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荷一家人原本都住在台北市區,但父親退休之後便將台北的房子賣了,兩老搬到好山好水的宜蘭頤養天年。


    昨天和辛父結束談話後,她便趁著邢立煒尚未到公司接她下班之前,逞自搭上火車迴宜蘭的家。


    在還沒找到新的租屋前,往返台北宜蘭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她會遵守對辛父的承諾,和邢立煒劃清界線,因此,離開兩人愛的小窩是她的第一步做法。


    隻是,她費心的躲避仍舊無法逃過邢立煒的糾纏。


    此刻,他衝到“精燦”的財務部,當著眾人的麵,不管她的掙紮硬是將她帶走,財務部的同仁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經理被人“綁”走!


    兩人就在拉扯間,來到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前。


    夏蕊荷慌亂地叫喊。“你到底想幹什麽?放開我!”


    邢立煒為之氣結,這小妮子平空消失了一個晚上,為了找她,他幾乎翻遍整個台北市區,魂魄著實嚇跑了一半!


    據他安排在“精燦”的“探子”告訴他,昨天下午辛老曾經召見她,一定是那隻老狐狸又拿她開刀,她才會一聲不響突然消失。


    所以,今天他是豁出去了,不管怎樣都要把事情說個清楚!


    邢立煒動作強硬地捧住她的雙頰,然而落在她唇上的吻卻格外的溫柔。


    “我愛你,我要娶的人是你,我們之間不能有任何的阻礙。”


    “你?”夏蕊荷忘了掙紮,因他真誠的告白而泫然欲泣。


    “記住我愛的人一直是你。”他神情堅定地對她說道。


    邢立煒牽著她的手,一同走進辛父的辦公室。


    辛父在看到來者時,臉上立刻掛滿諂媚的笑容,他站起身,趨前問安。“邢總真是稀客,什麽事讓你大駕光臨?”


    邢立煒牽著夏蕊荷來到辛父麵前,他一臉森冷的神情,眼底隱隱透著怒氣。


    “感謝辛老的垂愛,不過婚姻大事勉強不得,我邢某要娶的人是夏小姐,並不是令媛。”他清楚明白地表示,並將夏蕊荷緊密地摟在懷裏,以行動再次強調。“還請辛老別過問太多。”


    辛父拿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了口熱茶,犀利的眸子打量著眼前相擁的兩人,心中早有盤算。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他放下茶杯。“辛蕾絕對有資格和你匹配,再說,我們早已開始準備訂婚事宜了。”


    邢立煒陰沉地開口。“感情的事無法勉強,更何況我從未親口答應這椿婚事。”


    兩道同樣銳利的眼神在空中交錯對峙,辛父始終帶著微笑,老成的他沒泄漏半點心中的打算。


    “‘邢辛’兩家聯姻,是基於利益上的考量,‘邢氏’與‘精燦’都將因此而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我還記得在兩個月前邢總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所以當初邢立煒才會將辛蕾內定為可能的妻子人選。直到夏蕊荷出現,他才明了自己所要的是什麽。


    邢立煒輕撇嘴角。“辛老,恕晚輩冒昧,‘邢氏’不需要借‘精燦’來壯大聲勢,況且如果晚輩得來的消息無誤,‘精燦’似乎更需要‘邢氏’來拉抬身價。”


    聽邢立煒這麽一說,辛父頓時滿臉挫敗。眼前氣勢狂狷的男子,年紀裏輕卻極為沉穩,而且攻擊力十足,讓老謀深算的他節節敗退。


    “沒錯,邢總說得極是。”辛父作勢輕歎。“不過,邢總也應該了解,我一向將小夏視如己出,對於她的終身大事,我不免要多加關心。”


    邢立煒冷哼,他直接挑明道:“辛老,婚姻之事晚輩自有打算,實在不勞您費心。”


    辛父一臉笑吟吟,他轉動著自己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視線掉向夏蕊荷。教戰守則第一條:先攻敵人弱點。


    “小夏,你沒和辛爸說話哦,我問你和邢總什麽關係,你都不願意說,真是太見外了,何況這是好事,有什麽好隱瞞的,除非……”辛父意味深長地看向邢立偉。“除非這一切都隻是邢總自己一廂情願?”


    邢立煒輕嘲地嗤笑,這個老狐狸還不打算放棄。“辛老,您想太多了。”


    辛父目光閃爍。“耶,怎麽是我想太多了,做長輩的總得好好關心了解一下,否則小女責怪下來,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邢立煒寒著臉睨視辛父,嘴角噙著森冷的笑意。他早看穿這老狐狸的把戲,他又想利用蕊荷那些莫名的顧忌。


    隻是邢立煒絕對沒想到,辛父的策略已經奏效。


    辛父看向夏蕊荷,非常滿意她一臉蒼白的模樣。


    他淺淺一笑,使出殺手銅。“小夏,告訴辛爸,你真的打算嫁給邢總嗎?”


    夏蕊荷驚跳了下,語氣微弱得說不出話來。“我……”


    “蕊荷,告訴他,我們的愛情不需要隱瞞。”他環著她顫抖的肩。


    夏蕊荷的心狠狠一揪,她抬首看向邢立煒,他的臉上充滿篤定和深深的情意……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答案,可她能怎麽迴答?又該怎麽迴答?


