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朱都頭,今天這是?”緩了緩的張州故作姿態的問道。


    “迴張參謀的話,今日我等巡邏至此,突見樓下發生命案,故上來探查一番。”朱溫語氣平和的解釋道。


    張州,雖不如掌書記皮日休那般受黃巢重視信任,但終究是帥帳所屬,非他們這般低級將領可隨意欺辱。


    就如後世所言: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當下正如其意,朱溫可是深有體會。


    “哦,”張州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朱都頭可有什麽發現?”


    朱溫眼神微眯:這是什麽意思,看來對方是打定主意不承認這迴事了?


    “末將職責所在,還請張參謀諒解,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二。”朱溫頓了頓說道。


    至於麾下士卒剛剛被殺一事,朱溫強忍著內心的憤恨,畢竟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是由房內已經殞命的兩人所為,但是否受人所指,還尚需觀察。


    但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要確定樓下墜亡女子同樣是由房內幾人所為,隻有如此,一切事情才能夠解釋的通,才能形成更有力的證據。


    “朱都頭請講。”張州仍舊是微微笑著一臉和氣。


    朱溫知道這次是遇到對手了,誠如有言曾講:會叫的狗不咬人,陰險的人從不放狠話。


    從朱溫進入這間房中開始,張州自始至終就一直在扮演著無辜者的角色,與人說話和和氣氣,不像季達那般暴躁如雷。


    這反而有些難辦了。


    但無論如何,今日之事是沒有辦法善了的,敵我雙方可是涉及到了四條人命,而且還處在洛陽鬧市之中,這影響太過於惡劣。


    “請問張參謀、季副將可認識樓下墜亡女子?”朱溫看著季達問道。


    酒意濃厚的季達此時坐在凳子上一直哼哼哧哧的,倒是沒有開口說話。


    張州側身看了一眼季達,神色有些疑惑:“朱都頭是說那身著粉色襦裙的女子嗎?”


    “正是。”


    “哦,認識,不過隻是一麵之緣,至於她姓甚名誰,是哪家的姑娘倒是不知。”張州微微的搖了搖頭。


    朱溫將目光投向季達,其中的征詢之意很明顯。


    “季副將與我一樣,同樣是不識。”張州見朱溫盯著季達就補充說道。


    抵死不認賬啊。


    “末將冒昧的問一句,既然如此,她們為何會出現在這間房中?”朱溫拱手問道。


    卻不想張州在此時竟突然有些佯怒:“朱都頭此言何意?我乃好心配合你等查案,可這般問詢究竟是何意?”


    真會演戲。


    朱溫迎著張州憤怒的眼神說道:“還請張參謀諒解,末將並無他意,隻是想查明事情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還大家一個清白,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末將向張參謀賠罪。”


    “賠罪?”季達一臉不屑的冷哼道,“你拿什麽來賠罪,就憑你一個小小的都頭?”


    這妥妥的就是以勢壓人,以官職壓人,或在以往朱溫可能就不了了之,不會如此較真。但今非昔比,他已經不是朱溫了,深受後世思想影響的他,骨子裏總有一種聲音在不斷呐喊。


    朱溫身後朱珍等人此刻更是怒火上頭,若不是朱溫在前,今日不論對方說什麽,他們即使拚著性命也要將其解決在這房中。


    他們何曾受過這般窩囊氣,這幾年的不斷征戰,早已將生死看淡,能多活一天就享受一天,何曾懼怕過什麽。


    隻是這短短幾天時間,他們深受朱溫的影響,並沒有像以往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了對方,而是站在這裏據理以爭。


    同樣,朱珍等人也是察覺到,這次汝州事後他們熟悉的阿兄有些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說不像從前,但是他們還是將這諸般疑惑放在心裏,選擇了相信。


    “末將雖官職小,不值一提,但此刻重任在肩,還請季副將理解。”朱溫理直氣壯的說道。


    今日之事,朱溫最大的底氣就是他們是巡邏隊,受軍令所托,擔負維持秩序的任務,可以說是站在有理的一方,即使最終事情鬧大,也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


    可惜朱溫還是過於相信眼前的這支黃巢義軍,後麵發生的事情很快就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當然,這都是後話。


    “理解,理解,理解個狗屁,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季達再次惡言惡語。


    “季兄。”


    見季達有些失控,張州佯怒的嗬斥道,“季兄,一切有我,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裏。”


    “讓朱都頭看笑了,季副將喝多了就是這般。”張州一臉歉意的說道。


    “末將不敢。”看在張州還能正常交流的情況下,朱溫忍耐再三。


    “剛才朱都頭所問她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忽然想起來了。”


    見朱溫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張州似是想起來了什麽,用手扶額歉意的說道。


    “正因為這事,我與季副將還想報官尋求幫助,卻不想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過好在朱都頭來的及時。”張州臉色懊惱的說道。


    “張參謀請講。”


    “朱都頭可能不知,我與季副將乃是同鄉,今日相約前來這裏感受下洛陽的繁華,品嚐下這美味的‘官場兒’,還有聞名於世的杜康酒。”


    “哦,對了,朱都頭及諸位兄弟還沒有來得及吃飯吧。”話剛說了一半的張州忽然換了話題說道,“不如這樣,朱都頭就在這裏與我們一起,咱邊說邊談。”


    “末將感謝張參謀惦記。”朱溫不痛不癢的謝了一句。


    “哦,我與季副將在這裏飲得正痛快,卻不想這幾個女子突然闖了進來,就纏著我等,言說生活困頓,又說仰羨我二人,願意近身追隨伺候左右。”


    張州深惡痛絕的說道。


    仍在牆角摟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兩個女子,聽聞張州如此說話就不屈的抬起頭來,卻不想被張州斜眼一瞪,頓時又低下頭未敢說話。


    “我與季副將常在黃王左右,承蒙黃王教育,怎會作出這等沒有廉恥之事,但對方仍舊是死死糾纏我二人。”張州繪聲繪色的描繪著當時的情景。


    “我二人為此煩悶不已,便想尋求朱都頭這般豪俊相助,但又怕如此會誤了這三人,奔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就嗬斥了她們幾句。”


    “卻不想其中那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子,醒悟過來後自覺羞愧難當,一時想不開就尋了短見,一躍而下。”


    張州惋惜的說道,神情中盡是無奈與後悔。


    大言不慚。


    顛倒黑白。


    恐怕就是這般情形。


    張州一番聲情動貌的演說,立時也是博得了周圍看熱鬧百姓的認可,人人皆是望向還幸存的兩位女子指指點點。


    “季副將,事情是這樣嗎?”張州輕輕拍了拍季達的肩膀問道。


    “張參謀所言甚是,我等可是謹遵黃王之嚴令,從不逾越雷池半步,卻不想這女子卻也是剛烈之人,竟然一時想不開。”季達同樣裝出一副惋惜的樣子,“早知如此,就不這般好言相勸了。”


    “多好的人啊。”


    “這女子太不知廉恥了。”


    “是啊。”


    周圍又是一陣騷動。


    一時間朱溫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文人的嘴就是這般會說,張州與季達真的就是他們所說這般深明大義嗎?


    不,不是,絕對不是。


    但是,眼下偏偏就這一會的功夫,張州就通過他自身的能言善道,將責任推脫的幹幹淨淨,反而還將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如若真是如此,牆角兩人為何這般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還有。


    若是真是這樣,為何他們剛上樓進門時會遭到對方的忽然襲擊,還損失了一名兄弟?


    這一切都解釋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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