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房中諸人心思百轉千迴,各有千秋。


    未久,思慮再三的林言決定遠離紛爭,將最後的決斷交給舅父黃巢,這才是眼下最為明智的做法。


    打定主意後不再猶豫的林言抬起手輕輕的揮了揮說:“都帶迴去。”


    然後林言就不再理會眾人轉身下樓而去。


    跟隨林言而來的士卒二話不說,直接上前將朱溫、季達等人悉數帶走。


    朱溫沒有多說什麽,在絕對的權力跟前唯有選擇閉嘴。


    季達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隻要不在朱溫手裏,剩下的就好辦許多。


    上陽宮。


    上陽宮南臨洛水,北連禁苑,地處洛陽皇城西南。黃巢入洛陽城後沒有依照劉允章的安排進駐皇城,而是一直居住在上陽宮內。


    上陽宮氣勢雄偉,風景秀美,曾有詩讚曰:“上陽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宮處處流。畫閣紅樓宮女笑,玉簫金管路人愁。”


    因禍得福,這是義軍入洛陽城以來,朱溫第一次進入上陽宮內。宮外早已一片蕭瑟荒蕪,而此時的宮內仍舊是一片青綠飽滿生機。


    朱溫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不斷的打探著鱗次櫛比的亭台樓閣,內心歎息:果真是皇家園林奢華無比。


    上陽宮內通往黃巢住處沿途禁衛森嚴,皆是持甲士卒分列左右。


    “稟黃王,林言將軍來了。”見林言過來就有士卒進入觀風殿內通報。


    “讓他進來吧。”黃巢威嚴的聲音傳來。


    “拜見黃王。”林言進入殿內後恭敬的朝著黃巢施禮道。


    行禮完畢林言又朝著尚讓、孟楷點頭致意。


    這是最基本的禮儀,縱然林言是黃巢外甥,深得其信任,但這是在觀風殿內,在商談軍事要務時,林言還是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言兒來了,剛好我們正在商量攻潼關一事。”


    黃巢很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熱情的拉過林言,讓其走到近前指著行軍地圖說道。


    “哦,這麽快就要進攻潼關了?”林言聽聞亦是激動萬分。


    黃巢重重的點了點頭。


    大軍自十七日攻占洛陽城,至今已有五天時間,在這期間各項準備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眼下所有的戰前準備已經妥當,就等大軍開拔。


    這時林言想起還有一事尚未處理,但想到所要涉及的兩人就有些猶豫的朝著黃巢說道:“黃王,當下還有一事尚未決斷,還請黃王示下。”


    “哦,何事?”


    黃巢有些詫異,對林言他是絕對信任的,因此平素軍中些許事情,黃巢都是交由林言處理,以此來鍛煉培養他。但眼下林言竟然這般說,看其神情還有些猶豫,所以黃巢反而好奇起來。


    於是,在得到黃巢肯定後,林言便將事情簡單說於黃巢聽,講述過程中不時的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尚讓、孟楷。


    言畢,黃巢臉色頓時陰冷下來:“人呢?”


    “我已經將他們全都帶了過來,在殿外等候。”林言說道。


    黃巢點了點頭,於是林言便示意麾下將人全部帶進來。


    朱溫剛一進入殿內,就再次被殿內景象震驚萬分:觀風殿內雕龍畫棟,金碧輝煌,不愧是曾經李唐皇帝聽政的地方。


    “末將拜見黃王。”朱溫恭敬的朝著中間的黃巢施禮道。


    “拜見黃王。”季達、張州亦是恭敬的施禮道。


    黃巢暫時沒有搭理季達、張州而是看著朱溫微微笑著說道:“哦,是朱溫啊。”


    “迴黃王的話,正是末將。”


    朱溫心中有點激動,未曾想這才不過幾日光景,他就又再次見到了威名鎮天下的起義軍統帥黃巢,而且對方還猶記得他的名字,這亦是一種榮耀。


    “好。”黃巢麵色和善的點了下頭,然後看向一側的季達問道,“季副將,你二人今日是為何?”


