楷問道。


    漢子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卑職在城門處都安排了人,沒有發現朱溫進城的蹤跡。”


    孟楷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次倒是便宜他了,城中這般言論都沒能影響到他,現在看來此子果然是非同凡響啊。”


    孟楷說到此處時神情猙獰。


    朱溫此時儼然就是孟楷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不僅僅是從當下開始,而是從義軍還在西征途中就已經有了嫌隙。


    “那我們繼續嗎?”漢子不確定的問道。


    孟楷沉吟片刻說道:“沒用了。聖上對朱溫,對尚讓還是足夠信任的。已經在著手解決這件事,何況還賞賜了朱溫,這不就是在告訴大家,這些言論是無傷大雅。”


    孟楷的話語中處處透著無奈,透著不忿。故而對尚讓、對朱溫的恨意就又增加了些許。


    “要不要我派人去?”漢子冷冷的說道。


    孟楷輕蔑的說道:“你們能做到嗎?”


    漢子低頭不語。


    孟楷見狀又說道:“其他人都處理幹淨了嗎?”


    漢子抬起頭堅定的說道:“都幹淨了,絕對萬無一失。”


    孟楷點了點頭又說道:“此事暫時到此為止,後麵的知情人也一並處理了。”


    漢子一愣,然後連忙說道:“是。”


    孟楷揮了揮手就結束了談話。


    不錯,趙璋之死的確是孟楷一手策劃。


    這不是三兩日就可實施的計劃。


    孟楷為了這一天足足等待了一月有餘。


    若不是朱溫在城門處悍然殺了一守城士卒,孟楷怕是還會繼續等待下去。


    孟楷此舉,皆是因為他不滿足於當下的局勢。


    想當年他與尚讓、趙璋分領右、左、中三路大軍,三人可謂是並駕齊驅。


    可是大齊朝建立後,尚讓、趙璋都成為了宰相,而他隻是左仆射。


    雖然一樣是位高權重,但孟楷並不知足。


    他不甘心於就這樣一直屈居尚讓、趙璋之下。


    特別是見識了趙璋在長安城中的種種作為,就更加激發了孟楷心中的不滿。


    日進鬥金,夜夜佳人相伴,府前門庭若市。


    這時刻在刺激著孟楷的內心。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為何趙璋可以在長安城中如此飛揚跋扈,而他隻能作壁上觀。


    於是孟楷就將目光盯向了趙璋,誓言要取而代之。雖然有難度,但更具挑戰性。


    大齊四位宰相,除了尚讓、趙璋外,還有兩位原大唐的宰相。按照難易程度來說孟楷若是取代那兩人困難度會很低,但孟楷不屑於這樣做。


    思來想去,孟楷最終還是將目標瞄向了趙璋,因為此時的趙璋在長安城最是風光。


    於是,孟楷尋來心腹士卒將其轉換為死士。


    前些時日那疤臉男子與那冷酷漢子便是其中的負責人。


    孟楷主要通過疤臉男子來具體實施他的計劃。他們在趙璋、柴存身側,還有府中或是收買,或是安插了一些死士,用來時刻監控兩人。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出於安全考慮,孟楷一直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遲遲沒有付諸實施。而前兩日朱溫在城門處所做,簡直就是給孟楷提供了絕佳的時機。


    即可付諸實施計劃,又可轉移被懷疑的目標,可謂是一舉兩得。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趙璋在身旁“有心人”的勸諫下出了府進了平康坊。吃喝玩樂後又出了平康坊,在“有心人”的帶領下驅車進了柴存府中。


    而這時柴存恰好不在府中。


    趙璋入了柴府後便又在“有心人”的安排下,進了柴存的後院,享用了柴存視為心肝的寶貝。


    再然後就是有人恰逢時機的在所有事情都完成,趙璋沉沉睡去後,出府告知了柴存。


    所以在見到房中那香豔的場景後,脾氣暴躁的柴存一時竟然沒有壓製住內心的火氣。


    恰在這時,柴存又看到了帶刀進入府中的親衛,後麵的事情就理所當然的發生了。


    一環連著一環,環環相扣。


    可謂是巧妙至極。


    而後所有參與此事的人物多半在現場就被砍殺,偶有漏網之魚也被事後滅口。


    所以至今,完全知曉事情原委的則隻有孟楷本人。


    為了保險起見,孟楷更是借機將朱溫推了出來,以此來攪渾這灘深水。


    雖然孟楷知道最後並不能將朱溫、還有其身後的尚讓怎麽著,但可以惡心他們,機會好的話還可以在黃巢跟前加深他們的懷疑。


    於是趙璋死了以後,孟楷就安排人在城中四處散播流言,用來攻擊汙蔑兩人。


    後來不滿足於現狀的孟楷更是萌生了更為大膽的想法,隻要朱溫膽敢進城來,他在城門處埋伏了殺手,誓要將朱溫暗殺在城內。那時就會直接攪動尚讓、趙璋兩大勢力集團的衝突。


    那麽最後黃巢定然要出麵維持局麵,但黃巢不會自己出來,那就需要一個同樣地位不低的人站出來。


    除了孟楷還會有誰?


