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觀禮台上，上官玉龍愣了好半晌後才漸漸迴神，轉頭望去，卻見一眾商行掌櫃們和陸青璿，已經簇擁著雲漪皇女落座在了觀禮台上。
“承蒙諸商行給麵子，遠道而來觀禮。”陸青璿左右逢源地笑道，“大家放心，我不會讓大家白來一趟。這第一批交付的弈仙奴中，我會盡可能減少散戶的單子，給大家各分配一批，讓大家迴去後就有得賣。”
此言一出，各商行掌櫃們頓時露出了滿意之色。
他們的確是給雲漪皇女麵子，才背刺上官玉龍，但自古以來商行逐利乃是天性，我們給了皇女麵子，你們陸氏總得給點好處我們吧？
弈仙奴現在如此火熱，越早拿到貨就能越早掙錢。
看著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上官玉龍臉色愈發陰沉，心中忍不住後悔起來。
自己當初怎麽就被豬油蒙了心，居然聽信了陸青璿這賤婢的話，選擇背刺陳氏！
惱怒之下，他恨不得當場拂袖離去，可終究又有些心有不甘，決意留在現場看看還有沒有轉機。
也正在此時。
吉時已到，首次交付儀式正式啟動。
一朵朵的煙花在高台上綻放，一支由陸氏費盡心思高薪聘請而來的修仙者樂團，在現場演奏起了暖場音樂。
箏、笛、鑼鼓、嗩呐、揚琴等樂器的聲音起此彼伏，交相唿應，讓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這次交付儀式的主持人陸昊波身穿一套嶄新喜慶的錦袍，春風滿麵的飛上了高台，築基中期修士渾厚的嗓音響徹全場：“感謝諸位來賓蒞臨弈仙坊市……”
他的聲音高亢激昂，語調中透著興奮和自信。
迎著台下眾人激動亢奮渴望的目光，站在高台之上的他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好似輕了幾分。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無比確信，今天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時刻，往後的很多很多年，他都將為這一刻的自己而感到驕傲。
然後，他就開始吧啦吧啦講個不停，從陸氏先祖的篳綠藍縷創業，一直講到家族過去的輝煌曆史。
觀禮台上，大家都聽得索然無味，各自都熟練的假寐起來，那佟掌櫃更是掏出了一本新買的【大吳文化】雜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吳永亮也聽得直打哈欠，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撇開別的不談，這姓陸的老家夥還挺能吹的，小小的河東陸氏曆史居然被他吹的比皇家的曆史還跌宕起伏。
“你最近都在幹什麽，要麽不迴來，一迴來就睡覺？”雲漪皇女也覺得無聊，偷偷擰了一把吳永亮。
“嘶～！”
吳永亮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腰沒好氣道：“你不是讓溫老監視我了麽？你能不知道我在幹啥？”
“我讓溫老跟著你是為了保護你。”雲漪皇女鳳眸倒豎，“誰有興趣天天盯你那些破事？”
吳永亮剛想反唇相譏，下首的佟掌櫃冷不丁“咯咯咯”笑出了豬聲，他下意識瞥過去一眼，卻見她正用大吳文化雜誌捂住臉，肩膀起伏抽搐不已。
觀禮台上，其他人也是齊齊側目，搞不清楚她這忽然間是怎麽了。
“諸位，抱歉抱歉。”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佟掌櫃忙放下雜誌連聲致歉，強忍著笑解釋，“這個落難公主的故事寫的真不錯啊，落難時被第一男主撿迴去後，整天裝失憶裝啞巴，聽著男主在她麵前毫無顧忌的嘀嘀咕咕說胡話，有趣，太有趣了。”
“對了，你們能聯係到這個大吳文化的出版社大吳複興商行嗎？我覺得這雜誌可以賣到我們南梁去，絕對能大賣。”
聽得佟掌櫃如此推薦，大家夥兒都紛紛來了興趣，打聽這是什麽雜誌。
吳永亮見狀頓時來了精神，趕緊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疊大吳文化雜誌，給現場各掌櫃都分發了一本，而後喜滋滋地自我介紹起來：“鄙人正是大吳複興商行的聯合創始人之一。諸位有什麽合作，都可以找我談。”
“啊~原來這是皇玄孫殿下的生意？”
眾掌櫃齊齊吃驚，趕忙伸手接過雜誌，一連串的阿諛奉承不要錢似的洶湧而至，還沒看，都紛紛表示要深度合作，連陸青璿都忍不住誇讚道：“殿下年紀輕輕就能創下基業，著實了不起。”
不過，嘴上在誇，她心下卻是忍不住鄙夷。
這皇玄孫殿下竟然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真是和皇女差太遠了。
“這是伱搞的？”雲漪皇女眉頭緊皺，也是奪過來一本隨手翻看起來。
當她看到一篇《從落魄皇子到至尊仙皇》時，不由心念一動，開始認真閱讀起來。
吳永亮暗道不妙。
這本的內容雖然大多是杜撰，但當初寫的時候為了寫出代入感，也為了省事，他用的不少素材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尤其是其中和皇姑鬥智鬥勇的劇情，更是有不少直接取材自他和小姑。
當然，現實裏基本上是他被小姑碾壓，被小姑收拾，而裏的男主靠著金手指，和小姑之間的衝突卻是勝多敗少，他寫的時候腦補著小姑氣急敗壞的表情，別提多爽了。
可這種東西，給別人看看也就罷了，給小姑看的話，莫名讓他有種被扒光了淩遲的感覺，搞得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他連忙就想搶過小姑手中的雜誌。
這時。
高台上的陸昊波終於停止了囉裏八嗦的演講，大聲宣布，首批交付儀式正式開始。
雲漪皇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吳永亮頓時鬆了口氣，悄悄收迴了準備搶雜誌的手。
而此時的台上，陸昊波正紅光滿麵的準備讓第一批一百具弈仙奴入場，耳中忽而收到了來自陸青璿的傳音。
他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繼而變得有些不解和惱怒。
當即，他便招來一個築基期族人，將現場交給了他讓他幫忙控一控場，自己則是迅速來到後台，擰著眉向高台上的陸青璿傳音道：“青璿，按照下定順序交付弈仙奴乃是提前做好的約定，臨時分撥出去那麽多給各大商行，肯定會激怒那些散戶，萬一他們鬧起來，怕是不好收場。”