    這會兒已經清醒許多的季達連忙恭敬的朝著黃巢說道:“迴黃王的話,今日我與張參謀在酒樓商談要事,卻不想朱溫突然帶兵進來,非要說末將殺了人,為此起了爭執。”


    站在殿下的季達有選擇性的將酒樓一事告訴了黃巢。


    身為右軍副將,在義軍中好歹也是一名高級將領。此刻沒有受到生命威脅的季達,自然是思維敏捷,說起話來條理清楚,簡單幾句話就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當然,整個過程中季達自然是將他的責任推脫了個幹淨,將事情的責任完全推到朱溫身上。


    黃巢眉頭皺了起來,若依季達所言,那就是朱溫的不對,但是事情若是真是這麽簡單的話,林言又怎麽會將事情捅到他這裏,這其中定然還有著其他不為人知的內幕。


    況且一向軍務繁忙的黃巢,哪有那麽多的時間來評判軍中這瑣碎事情,若是每一件事都要由他親自處理,那就什麽都不要幹了,直接累死算了。


    黃巢看了看一側的尚讓、孟楷,心中就明了一些,想來是顧及到他二人,林言才這般束手束腳。


    黃巢麵上沒了表情,神色變得冷峻的看著朱溫問道:“朱溫,事情可是如季副將所言?”


    朱溫正聲迴道:“稟黃王的話,非是如此。”


    然後朱溫同樣是將今日之事詳細的說了出來。


    黃巢沒有說話,然後將目光投向了行軍參謀張州。


    張州見狀趕緊躬身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之後觀風殿內一片寂靜,誰也沒有說話,隻有眼神間的不斷交流。


    尚讓看了一眼朱溫,又與孟楷對視一眼,然後就低下頭繼續看著跟前的行軍地圖沒有說話。


    孟楷亦然。


    聰明的人皆知尚讓、孟楷在軍中之爭,所以此時他二人選擇性的閉嘴才能保持在黃巢跟前的形象。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未過多久,終究還是黃巢打破殿內沉默出聲說道。


    黃巢緩緩站了起來,踱步走到朱溫跟前拍了拍朱溫肩膀說道:“不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不虧我義軍勇士。”


    說完之後黃巢又走到季達、張州跟前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但是沒有說話就繼續迴身坐下。


    接過身後伺候婢女的熱茶,黃巢輕輕飲了一口說道:“事已至此,再爭論下去也無益處,眼下我軍就要開拔進攻潼關,軍心不容動搖。”


    說到此處時黃巢臉色嚴厲幾分:“幸,墜亡、被殺之女乃是卑賤之人無關緊要,然,季達、張州貪酒誤事引起麻煩,故,罰俸半年你二人可有怨言?”


    黃巢突然提聲問道。


    季達、張州二人一愣,然後瞬間驚喜趕緊朝著黃巢拜謝道:“末將、卑職謝黃王大恩。”


    黃巢揮了揮手不以為意。


    朱溫卻是驚詫萬分,殺害兩條人命,就這麽風輕雲淡的解決了。


    朱溫想要說話但是被尚讓嚴厲的眼神給製止了,就在這時又聽黃巢說道:“朱溫剛正不阿、忠於職守,當賞。”


    黃巢頓了頓大手一揮豪放的說道:“賞賜朱溫絹帛五十匹。”


    朱溫愣怔在原地。


    見朱溫無動於衷,尚讓輕聲喝道:“朱溫。”


    朱溫猛然清醒過來,然後拜謝道:“末將謝黃王賞賜。”


    黃巢很滿意,然後又說道:“至於陣亡將士之撫恤,皆有我出,幾位可有意見。”


    “黃王。”


    聽到黃巢這般說,朱溫、季達趕緊躬身說道:“黃王,萬萬不可。”


    黃巢這麽說,能夠體現他愛護部下,但是朱溫、季達可是萬萬不敢真的讓撫恤之銀由黃巢出。


    “黃王恩情浩蕩,末將自愧不已,陣亡將士撫恤銀,末將願一力承擔。”季達涕淚縱橫的說道。


    “好。”黃巢高興的稱讚道,“這才是我義軍將士。”


    “諸位可還有什麽意見?”黃巢環視四周意氣昂揚的問道。


    “沒有。”


    眾人異口同聲的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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