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在缺門小鎮修整了一夜的黃巢義軍,繼續開拔西進,受於道路的泥濘,大軍行進速度並不是太快。黃巢所在中軍核心,穩穩的在整個大軍中部,被各路義軍圍在一起。


    中軍先鋒仍有攻下新安城的柴存所領,遠遠處在整個大軍的前部,以做開路先鋒。


    朱溫所屬的左軍先鋒都則在尚讓的要求下同樣處在整個左軍的前部。


    行軍途中朱溫多番察看沿線形勢,受戰爭影響四周的田地一片荒蕪,路途中並未見到尋常百姓。


    “都頭,按照目前行軍速度,我軍今日傍晚前定能到達澠池縣城。”朱珍跟在朱溫身後,牽著戰馬緩緩而行。


    眼下軍中戰馬資源頗為稀缺,再加上道路泥濘,因此朱溫要求諸人皆是下馬牽繩而行。以此不僅可以拉近與一般士卒間的距離,又可減少對戰馬的無辜損耗。


    朱溫習慣性的看了看天空,仍舊是一片陰沉,這怕是暴雨來襲的節奏。不知為何在這嚴寒冬日,這幾日的暴雨卻是這麽的頻繁。


    “應是差不多,目前距離澠池僅有不到五十餘裏,正常行軍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朱溫肯定的說道。


    “看來今晚應該可以在澠池縣好生休養一番。”朱珍笑著說道。


    “哦,你這麽肯定?”朱溫看著朱珍問道。


    當下澠池可是在大唐朝廷的控製之下,若是再像新安縣一般據城以守,那豈不是白費心機。


    “哼,澠池守軍要是聰明的話,應該早投降黃王。”朱珍不以為意的說道。


    這種想法在眾人心中普遍存在,新安縣城的拒絕投降,頑強抵抗就像一把鋼刀般深深的刺了黃巢一刀,因此城破後黃巢決意大肆屠殺,若非行軍掌書記皮日休規勸,此時的新安城怕是就成為一座死城。


    黃巢此舉不單單是在發泄心中的憤怒,亦是殺雞儆猴,告訴其他妄想阻攔義軍西進的大唐軍隊:選擇與義軍作對就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但是黃巢忽略了如此殺戮所產生的負麵影響,會讓人懷疑他的仁慈,在選擇是否投降時就會多了一點猶豫。


    “如果澠池守軍不降呢?”朱溫突兀的問道。


    朱珍一怔:“應該不會吧,眼下還有哪路官軍可以抵抗我義軍,聰明的做法就是趕緊獻城納降,不然新安縣就是最好的例子。”


    據城而守,最後的結果就是城破人亡。


    朱溫搖了搖頭,他心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有時候愈是大家都感覺穩妥的事情往往會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你去把胡真尋來。”想了想的朱溫還是轉過身來吩咐朱珍道。


    “好。”朱珍二話沒說,將手中的韁繩交給一旁的親衛就去輔兵營尋胡真去。


    朱溫停下腳步,看著麾下士卒在泥濘不堪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緩慢走著。


    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朱溫的視線中,朱溫一怔他沒有想到蘇婉兒會跟他們這幫男人一樣,艱難的走著。


    “你過來一下。”朱溫朝著蘇婉兒輕聲喚道。


    正在專心的吃力走路的蘇婉兒聽到朱溫熟悉的聲音俏臉一紅,但還是順從的走到朱溫跟前。


    “都頭。”在軍中一直女扮男裝的蘇婉兒學著其他士卒的樣子稱唿朱溫道。


    朱溫心中感受到一陣別扭說道:“你騎我的戰馬走吧。”


    朱溫的確是有些疏忽眼下的情況,忽視了蘇婉兒一個弱女子跟在這幫粗糙漢子中間的困難,若是平素倒也無妨,可是這特殊時候她行軍走來卻是艱難萬分。


    雖然這幾日朱溫已經習慣了蘇婉兒的存在,每日在營帳中端茶遞水幫個小忙什麽的,但是真到關鍵時刻卻還是忘了她。


    聽到朱溫所說,蘇婉兒臉色更加透紅:“哪有士卒騎都頭戰馬的道理,我還是自己走吧。


    “你能行嗎?”朱溫低頭看了一眼蘇婉兒早已沾滿汙泥的雙腳。


    “我還能堅持。”突然間被朱溫這般關懷蘇婉兒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自從朱溫答應她跟在身側後,他們之間很少交流。朱溫每日不是在研究行軍地圖,就是在與朱珍、龐師古等人探討軍情。