礙於對方的身份，他不好表現得太咄咄逼人，隻好努力按捺住情緒，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不過是一幫泥腿子而已，稍微給點好處，安撫一二就行。”陸青璿遠遠瞥過來一眼，聲音擰成一束傳入他耳中，語氣略有些不耐。
陸昊波剛想傳音抗辯幾句，陸青璿似是已經猜出了他想說什麽，聲音愈發不耐：“這些商行都是我們未來的優質合作夥伴，總得優先滿足他們的需求。九叔公，你要是不行，我換個長老上！”
“……”
陸昊波臉色有些難看，但事已至此，他也是莫可奈何。
不多會兒，他便再度笑容滿麵的出現在了高台上，朝周圍團團一禮：“剛才耽擱了一下，讓大家久等了。來，上第一批一百位弈仙奴。”
隨著他話音落下，音樂聲再次響起。這些音樂都是修仙者用靈器演奏，感染力極強。
而弈仙奴們則是手牽著手，兩兩相伴，踩著鼓點從後台走出。
她們姿態婀娜，步履輕快，行走間裙裾搖曳如在風中飛舞，於前場繞了一圈後，便分列在了高台兩側，眼神居高臨下的看著高台下的所有人。
而後，又是第二對，第三對……不知不覺間，高台上的弈仙奴越來越多，場麵也是越來越宏大。
“好看！”
很多沒見識過這場麵的散修們眼睛都看直了，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老王甚至牢牢抓住老張，一臉不忍直視地道：“老張，你別鑽下麵去看啊，太丟人了！”
便是連一些原本不太看好弈仙奴的玉奴協會成員，都忍不住對弈仙奴刮目相看起來，感覺弈仙奴並不像是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你們這陸氏家主的確是個人才。”
雲漪皇女也有些驚豔於這個開場，隨口詢問了幾句，得知這場麵都是陸昊波安排策劃的，也不由開口讚了一句。
其實雲漪皇女也知道，論擬真程度，這弈仙奴比起大名鼎鼎的玉奴來隻能算馬馬虎虎，但經過陸昊波這一番包裝和渲染，原本隻能算普通的弈仙奴仿佛一下子變得金貴了起來。
光是這一番巧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這陸昊波如果不是陸氏家主，她都有點想把他挖到自家皇莊裏來給自己幫忙了。
陸青璿淺淺一笑，謙遜道：“我也沒想到我們家素來老成持重的九叔公，竟還有如此奇思妙想的一麵。”
其餘一眾商行掌櫃們也都紛紛出言誇讚，一個個坐直了身體，頗感興趣地等著儀式後續，對弈仙奴的未來也愈發期待了起來。
唯有上官玉龍，見到這一幕，臉色愈發陰霾。
這弈仙奴越成功，就襯托得他愈發無能，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此番失利後，自己將要麵臨族中反對派何等激烈的反撲、以及中立派的臨陣倒戈了。
也正在此時，一百具弈仙奴已經全部登上高台。
她們交錯有致的排列成了三排，一個個環肥燕瘦，美得各有特色，頗有一副群芳璀璨的架勢。
陸昊波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家人們，我們的弈仙奴好不好？”
“好！”
群眾們情緒被點燃，轟然應諾。
“但這麽好的弈仙奴因為產能有限，暫且無法照顧到方方麵麵，我對此深表遺憾。”
“現在，我正式宣布一下，經過我們弈仙坊市的通盤考慮，為了讓大吳國更多區域，甚至是海外的貴賓們也能體驗到弈仙奴。”
“在此，我們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將分出一部分本月弈仙奴的產能，勻給遠道而來的的貴客。”
“什麽？”
這個決定一出，現場登時一片嘩然。
弈仙奴本來就已經不夠分了，現在居然還要勻出去一部分？
當即，就有排序三四百位的散客大聲問道：“陸家主，你這分出一部分是指分出多少？”
“五百具！”陸昊波麵皮一抖，厚著臉皮有些艱難的說道。
“阿這……”
下麵的群眾都被這數字驚呆了。
一開始聽陸昊波這麽說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所謂的勻出一點，至多也就是勻個一兩百具出去，這五百具是幾個意思？
現場詭異的寂靜了一瞬，隨之，各種義憤填膺的喧嘩反對聲浪就開始此起彼伏。
“肅靜，肅靜。”
陸昊波靠著強大的聲浪和威望暫且控製住了場麵，而後鄭重保證道：“大家放心，你們的單子至多隻會延後兩個月，而且被延後的單子，我們會盡可能做出補償。”
“補償頂什麽用？我們不要補償，我們要弈仙奴！”
有人憤怒的喊起了口號。
現在弈仙奴如此火爆，早拿到一天就能賣出更貴的價格，甚至乎很多人都想拿了弈仙奴不賣，砸鍋賣鐵都得養她。
一道道的聲浪如潮水般衝擊著高台。
無奈之下，陸昊波隻能看向觀禮台上的陸青璿。
那眼神仿佛在表達：你也看到群眾們的唿聲了？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之前的決定？
麵對陸昊波的逼宮，陸青璿臉色也是有些難看，感覺在雲漪皇女麵前丟了人。
她當即起身，蘊含著真元的聲音籠罩全場，語氣霸道無比：“安靜！誰要是實在沒法接受我們的決定，可以退單。”
說著，她一使眼色，她身側的侍女頓時會意，立即指揮族人搬來一排溜的桌子，當場開設了退單窗口。
為表可以退單的決心，她特意安排了十個族人，開設了十個退單台。
十張桌子排成一行，場麵頗為壯觀。
現場一時鴉雀無聲，安靜至極。
陸青璿這一招的確夠潑辣，很多人這會兒雖然憤懣不已，但心裏其實也清楚，現在的局勢是退單容易下單難，一旦退了單，恐怕很難再享受到六折優惠了，排隊也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現在不過是忍一兩月而已，誰又會和靈石過不去？
“諸位，也就是晚一兩個月，我們一定會準備好精美禮物送上。”陸昊波見陸青璿壓住了場麵，便又順水推舟地打起了圓場，“咱們這一百具弈仙奴先行交付給大家。大家按照訂單序號來，輪到誰，誰就上台。”
“若是有人放棄訂單，或無法交齊尾款，就順勢延續到下一位！”
“現在，咱們有請序列一號的貴客。”
此言一出，在前一百位的散客們頓時臉色一喜，而一百位後的則是一下子緊張起來，開始暗中祈禱前麵有人腦子發昏，放棄訂單，或是沒帶夠錢，不得不退單。
而隨著陸昊波話音落下。
一個身穿百褶裙，長相十分漂亮的姑娘輕輕一躍，就如同一隻翩躚蝴蝶般落到了高台上，笑眯眯的拿出自己序列標號為“一”的訂單，上前要領弈仙奴。
“這？”陸昊波發愣。
