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將軍吩咐。”朱溫趕緊站起身來說道。


    今日之行,朱溫與尚讓的對話雖有些雜亂,就如眼下這有些混亂的長安城一般,也正如尚讓紛亂的思緒一般。


    但最後終究還是迴歸了正題。


    “你可知盧攜?”尚讓臉色深重的問道。


    盧攜?朱溫心中一陣遲疑,此名字著實有些熟悉,可一時半刻又想不起是誰。


    “盧攜乃是當朝宰相。”尚讓看著朱溫疑惑不解的樣子又說道。


    “大將軍這是?”朱溫問道。


    尚讓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許多,良久才咬牙切齒的說道:“盧攜是殺害兄長的罪魁禍首。”


    朱溫一怔,倏而想起尚讓所說兄長是誰:尚君長。


    尚君長,早年跟隨王仙芝起義的絕對骨幹人物,後因王仙芝接受朝廷招安,因此派尚讓前去與朝廷使者相談,卻不想這從頭至尾都是一場陰謀,尚君長在路途中便被朝廷抓獲,後被殺。


    “兄長之死,一直便是我心中隱痛,而今我們終於攻占長安,有了手刃仇人的機會,又怎能放過這等陰險卑鄙可恥之人,因此吾特命你前去捉拿盧攜。”尚讓目不轉睛的看著朱溫說道。


    朱溫心裏有些詫異,此舉怎會落在他身上,畢竟尚讓麾下可是有著五萬餘眾,良將甚多,但又怎會選擇他呢。


    還未待朱溫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就聽到尚讓又說道:“這次不僅僅要捉了盧攜,其府中上下不管男女老少,雜役仆從,一個不少全部看押。”


    尚讓說到此處,看了一眼朱溫繼續說道:“抄家盧府所得,皆充入你先鋒都之下。”


    原來如此。


    朱溫這時終於明白了尚讓為什麽會選擇讓他去執行這項任務。捉人誰都可以,但最後的抄家卻是一項大家都樂於去做的事情。


    畢竟盧攜身為當朝宰相,為官多年,身家定是不菲,這是尚讓對朱溫的犒賞,對先鋒都的補償。


    這次義軍出洛陽西進長安途中,先鋒都的表現可是十分的亮眼,這可是給尚讓帶來了巨大的聲譽,因此尚讓此番安排可是煞費苦心。


    想通此理,朱溫連忙站起身來態度恭敬的說道:“末將謝大將軍信任。”


    見朱溫這番作態,尚讓就知道朱溫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緩緩走到朱溫跟前使勁的拍了拍朱溫的肩膀說道:“去吧。”


    朱溫未再說話,朝著尚讓施了一禮然後快步出去。


    “什麽?讓我們去抄盧攜的家?”朱珍驚訝的問道。


    當朱溫迴到住處後便將尚讓的安排說了出來,眾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抄家滅族可是一件存在著巨大暴利的差事,尋常這等好事可是不會落在他們頭上的,因此初聞後大家都是吃驚不已。


    朱溫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原本我也不信,但是大將軍的確是將此事交由我部。”


    眾人頓時陷入沉默之中。


    先鋒都雖在左軍中戰功卓著,但並不是說就淩駕在所有人之上,尚讓麾下可是有著自己的親衛部卒,之所以重視他們先鋒都皆是因為他們作戰勇敢能夠為尚讓、為左軍解決一些麻煩之事,但論親近程度卻是還差了些許。


    這就是人普遍的心理,尋常日思夜想的事情,忽然間落在身上時卻又患得患失。


    “都頭,大將軍這是何意?”朱珍又問道。


    朱溫微微笑了笑說道:“我想這是大將軍對我們的補償吧。”


    說是補償,聽著還好聽一點,其實就是收買人心。誠然尚讓位高權重,巴結之人趨之若鶩,但他心中還是明白,不日之後黃巢就要登基為帝,大封天下。憑借戰功,朱溫定然會有一個不錯的封賞,若是不能在此刻表達他對朱溫的器重關照之意,日後情形會是如何,就猶未得知。


    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


    作為將帥,身側不僅需要會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人,更是需要能幹實事能征善戰之人,這是一種平衡。


    “補償?”朱珍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何意。


    朱溫收起笑意看著眾人正聲說道:“這段時間以來,我先鋒都諸將士攻城掠地,所向披靡,但也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軍帳大將軍也是知曉的,時下黃王並未開始封賞,大將軍念及我等辛苦,才有這番考量,還望諸位一如既往齊力同心。為大將軍效命,為黃王效命。”


    “我等感謝大將軍之恩,願為大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雖然抄家一事還未開始,但朱溫還是帶頭率先表態,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尚讓就會知道他的這番言辭。


    這是策略,更是陽謀。時至今日,封賞在即,雖有黃巢重視,但若是沒有尚讓從旁協助,結果好壞,難以言明。


    在與眾人解釋清楚之後,朱溫便帶著麾下將士直奔盧攜府邸而去。


    雖然朱溫心裏對這等事有些抵觸,但是一想到大唐朝廷就在這等人手中敗亡,心中的愧疚就很快煙消雲散。


    雖然大唐的敗落並不能完全怪罪於盧攜之流,但他們作為大唐的臣子,亦在其中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有著不能忽視的作用。


    當朱溫到了盧攜府邸時才得知盧攜在黃巢入長安的當夜就服毒自盡。


    “死了,就這麽死了?”朱珍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


    朱溫也很是無語,他沒有想到情況會是如此。盧攜一死,恰逢義軍入了長安城,其家屬未敢停留,就連忙將其匆匆掩埋。


    朱溫沉吟片刻說道:“暫且不管那麽多了,告訴兄弟們將盧府上下男女老少全部看押,至於其他的你與胡真帶人親自去執行。”


    朱溫後麵一句含義很是明顯,就是告訴朱珍,讓其帶人前去查抄家產,至於最後的數字到底是多少,則隻能由他們幾人知曉。


    尚讓雖說盧府抄沒之財產皆歸先鋒都,但朱溫又怎能如此照做。


    尚讓將這任務安排於他,其中又怎會沒有考察之意。


    想到此,朱溫就無奈的揉了揉額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些。當下至關重要,不能走錯一步,不然就是萬劫不複之地。


    在交待好朱珍之後,朱溫則是又安排了一隊人前去盧攜埋身之處重新掘開墳墓驗明正身,一探究竟。


    待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之後,朱溫才托起疲憊的身子前去向尚讓複命。


    “大將軍,末將前來複命。”朱溫朝著尚讓施了一禮說道。


    “哦。”


    尚讓眉毛微動,看了一眼正抬著幾口大箱子入內的士卒輕輕的哦了一聲。


    見士卒放下箱子走了之後尚讓才重新開口說道:“如何?”


    “迴大將軍的話,盧攜在我義軍入城的當夜就服毒自盡。末將派人掘開了他的墳墓,讓人辨認確認無誤。”朱溫說道。


    “哼。”尚讓沉聲說道,“此番倒是便宜他了,依我之本意,定要將其五馬分屍,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末將這就安排人去做。”朱溫立馬站起身來說道。


    尚讓見狀說道:“罷了,死了就便宜他了,何況他盧氏一族在陝州城下就損失殆盡,我都能放過他們一馬,時至今日,又怎會跟一具屍體較真呢。”


    “大將軍仁義。”


    尚讓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今非昔比,還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朱溫默然。


    “這是?”


    倏而,尚讓才好似剛發現放在房間中的幾口大箱子指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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