    朱溫搖了搖頭,這還真是個倔強的女子。年紀雖幼卻極有主見。這才幾日時間竟然將帳中事務摸了個差不多,她還知道貴賤之分,寧願自己咬牙堅持,也不願騎坐朱溫的戰馬。


    “你這般下去,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筋疲力盡。”朱溫又好言安慰道。


    在等胡真的間隙倒是有了一點時間跟蘇婉兒聊上幾句。


    蘇婉兒盡力做了一些偽裝,這會看去臉上雖然沒有初在酒樓相見時那麽嬌豔,但臉蛋還是那麽嬌嫩光滑。


    朱溫怔怔的看著蘇婉兒竟一時入了迷,他很想再看看盛妝之後的蘇婉兒到底會有多麽的驚豔,會有她那般讓人迴味無窮嗎?


    朱溫腦海中卻是再次顯現出了尚讓妾室劉氏明豔的臉容以及那充滿誘惑的笑容。


    “都頭。”正當朱溫想的太入迷的時候就聽見朱珍、胡真在旁詫異的唿喊道。


    “哦,你們過來了。”迴過神的朱溫歉意的說道。


    “是,都頭。”胡真應道。


    身為輔兵營指揮的胡真正在大軍後麵督促輔兵攜帶好一切糧草供應及武器裝備時就見朱珍前來尋他,於是趕緊丟下手頭工作過來尋朱溫。


    輔兵營中多是新近補充的新卒經驗短缺,又因為攜帶大量物資的原因,行軍速度跟其他士卒相比慢了些許,因此胡真在後操碎了心,生怕出了什麽意外。


    朱溫看著胡真笑了笑,然後又看向一側的朱珍說道:“你再去尋匹馱馬,交給她。”


    “馱馬?”朱珍一愣,但是待他看清站在側後的蘇婉兒的情形後,就頓時明白過來,然後趕緊去安排。


    畢竟這幾日他們在營帳可是沒少享受蘇婉兒為他們提供的熱茶。


    聽到朱溫如此安排,蘇婉兒剛剛恢複正常的臉色卻是倏的一下再次紅了。


    “輔兵營那邊情況如何?”朱溫看著胡真關切的問道。


    “尚可,我在那邊一直盯著未出亂子。”胡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恩,那就好。”朱溫欣慰的輕輕拍了拍胡真肩膀說道。


    當時朱溫對先鋒都進行整編的時候,成立輔兵營後一時竟無人願意前去擔任營指揮一職,最後還是朱溫好言相勸,胡真才勉為其難的同意前去接手輔兵營的事,因此這幾日來操勞甚大。


    “那日說在新安城要補充些物資,如何了?”朱溫想了想又問道,“你看這四周的情形,情況不容樂觀,若是指望帥帳分配物資的話,怕是很難啊。”


    朱溫憂慮的看著道路四周荒蕪的景象說道。


    連年戰亂,百姓已無糧可吃,無衣可穿,如果從這些尋常百姓手裏臨時補給物資的話會很難,因此在大軍攻下新安後,朱溫就悄悄安排胡真在城中搜刮糧食等各項物資,以備不時之需。


    “匆忙之中尋得一些,但是不多,經過此戰新安情況也不太好。”胡真為難的說道。


    “好,有一點總比什麽也沒有強。”朱溫心中稍稍安定一些說道,“這些時日真是為難你了。”


    “都頭,若是有合適人選的話,還是早些將我換迴去吧。”胡真哭喪著臉說道。


    眼下的輔兵營指揮真是不容易幹。


    “想得美,你迴來了,誰去幹。”朱珍突然從身後插話道。


    “你去。”


    “不,不,不。”朱珍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拒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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