他記得第一個訂單的單主應該是玉奴協會的骨幹成員【太史鴻福】啊～怎麽變成了這姑娘？
太史鴻福乃是上官玉龍的哥們，當時他不僅自己買了一具弈仙奴，還一口氣找了九個散修，幫他完成了十具訂單。對這件事，他印象還挺深刻的。
見狀，觀禮台上的上官玉龍也察覺到了不對，“騰”一下站起，目光在人群裏快速搜尋，尋找起了太史鴻福。
很快，他便在人群前方鎖定住了對方：“你怎麽迴事？怎麽讓個姑娘上台領弈仙奴？”
這太史鴻福也是一個家世不錯的年輕人，平日裏花錢頗為豪爽，在玉奴協會內部地位不低，跟上官玉龍關係也相當不錯，因此他連客套都沒客套，問題直接了當。
麵對上官玉龍的質詢，太史鴻福撓了撓臉頰，有些尷尬：“會長，不好意思啊，我已將訂單轉讓給這位姑娘了~沒辦法，人家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你小子，哼……不堪大任。”上官玉龍雖然滿心不爽，但一想到自己已經被踢出了局，幹脆也就不管了。
哼～賣就賣了！
反正已經跟他沒關係了。
陸昊波也不管這個，他是隻要拿到尾款就行。
他當即就又喊道：“請二號上台，咱們多人一起領。”
他記得，序列二號到十號，全是太史鴻福雇人下的訂單。
也是因為這個，當初定儀式流程的時候，他幹脆定了十人一組一起領弈仙奴，就是為了避免一個人反複登台的情況。
可他沒想到，話音剛落，就又有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陽光的姑娘跳上了台，展現了一下訂單。
“啊這……”上官玉龍忍不住又站起來，指著太史鴻福道，“你你你，你又賣了？”
“對對對，會長說得對。”太史鴻福繼續尬笑，不過反應倒是比剛才平靜多了，頗有一副虱多不癢的無賴架勢。
“……”上官玉龍沉默不語。
但緊接著，三號，四號，五號……居然也都是風格迥異，或甜美、或雋秀、或高冷的女孩。
直至第十個。
一行十個風格不同，但氣質、容貌、身材都各有特色的美女站在台上，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上官玉龍一暈，不敢置信看著太史鴻福。
你這全賣了？你就這麽缺靈石？
這裏麵有貓膩，不對勁。
他感覺又被背刺了……短短時間內，他被背刺了兩波，感覺心髒都生疼。
時至此時。
大家夥兒都隱隱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好似要有些事情發生了。
陸青璿眉頭皺起，有些懷疑這些姑娘是陳氏派出的攪局者。隻是她畢竟沒有證據，而且在自家的交付儀式上發難對自家也沒有任何好處。
思緒轉動間，她飛快對陸昊波傳音道：“讓這批姑娘拿了弈仙奴趕緊走。”
陸昊波也覺得事態有些詭異，當即客氣的朝十位美女道：“姑娘們，請在這裏補齊尾款，按照序列排號每人領一具弈仙奴，咱們速度快點，別耽擱後麵的貴客們。”
“行！”
第一個上台的姑娘爽朗的應了一聲，上前補齊了尾款，其餘九個姑娘也紛紛補齊尾款，交割完畢。
她們也如願各自領了一具弈仙奴，歡歡喜喜的準備下台。
忽得，為首那姑娘仿佛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道：“哎呀，我真蠢啊，主人說要先檢查一下我們弈仙奴的質量，就怕你們以次充好。”
說著，她便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具弈仙奴身邊，繞著她滴溜溜轉著圈打量起來，旋即眉頭蹙起，用手扇了扇鼻翼，略有些嫌惡地嘀咕了一句：“呀，這就是弈仙奴啊，怎麽妝化這麽重？香水味也太濃了。”
而其餘九個姑娘被她一提醒，也紛紛反應過來，各自開始打量起自己領到的弈仙奴，片刻後紛紛搖頭，嫌棄不已：“這是哪門子化妝技術啊，也太簡陋了。”
說著，她們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幾塊卸妝濕巾，飛速在弈仙奴臉上擦拭起來。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陸昊波臉色鐵青，然而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幾下的功夫，弈仙奴們臉上的妝就已經被擦了個七七八八。
陸昊波這下已經完全確定，這些姑娘就是對頭派來攪局的。
“陸家主，我們對自己的弈仙奴做什麽，你管不著吧？”
“哎呀，這皮膚好可怕，怎麽慘白慘白的，沒有光澤……哎呀！居然還有斑！太可怕了！”
“唔，這質感彈性也不行啊，感覺就像是在摸一塊死豬肉……”
隨著她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響起，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不覺被吸引住了。
他們驚愕的發現，先前還覺得貌若天仙的弈仙奴，在被卸了妝後，那模樣真的是有些瘮人，才看了幾眼就感覺心頭毛毛的，總覺得好似哪裏不對勁。
若是陳玄墨在場，就能告訴他們，這叫【恐怖穀效應】。
人偶越接近真人就越會覺得恐怖，最怕的就是這種乍一看逼真，細看又不夠逼真的！
除非完全超越擬真那條線，最好再帶一點點動漫俏皮的味道，才會徹底消除恐怖穀效應。
王芊芊當年研發初代玉奴的時候可沒少為此事發愁，後來還是陳玄墨給她屢次加點，才漸漸解決這個致命問題。
很多人看到那些就像是死人般的臉，頓時就像是被兜頭澆了盆涼水，之前的熱切一下子消失了大半，不少人都暗中竊竊私語起來。
陸昊波暗道不好，趕忙衝出來打圓場道：“各位貴客們有所不知，我們的弈仙奴做的再完美，她也隻是傀儡，但凡傀儡都這樣，隻要好好化妝就行了。”
“對對對，傀儡都這樣，主要是你們化妝的技術不行。”幾個姑娘們笑了起來。
她們紛紛掏出化妝套裝，當場就給那些麵色慘白的弈仙奴化起妝來。
不多片刻，那些弈仙奴就在她們的巧手下煥然一新。
比起原先嬌柔做作的妝容，她們如今的妝容更加甜美，更加自然，一下子就又戳中了很多人的心。
一時間，不少人都重新燃起了熱情，紛紛為此喝彩：“姑娘們的化妝手藝可真是巧奪天工啊。”
而台上的十個姑娘，也紛紛抬手行禮，對眾人的讚揚一一表示感謝。
“姑娘們，現在可以下去了嗎？”陸昊波暗暗在心頭抹了一把冷汗。
“不行，我還得測驗一下她們的智商。”第三個上台的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可不想帶一具智力不夠的弈仙奴迴家。”