    隻是可惜,最終朱溫並沒有按照孟楷的預計進城來,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這便是孟楷所有的打算。


    除了最後沒有算計成朱溫外,其他的都得以實現。


    為了消除痕跡,孟楷更是命少言漢子在最後事成之後滅了當時疤臉漢子實施計劃時所用之人,當然疤臉男子也沒有逃出毒手。


    至此,知曉此事緣由的所有人都被滅了口。


    如此這般孟楷才安下心來。


    .......


    隨著黃巢的封賞逐步落了下來,朱溫也是逐漸安下心來。


    有了錢帛的賞賜,永寧軍繼續滿腔熱血的開始了不間斷的練兵、存糧。


    再者有了謝瞳的加入,使得朱溫對當前天下大勢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連續兩番與謝瞳的徹夜長談,使得朱溫心中的目標更加的清晰明確。


    當然最終的目標,則隻有朱溫一人知道。


    不然就會引起滔天巨浪。


    通過交談,謝瞳也是徹底從心底被朱溫征服,也就死心塌地的留在永寧軍中,留在朱溫身側,為他出謀劃策。


    “軍使,吾觀永寧軍這段時間來又有了明顯的進步。”在觀演了永寧軍的訓練後,謝瞳在朱溫跟前說道。


    朱溫迴身看了一眼謝瞳笑著說道:“哦,謝參謀發現了?”


    謝瞳留下後,朱溫思忱再三決意暫時讓謝瞳作為永寧軍的行軍參謀。因此謝瞳對永寧軍也是知曉一二。


    謝瞳說道:“正是。當下永寧軍可是肉眼可見的在發生著變化。”


    朱溫笑了。


    隻要永寧軍在不斷進步,那他心中的底氣就會足很多。


    雖然這一時段來永寧軍一直在訓練,但擴充的腳步也沒有停下。


    經過與夏綏軍的交戰及戰後的獲利,如今永寧軍已經足有七營正卒,三營輔兵,共計六千眾。


    這規模已與朱溫他們初到東渭橋是相比足足擴了一倍。


    而且這幾日來,胡真也是找了朱溫數次,言之當下輔兵營的責任深重,急需補充新的兵馬。


    出於謹慎考慮,朱溫思忱再三還是沒有開始著手實施擴充,為此還落了胡真的抱怨。


    ......


    “軍使。”


    當朱溫正在與謝瞳說一些關於永寧軍往後發展時,冷不防的再一次聽到了親衛的唿喚。


    “何事?”


    “這是剛送來的急信。”親衛雙手奉上說道。


    於是朱溫帶著狐疑接了過來。


    這兩日來連續的信函傳遞已經使得朱溫心中有了陰影,沒有想到剛安穩半日時間,就又接到了信函。


    朱溫到現在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徐懷玉已經大力發展了許多的斥候、探子,他們總能在你不經意間為你偵探到不為人知的消息來。


    朱溫接過書信看了一眼後,頓時睜大眼睛怔在原地。


    這一刻,朱溫感覺他骨子裏的血脈在燃燒。


    半月前大齊皇帝黃巢為了緩解大齊朝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派遣了數十萬軍隊、民夫前往奉天(今乾縣),決意挖掘乾陵。


    乾陵位於乾縣北部的梁山上,為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的合葬墓。其采用“因山為陵”的建造方式,陵區仿京師長安城建製。


    有傳言講乾陵中陪葬有無數的金銀珠寶,若是可以挖掘,就可極大的緩解當下大齊朝財政的緊缺,於是黃巢就動了心思。


    造化弄人。


    朱溫前世就是因為陪人遊玩乾陵不慎失足墜於“黃巢溝”才來到現世。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幕就這麽快來臨。


    這怎能不讓朱溫心跳加快。


    雖然他現在是朱溫,是大齊皇帝黃巢麾下的一員大將。平素為大齊攻城拔寨倒可接受,可是如今他曾經的祖宗陵墓都要被人給掘開了,這怎能讓朱溫安下心來。


    漸漸的朱溫又緩緩安定了下來,他想起曆史中黃巢最終並沒有找到乾陵的墓道口,最後不得不放棄。


    於是想到此,朱溫心裏又高興了一些。但仍舊是沒有放鬆警惕,便尋人找來徐懷玉,安排他再派遣探子時刻盯著那邊的動作。


    徐懷玉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嚴格按照朱溫的命令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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