說罷，三號姑娘轉身看向那弈仙奴，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52342乘以2332等於多少？”
“啥？”
那個弈仙奴被問的猝不及防，雙眼呆滯，滿臉懵逼。
三號姑娘又對其餘九具弈仙奴發問：“你們有誰能搶答出來嗎？”
迴應她的自然是九個同樣茫然而無知的空洞眼神。
陸昊波又急了。
不待那三號姑娘發難，他就怒聲道：“你們來砸場子的吧？這種題目誰能答得出來？”
“那你隨便出一道題，問我們十個。”三號姑娘雙手抱胸，衝陸昊波挑釁一笑。
陸昊波迅速出題：“32531乘以42323，你們十個全部迴答。”
“等於1376809513。”三號姑娘率先應答，其餘九個姑娘也近乎是瞬間就報出了答案。
“哇~~這也行？”
底下的圍觀群眾們都被震驚到了，看向台上的眼神滿是不可思議，看向這十個姑娘的眼神也變得愈發灼熱了。
“這……”陸昊波也一下子被整懵了。
他雖然無法一下子分辨出這題目的答案是真是假，但是人家十個人的答案幾乎是一致的……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但很快，陸昊波就反應過來，急忙找補：“你們一幫算經高手搗什麽亂？弈仙奴又不是用來做賬房先生的。”
“那行，那我們來測試一下這些弈仙奴的靈活程度。”七號姑娘朝著修仙者樂團比了個手勢，“那邊的兄弟姐妹們，來點勁爆的音樂~~”
樂團也被這一幕給逗笑了，迴了個“收到”的手勢，而後嗩呐手簡單試了個音，便演奏起了一首歡快的曲子，其餘人紛紛跟上。
曲子響起。
唰唰唰！
十個姑娘拉著十個弈仙奴，開始翩翩起舞。
這些姑娘身段妖嬈，舞姿優美，一抬腿一擰身之間頗有章法，偶爾還能相互配合著來個定格動作，行動間輕盈靈動，十分默契。
相比之下，旁邊的那些弈仙奴一下子被襯得動作僵硬死板，缺乏美感起來。
跟這十個姑娘比起來，她們簡直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觀禮台上。
佟掌櫃忍不住皺起了好看的柳眉：“這些弈仙奴，似乎也沒你們說的那麽好。”
陸青璿趕忙圓場道：“佟掌櫃，傀儡畢竟隻是傀儡，和真人比終究會有點差距的。”
說著，她趕緊傳音催促陸昊波：“九叔公，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讓她們下去！”
“停停停！”陸昊波趕忙叫停音樂和舞曲，黑著臉道，“姑娘們，差不多得了，別影響後麵的人領取弈仙奴。”
“不不不，這些弈仙奴我們不要了，太差了，我們要退貨！”十個姑娘幾乎是異口同聲道，“比起玉奴，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陸昊波眉頭一皺，剛想說：“行，退就退，後麵有的是人要，正好空出十個名額。”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
一個打扮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猛地從後台衝到了高台上，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們幾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麽玉奴？”
“你這個油膩老不修，又懂什麽玉奴？”姑娘們毫不氣弱的懟了迴去。
“嗬嗬，老夫乃是弈仙奴的總設計師，你說我懂不懂？”齊班大師冷笑了一聲，神色傲然地睥睨著十女，“玉奴那東西，我拆過好多具了。”
姑娘們齊齊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你就是那個要沒水平沒水平，連抄襲都抄不好的老不修啊～！”
“你們說什麽？！”齊班大師最不能忍的就是旁人質疑他的技術，聞言頓時一跳三尺高，“你們這些小姑娘，故意找茬是吧？你們見過玉奴嗎？張口閉口就是找茬。”
底下的群眾們看得是樂不可支。
這群姑娘可太有意思了，懟那老頭時那伶牙俐齒，異口同聲的樣子也太有趣了。
不過，這群姑娘應該的確是來找茬的。你們這麽幹，就不怕被毆打嗎？這兒畢竟是陸氏的場子。
正當台下觀眾們在心裏暗暗替姑娘們捏了把汗的時候。
台上，為首的一號女孩聽到齊班大師的話，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般，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我們當然見過玉奴，而且還非常非常非常熟悉呢～”
“倒是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老不修，技術技術搞不好，為人為人也不行，居然還敢質疑我們。”
說著，她衝身後的一個小姑娘抬了抬下巴：“小七，你來，給大家表演一個徒手摘頭術。”
第七個上台的女孩被嚇得瞪大了眼睛，連忙往後縮去：“不行不行，太難看了，我以後還要找主人的，要不我推薦小九……”
可她話還沒說完，其他幾個女孩就嬉笑著衝她一擁而上，七八隻手往她腦袋上摸去，然後一擰一拔。
“啵！”
那姑娘的腦袋被摘了下來。
“我艸！”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滿眼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成了兇殺案現場！？
多可愛，多漂亮，多有趣的姑娘啊，就這麽死了！？
然而他們驚恐害怕的情緒才剛起來，下一瞬，就又是齊齊一滯，看著台上的場景瞪直了眼睛。
隻見那姑娘腦袋被摘下來後，非但沒有流血，那顆腦袋反而還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你們欺負人，憑什麽摘我腦袋？人家這樣子難看死了，沒有主人願意要我了！你們得負責~~”
“這……”
齊班大師瞳孔猛地一縮。
傀儡？
這個叫“小七”的姑娘是傀儡？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玉奴，也遠不可能做到這樣子吧？
“這怎麽可能？”
陸青璿、陸昊波，也都是滿眼驚恐和不敢置信！
“大家好~~”
而就在這一晃眼的功夫，姑娘們已經把小七的腦袋給裝迴去了，而後排成一列，向所有人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禮，齊聲開口。
“我們是第二代玉奴一號到十號，歡迎主人帶我們迴家~~”
……
觀禮台上，上官玉龍愣了好半晌後才漸漸迴神，轉頭望去，卻見一眾商行掌櫃們和陸青璿，已經簇擁著雲漪皇女落座在了觀禮台上。
“承蒙諸商行給麵子，遠道而來觀禮。”陸青璿左右逢源地笑道，“大家放心，我不會讓大家白來一趟。這第一批交付的弈仙奴中，我會盡可能減少散戶的單子，給大家各分配一批，讓大家迴去後就有得賣。”
此言一出，各商行掌櫃們頓時露出了滿意之色。
他們的確是給雲漪皇女麵子，才背刺上官玉龍，但自古以來商行逐利乃是天性，我們給了皇女麵子，你們陸氏總得給點好處我們吧？
弈仙奴現在如此火熱，越早拿到貨就能越早掙錢。
看著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上官玉龍臉色愈發陰沉，心中忍不住後悔起來。
自己當初怎麽就被豬油蒙了心，居然聽信了陸青璿這賤婢的話，選擇背刺陳氏！
惱怒之下，他恨不得當場拂袖離去，可終究又有些心有不甘，決意留在現場看看還有沒有轉機。
也正在此時。
吉時已到，首次交付儀式正式啟動。
一朵朵的煙花在高台上綻放，一支由陸氏費盡心思高薪聘請而來的修仙者樂團，在現場演奏起了暖場音樂。
箏、笛、鑼鼓、嗩呐、揚琴等樂器的聲音起此彼伏，交相唿應，讓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這次交付儀式的主持人陸昊波身穿一套嶄新喜慶的錦袍，春風滿麵的飛上了高台，築基中期修士渾厚的嗓音響徹全場：“感謝諸位來賓蒞臨弈仙坊市……”
他的聲音高亢激昂，語調中透著興奮和自信。
迎著台下眾人激動亢奮渴望的目光，站在高台之上的他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好似輕了幾分。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無比確信，今天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時刻，往後的很多很多年，他都將為這一刻的自己而感到驕傲。
然後，他就開始吧啦吧啦講個不停，從陸氏先祖的篳綠藍縷創業，一直講到家族過去的輝煌曆史。
觀禮台上，大家都聽得索然無味，各自都熟練的假寐起來，那佟掌櫃更是掏出了一本新買的【大吳文化】雜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吳永亮也聽得直打哈欠，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撇開別的不談，這姓陸的老家夥還挺能吹的，小小的河東陸氏曆史居然被他吹的比皇家的曆史還跌宕起伏。
“你最近都在幹什麽，要麽不迴來，一迴來就睡覺？”雲漪皇女也覺得無聊，偷偷擰了一把吳永亮。
“嘶～！”
吳永亮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腰沒好氣道：“你不是讓溫老監視我了麽？你能不知道我在幹啥？”
“我讓溫老跟著你是為了保護你。”雲漪皇女鳳眸倒豎，“誰有興趣天天盯你那些破事？”
吳永亮剛想反唇相譏，下首的佟掌櫃冷不丁“咯咯咯”笑出了豬聲，他下意識瞥過去一眼，卻見她正用大吳文化雜誌捂住臉，肩膀起伏抽搐不已。
觀禮台上，其他人也是齊齊側目，搞不清楚她這忽然間是怎麽了。
“諸位，抱歉抱歉。”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佟掌櫃忙放下雜誌連聲致歉，強忍著笑解釋，“這個落難公主的故事寫的真不錯啊，落難時被第一男主撿迴去後，整天裝失憶裝啞巴，聽著男主在她麵前毫無顧忌的嘀嘀咕咕說胡話，有趣，太有趣了。”
“對了，你們能聯係到這個大吳文化的出版社大吳複興商行嗎？我覺得這雜誌可以賣到我們南梁去，絕對能大賣。”
聽得佟掌櫃如此推薦，大家夥兒都紛紛來了興趣，打聽這是什麽雜誌。
吳永亮見狀頓時來了精神，趕緊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疊大吳文化雜誌，給現場各掌櫃都分發了一本，而後喜滋滋地自我介紹起來：“鄙人正是大吳複興商行的聯合創始人之一。諸位有什麽合作，都可以找我談。”
“啊~原來這是皇玄孫殿下的生意？”
眾掌櫃齊齊吃驚，趕忙伸手接過雜誌，一連串的阿諛奉承不要錢似的洶湧而至，還沒看，都紛紛表示要深度合作，連陸青璿都忍不住誇讚道：“殿下年紀輕輕就能創下基業，著實了不起。”
不過，嘴上在誇，她心下卻是忍不住鄙夷。
這皇玄孫殿下竟然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真是和皇女差太遠了。
“這是伱搞的？”雲漪皇女眉頭緊皺，也是奪過來一本隨手翻看起來。
當她看到一篇《從落魄皇子到至尊仙皇》時，不由心念一動，開始認真閱讀起來。
吳永亮暗道不妙。
這本的內容雖然大多是杜撰，但當初寫的時候為了寫出代入感，也為了省事，他用的不少素材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尤其是其中和皇姑鬥智鬥勇的劇情，更是有不少直接取材自他和小姑。
當然，現實裏基本上是他被小姑碾壓，被小姑收拾，而裏的男主靠著金手指，和小姑之間的衝突卻是勝多敗少，他寫的時候腦補著小姑氣急敗壞的表情，別提多爽了。
可這種東西，給別人看看也就罷了，給小姑看的話，莫名讓他有種被扒光了淩遲的感覺，搞得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他連忙就想搶過小姑手中的雜誌。
這時。
高台上的陸昊波終於停止了囉裏八嗦的演講，大聲宣布，首批交付儀式正式開始。
雲漪皇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吳永亮頓時鬆了口氣，悄悄收迴了準備搶雜誌的手。
而此時的台上，陸昊波正紅光滿麵的準備讓第一批一百具弈仙奴入場，耳中忽而收到了來自陸青璿的傳音。
他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繼而變得有些不解和惱怒。
當即，他便招來一個築基期族人，將現場交給了他讓他幫忙控一控場，自己則是迅速來到後台，擰著眉向高台上的陸青璿傳音道：“青璿，按照下定順序交付弈仙奴乃是提前做好的約定，臨時分撥出去那麽多給各大商行，肯定會激怒那些散戶，萬一他們鬧起來，怕是不好收場。”
礙於對方的身份，他不好表現得太咄咄逼人，隻好努力按捺住情緒，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不過是一幫泥腿子而已，稍微給點好處，安撫一二就行。”陸青璿遠遠瞥過來一眼，聲音擰成一束傳入他耳中，語氣略有些不耐。
陸昊波剛想傳音抗辯幾句，陸青璿似是已經猜出了他想說什麽，聲音愈發不耐：“這些商行都是我們未來的優質合作夥伴，總得優先滿足他們的需求。九叔公，你要是不行，我換個長老上！”
“……”
陸昊波臉色有些難看，但事已至此，他也是莫可奈何。
不多會兒，他便再度笑容滿麵的出現在了高台上，朝周圍團團一禮：“剛才耽擱了一下，讓大家久等了。來，上第一批一百位弈仙奴。”
隨著他話音落下，音樂聲再次響起。這些音樂都是修仙者用靈器演奏，感染力極強。
而弈仙奴們則是手牽著手，兩兩相伴，踩著鼓點從後台走出。
她們姿態婀娜，步履輕快，行走間裙裾搖曳如在風中飛舞，於前場繞了一圈後，便分列在了高台兩側，眼神居高臨下的看著高台下的所有人。
而後，又是第二對，第三對……不知不覺間，高台上的弈仙奴越來越多，場麵也是越來越宏大。
“好看！”
很多沒見識過這場麵的散修們眼睛都看直了，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老王甚至牢牢抓住老張，一臉不忍直視地道：“老張，你別鑽下麵去看啊，太丟人了！”
便是連一些原本不太看好弈仙奴的玉奴協會成員，都忍不住對弈仙奴刮目相看起來，感覺弈仙奴並不像是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你們這陸氏家主的確是個人才。”
雲漪皇女也有些驚豔於這個開場，隨口詢問了幾句，得知這場麵都是陸昊波安排策劃的，也不由開口讚了一句。
其實雲漪皇女也知道，論擬真程度，這弈仙奴比起大名鼎鼎的玉奴來隻能算馬馬虎虎，但經過陸昊波這一番包裝和渲染，原本隻能算普通的弈仙奴仿佛一下子變得金貴了起來。
光是這一番巧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這陸昊波如果不是陸氏家主，她都有點想把他挖到自家皇莊裏來給自己幫忙了。
陸青璿淺淺一笑，謙遜道：“我也沒想到我們家素來老成持重的九叔公，竟還有如此奇思妙想的一麵。”
其餘一眾商行掌櫃們也都紛紛出言誇讚，一個個坐直了身體，頗感興趣地等著儀式後續，對弈仙奴的未來也愈發期待了起來。
唯有上官玉龍，見到這一幕，臉色愈發陰霾。
這弈仙奴越成功，就襯托得他愈發無能，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此番失利後，自己將要麵臨族中反對派何等激烈的反撲、以及中立派的臨陣倒戈了。
也正在此時，一百具弈仙奴已經全部登上高台。
她們交錯有致的排列成了三排，一個個環肥燕瘦，美得各有特色，頗有一副群芳璀璨的架勢。
陸昊波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家人們，我們的弈仙奴好不好？”
“好！”
群眾們情緒被點燃，轟然應諾。
“但這麽好的弈仙奴因為產能有限，暫且無法照顧到方方麵麵，我對此深表遺憾。”
“現在，我正式宣布一下，經過我們弈仙坊市的通盤考慮，為了讓大吳國更多區域，甚至是海外的貴賓們也能體驗到弈仙奴。”
“在此，我們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將分出一部分本月弈仙奴的產能，勻給遠道而來的的貴客。”
“什麽？”
這個決定一出，現場登時一片嘩然。
弈仙奴本來就已經不夠分了，現在居然還要勻出去一部分？
當即，就有排序三四百位的散客大聲問道：“陸家主，你這分出一部分是指分出多少？”
“五百具！”陸昊波麵皮一抖，厚著臉皮有些艱難的說道。
“阿這……”
下麵的群眾都被這數字驚呆了。
一開始聽陸昊波這麽說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所謂的勻出一點，至多也就是勻個一兩百具出去，這五百具是幾個意思？
現場詭異的寂靜了一瞬，隨之，各種義憤填膺的喧嘩反對聲浪就開始此起彼伏。
“肅靜，肅靜。”
陸昊波靠著強大的聲浪和威望暫且控製住了場麵，而後鄭重保證道：“大家放心，你們的單子至多隻會延後兩個月，而且被延後的單子，我們會盡可能做出補償。”
“補償頂什麽用？我們不要補償，我們要弈仙奴！”
有人憤怒的喊起了口號。
現在弈仙奴如此火爆，早拿到一天就能賣出更貴的價格，甚至乎很多人都想拿了弈仙奴不賣，砸鍋賣鐵都得養她。
一道道的聲浪如潮水般衝擊著高台。
無奈之下，陸昊波隻能看向觀禮台上的陸青璿。
那眼神仿佛在表達：你也看到群眾們的唿聲了？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之前的決定？
麵對陸昊波的逼宮，陸青璿臉色也是有些難看，感覺在雲漪皇女麵前丟了人。
她當即起身，蘊含著真元的聲音籠罩全場，語氣霸道無比：“安靜！誰要是實在沒法接受我們的決定，可以退單。”
說著，她一使眼色，她身側的侍女頓時會意，立即指揮族人搬來一排溜的桌子，當場開設了退單窗口。
為表可以退單的決心，她特意安排了十個族人，開設了十個退單台。
十張桌子排成一行，場麵頗為壯觀。
現場一時鴉雀無聲，安靜至極。
陸青璿這一招的確夠潑辣，很多人這會兒雖然憤懣不已，但心裏其實也清楚，現在的局勢是退單容易下單難，一旦退了單，恐怕很難再享受到六折優惠了，排隊也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現在不過是忍一兩月而已，誰又會和靈石過不去？
“諸位，也就是晚一兩個月，我們一定會準備好精美禮物送上。”陸昊波見陸青璿壓住了場麵，便又順水推舟地打起了圓場，“咱們這一百具弈仙奴先行交付給大家。大家按照訂單序號來，輪到誰，誰就上台。”
“若是有人放棄訂單，或無法交齊尾款，就順勢延續到下一位！”
“現在，咱們有請序列一號的貴客。”
此言一出，在前一百位的散客們頓時臉色一喜，而一百位後的則是一下子緊張起來，開始暗中祈禱前麵有人腦子發昏，放棄訂單，或是沒帶夠錢，不得不退單。
而隨著陸昊波話音落下。
一個身穿百褶裙，長相十分漂亮的姑娘輕輕一躍，就如同一隻翩躚蝴蝶般落到了高台上，笑眯眯的拿出自己序列標號為“一”的訂單，上前要領弈仙奴。
“這？”陸昊波發愣。
他記得第一個訂單的單主應該是玉奴協會的骨幹成員【太史鴻福】啊～怎麽變成了這姑娘？
太史鴻福乃是上官玉龍的哥們，當時他不僅自己買了一具弈仙奴，還一口氣找了九個散修，幫他完成了十具訂單。對這件事，他印象還挺深刻的。
見狀，觀禮台上的上官玉龍也察覺到了不對，“騰”一下站起，目光在人群裏快速搜尋，尋找起了太史鴻福。
很快，他便在人群前方鎖定住了對方：“你怎麽迴事？怎麽讓個姑娘上台領弈仙奴？”
這太史鴻福也是一個家世不錯的年輕人，平日裏花錢頗為豪爽，在玉奴協會內部地位不低，跟上官玉龍關係也相當不錯，因此他連客套都沒客套，問題直接了當。
麵對上官玉龍的質詢，太史鴻福撓了撓臉頰，有些尷尬：“會長，不好意思啊，我已將訂單轉讓給這位姑娘了~沒辦法，人家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你小子，哼……不堪大任。”上官玉龍雖然滿心不爽，但一想到自己已經被踢出了局，幹脆也就不管了。
哼～賣就賣了！
反正已經跟他沒關係了。
陸昊波也不管這個，他是隻要拿到尾款就行。
他當即就又喊道：“請二號上台，咱們多人一起領。”
他記得，序列二號到十號，全是太史鴻福雇人下的訂單。
也是因為這個，當初定儀式流程的時候，他幹脆定了十人一組一起領弈仙奴，就是為了避免一個人反複登台的情況。
可他沒想到，話音剛落，就又有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陽光的姑娘跳上了台，展現了一下訂單。
“啊這……”上官玉龍忍不住又站起來，指著太史鴻福道，“你你你，你又賣了？”
“對對對，會長說得對。”太史鴻福繼續尬笑，不過反應倒是比剛才平靜多了，頗有一副虱多不癢的無賴架勢。
“……”上官玉龍沉默不語。
但緊接著，三號，四號，五號……居然也都是風格迥異，或甜美、或雋秀、或高冷的女孩。
直至第十個。
一行十個風格不同，但氣質、容貌、身材都各有特色的美女站在台上，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上官玉龍一暈，不敢置信看著太史鴻福。
你這全賣了？你就這麽缺靈石？
這裏麵有貓膩，不對勁。
他感覺又被背刺了……短短時間內，他被背刺了兩波，感覺心髒都生疼。
時至此時。
大家夥兒都隱隱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好似要有些事情發生了。
陸青璿眉頭皺起，有些懷疑這些姑娘是陳氏派出的攪局者。隻是她畢竟沒有證據，而且在自家的交付儀式上發難對自家也沒有任何好處。
思緒轉動間，她飛快對陸昊波傳音道：“讓這批姑娘拿了弈仙奴趕緊走。”
陸昊波也覺得事態有些詭異，當即客氣的朝十位美女道：“姑娘們，請在這裏補齊尾款，按照序列排號每人領一具弈仙奴，咱們速度快點，別耽擱後麵的貴客們。”
“行！”
第一個上台的姑娘爽朗的應了一聲，上前補齊了尾款，其餘九個姑娘也紛紛補齊尾款，交割完畢。
她們也如願各自領了一具弈仙奴，歡歡喜喜的準備下台。
忽得，為首那姑娘仿佛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道：“哎呀，我真蠢啊，主人說要先檢查一下我們弈仙奴的質量，就怕你們以次充好。”
說著，她便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具弈仙奴身邊，繞著她滴溜溜轉著圈打量起來，旋即眉頭蹙起，用手扇了扇鼻翼，略有些嫌惡地嘀咕了一句：“呀，這就是弈仙奴啊，怎麽妝化這麽重？香水味也太濃了。”
而其餘九個姑娘被她一提醒，也紛紛反應過來，各自開始打量起自己領到的弈仙奴，片刻後紛紛搖頭，嫌棄不已：“這是哪門子化妝技術啊，也太簡陋了。”
說著，她們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幾塊卸妝濕巾，飛速在弈仙奴臉上擦拭起來。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陸昊波臉色鐵青，然而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幾下的功夫，弈仙奴們臉上的妝就已經被擦了個七七八八。
陸昊波這下已經完全確定，這些姑娘就是對頭派來攪局的。
“陸家主，我們對自己的弈仙奴做什麽，你管不著吧？”
“哎呀，這皮膚好可怕，怎麽慘白慘白的，沒有光澤……哎呀！居然還有斑！太可怕了！”
“唔，這質感彈性也不行啊，感覺就像是在摸一塊死豬肉……”
隨著她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響起，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不覺被吸引住了。
他們驚愕的發現，先前還覺得貌若天仙的弈仙奴，在被卸了妝後，那模樣真的是有些瘮人，才看了幾眼就感覺心頭毛毛的，總覺得好似哪裏不對勁。
若是陳玄墨在場，就能告訴他們，這叫【恐怖穀效應】。
人偶越接近真人就越會覺得恐怖，最怕的就是這種乍一看逼真，細看又不夠逼真的！
除非完全超越擬真那條線，最好再帶一點點動漫俏皮的味道，才會徹底消除恐怖穀效應。
王芊芊當年研發初代玉奴的時候可沒少為此事發愁，後來還是陳玄墨給她屢次加點，才漸漸解決這個致命問題。
很多人看到那些就像是死人般的臉，頓時就像是被兜頭澆了盆涼水，之前的熱切一下子消失了大半，不少人都暗中竊竊私語起來。
陸昊波暗道不好，趕忙衝出來打圓場道：“各位貴客們有所不知，我們的弈仙奴做的再完美，她也隻是傀儡，但凡傀儡都這樣，隻要好好化妝就行了。”
“對對對，傀儡都這樣，主要是你們化妝的技術不行。”幾個姑娘們笑了起來。
她們紛紛掏出化妝套裝，當場就給那些麵色慘白的弈仙奴化起妝來。
不多片刻，那些弈仙奴就在她們的巧手下煥然一新。
比起原先嬌柔做作的妝容，她們如今的妝容更加甜美，更加自然，一下子就又戳中了很多人的心。
一時間，不少人都重新燃起了熱情，紛紛為此喝彩：“姑娘們的化妝手藝可真是巧奪天工啊。”
而台上的十個姑娘，也紛紛抬手行禮，對眾人的讚揚一一表示感謝。
“姑娘們，現在可以下去了嗎？”陸昊波暗暗在心頭抹了一把冷汗。
“不行，我還得測驗一下她們的智商。”第三個上台的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可不想帶一具智力不夠的弈仙奴迴家。”
說罷，三號姑娘轉身看向那弈仙奴，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52342乘以2332等於多少？”
“啥？”
那個弈仙奴被問的猝不及防，雙眼呆滯，滿臉懵逼。
三號姑娘又對其餘九具弈仙奴發問：“你們有誰能搶答出來嗎？”
迴應她的自然是九個同樣茫然而無知的空洞眼神。
陸昊波又急了。
不待那三號姑娘發難，他就怒聲道：“你們來砸場子的吧？這種題目誰能答得出來？”
“那你隨便出一道題，問我們十個。”三號姑娘雙手抱胸，衝陸昊波挑釁一笑。
陸昊波迅速出題：“32531乘以42323，你們十個全部迴答。”
“等於1376809513。”三號姑娘率先應答，其餘九個姑娘也近乎是瞬間就報出了答案。
“哇~~這也行？”
底下的圍觀群眾們都被震驚到了，看向台上的眼神滿是不可思議，看向這十個姑娘的眼神也變得愈發灼熱了。
“這……”陸昊波也一下子被整懵了。
他雖然無法一下子分辨出這題目的答案是真是假，但是人家十個人的答案幾乎是一致的……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但很快，陸昊波就反應過來，急忙找補：“你們一幫算經高手搗什麽亂？弈仙奴又不是用來做賬房先生的。”
“那行，那我們來測試一下這些弈仙奴的靈活程度。”七號姑娘朝著修仙者樂團比了個手勢，“那邊的兄弟姐妹們，來點勁爆的音樂~~”
樂團也被這一幕給逗笑了，迴了個“收到”的手勢，而後嗩呐手簡單試了個音，便演奏起了一首歡快的曲子，其餘人紛紛跟上。
曲子響起。
唰唰唰！
十個姑娘拉著十個弈仙奴，開始翩翩起舞。
這些姑娘身段妖嬈，舞姿優美，一抬腿一擰身之間頗有章法，偶爾還能相互配合著來個定格動作，行動間輕盈靈動，十分默契。
相比之下，旁邊的那些弈仙奴一下子被襯得動作僵硬死板，缺乏美感起來。
跟這十個姑娘比起來，她們簡直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觀禮台上。
佟掌櫃忍不住皺起了好看的柳眉：“這些弈仙奴，似乎也沒你們說的那麽好。”
陸青璿趕忙圓場道：“佟掌櫃，傀儡畢竟隻是傀儡，和真人比終究會有點差距的。”
說著，她趕緊傳音催促陸昊波：“九叔公，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讓她們下去！”
“停停停！”陸昊波趕忙叫停音樂和舞曲，黑著臉道，“姑娘們，差不多得了，別影響後麵的人領取弈仙奴。”
“不不不，這些弈仙奴我們不要了，太差了，我們要退貨！”十個姑娘幾乎是異口同聲道，“比起玉奴，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陸昊波眉頭一皺，剛想說：“行，退就退，後麵有的是人要，正好空出十個名額。”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
一個打扮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猛地從後台衝到了高台上，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們幾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麽玉奴？”
“你這個油膩老不修，又懂什麽玉奴？”姑娘們毫不氣弱的懟了迴去。
“嗬嗬，老夫乃是弈仙奴的總設計師，你說我懂不懂？”齊班大師冷笑了一聲，神色傲然地睥睨著十女，“玉奴那東西，我拆過好多具了。”
姑娘們齊齊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你就是那個要沒水平沒水平，連抄襲都抄不好的老不修啊～！”
“你們說什麽？！”齊班大師最不能忍的就是旁人質疑他的技術，聞言頓時一跳三尺高，“你們這些小姑娘，故意找茬是吧？你們見過玉奴嗎？張口閉口就是找茬。”
底下的群眾們看得是樂不可支。
這群姑娘可太有意思了，懟那老頭時那伶牙俐齒，異口同聲的樣子也太有趣了。
不過，這群姑娘應該的確是來找茬的。你們這麽幹，就不怕被毆打嗎？這兒畢竟是陸氏的場子。
正當台下觀眾們在心裏暗暗替姑娘們捏了把汗的時候。
台上，為首的一號女孩聽到齊班大師的話，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般，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我們當然見過玉奴，而且還非常非常非常熟悉呢～”
“倒是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老不修，技術技術搞不好，為人為人也不行，居然還敢質疑我們。”
說著，她衝身後的一個小姑娘抬了抬下巴：“小七，你來，給大家表演一個徒手摘頭術。”
第七個上台的女孩被嚇得瞪大了眼睛，連忙往後縮去：“不行不行，太難看了，我以後還要找主人的，要不我推薦小九……”
可她話還沒說完，其他幾個女孩就嬉笑著衝她一擁而上，七八隻手往她腦袋上摸去，然後一擰一拔。
“啵！”
那姑娘的腦袋被摘了下來。
“我艸！”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滿眼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成了兇殺案現場！？
多可愛，多漂亮，多有趣的姑娘啊，就這麽死了！？
然而他們驚恐害怕的情緒才剛起來，下一瞬，就又是齊齊一滯，看著台上的場景瞪直了眼睛。
隻見那姑娘腦袋被摘下來後，非但沒有流血，那顆腦袋反而還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你們欺負人，憑什麽摘我腦袋？人家這樣子難看死了，沒有主人願意要我了！你們得負責~~”
“這……”
齊班大師瞳孔猛地一縮。
傀儡？
這個叫“小七”的姑娘是傀儡？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玉奴，也遠不可能做到這樣子吧？
“這怎麽可能？”
陸青璿、陸昊波，也都是滿眼驚恐和不敢置信！
“大家好~~”
而就在這一晃眼的功夫，姑娘們已經把小七的腦袋給裝迴去了，而後排成一列，向所有人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禮，齊聲開口。
“我們是第二代玉奴一號到十號，歡迎主人帶我們迴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