    對不起……


    “沒有。”這是她的答案,隻是簡單兩字,卻讓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瞬間碎成千萬片。


    聞言,邢立煒犀利的目光立刻掃向她,他僵直著身子,無法置信她竟然這樣迴答。


    她垂首迴避他的視線,卻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火。


    她配不起他,他和辛蕾才是郎才女貌;她配不上他,他的世界不是她所能參與的……


    “沒有什麽?”辛父進一步逼問,嘴角早已勾起勝利的微笑。


    她不能罔顧辛家對她的看重,更不能破壞辛蕾的幸福


    她忍住幾欲奪眶的眼淚,極力穩住自己。“我和邢總隻是朋友,邢總誤會了。”


    這是她的選擇。


    邢立偉的臉色鐵青,他的眼裏燃燒著冰冷的怒焰。


    ☆☆☆


    “你是什麽意思?!”


    邢立煒憤而將夏蕊荷拉出辛父的辦公室,來到樓梯間,他狂怒地吼著。


    夏蕊荷低垂著頭,吞下滿腹的苦澀。“你和辛蕾的婚姻本來就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我們每個人都樂觀其成……”


    “蕊荷!”邢立煒打斷夏蕊荷慌亂的解釋。“那你呢!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她為什麽會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愧疚與自卑,他愛她,難道這還不夠讓她安心,還不足以讓她鼓起勇氣和他一起作戰嗎?!


    “我愛的人是你,愛情是不能轉讓的,難道你就真的這麽大方將我讓給別的女人!”


    夏蕊行無助、懦弱、失措的淚水潸然落下。


    “抱歉。”她避重就輕,將所有解釋化成抱歉二字。


    “我問你,你真的完全不在乎嗎?”邢立煒冷冷的嗓音傳來。


    他走近她,勾起她的下顎,直視她眼裏的恐懼慌亂。而她也在同時,看見他受傷的眼神,知道自己傷了他。


    “你真要眼睜睜看我和你的閨中密友結婚!”他灼熱的目光幾乎可以穿透她。


    她避開他炯亮駭人的目光。“不,別逼我……”


    “你真的想看到我和她結婚?”他逼近她。“迴答我,你真的樂意看到我懷抱裏的女人是她不是你?”


    他的眼神在淩遲她,在指責她的背叛!


    “別逼我……”


    他愛她啊,她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退讓,這等於否定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好,我不逼你?”


    邢立煒怒氣衝衝地轉身退開數步,高大的身軀夾帶著衝天的怒火。


    夏蕊荷狂亂地擦去淚水,她微顫地走向前,直到他的身後,才停住腳步。


    “立煒,我、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早已打算娶辛蕾了,隻是我的介入打亂了你原先的計劃,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能了解,我……”


    她環住顫抖的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從心底竄升的寒意讓她覺得好冷。


    “對不起……”她住嘴,哽咽的聲音顯得破碎不堪。“祝你們幸幅……”


    邢立煒轉過身,冷眼看著她。


    長久,他輕嘲地揚起嘴角,語氣冰冷地道:“反正隻是結婚不是嗎?你既然這麽大方,就如你所願,我娶辛蕾。”


    語畢,他轉身衝下樓梯。


    夏蕊荷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她隻能捂住自己的嘴,任由淚水放肆地奔流……


    ☆☆☆


    隔天,所有的報章雜誌都刊登了“邢辛”兩大家族聯姻的喜事。


    “你沒睡好嗎?”辛蕾關心地喚著失神落寞的夏蕊荷。她趁著午休時間,來公司找夏蕊荷共進午餐。“怎麽一點精神也沒有?你怎麽啦?”


    夏蕊荷迴過神,趕緊扯開笑容。“沒事,趕報告,所以睡了。”


    辛蕾誇張地歎了口氣。“又是我那個老爸對不對?他也真是的,你已經夠忙了,他還要你兼任投資案的總召集人。”


    夏蕊荷輕輕地搖頭。“我不管那件事了……”她深吸口氣,穩住音調。“邢總要求找別人來做了。”


    他果決地了斷了他們之間的牽扯,她應該覺得輕鬆的不是嗎?畢竟這是她的選擇,隻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也對啦,這樣你也比較輕鬆。”辛蕾看著好友一臉的疲憊。“我覺得你好像很累,不如休息個幾天。”


    夏蕊荷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如果能夠,她願意躲得遠遠的,到一個看下見他、聽不到他的地方,這樣她才可以安心的療傷,找迴失落的自己


    此時,餐廳的大門被推開,一抹高大的身影快速走到她們桌邊。


    “晦,你來了。”辛蕾愉快地打著招唿。


    夏蕊荷心一緊,怔怔地望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邢立煒。


    “可以走了嗎?”邢立煒說話的對象是辛蕾,他瞧也不瞧夏蕊荷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好。”辛蕾笑看著邢立偉,而後對夏蕊荷說:“我們走嘍,你趕快上去睡個午覺。”


    夏蕊荷愣愣地迴道:“好……”他完全不看她……


    “對了!”辛蕾突然想到一件事。“晚上我和立煒吃飯,你也一起去。”


    不!她在心裏大喊,心痛的感覺令她一陣暈眩。


    “你們小倆口談戀愛,我不用參加吧!”


    辛蕾在夏蕊荷耳邊低語。“你知道我不習慣和陌生人吃飯,這是老爸促成的第一次約會,你不陪我,我怎麽辦?”


    夏蕊荷擰緊了眉,一臉蒼白。“你、你總是要習慣的。”


    辛蕾開始耍賴。“你也要習慣參加我和他的約會,兔得我搞砸了一切。”


    夏蕊荷在心中悲淒地呐喊:不!她不要習慣,她一輩子都不可能習慣!


    “就這樣說定了,下班我們再來接你,你快點上去睡午覺,再見!”


    “辛蕾……”夏蕊荷根本沒拒絕的餘地。


    辛蕾揮揮手向她道別,然後偕同邢立煒轉身離開。


    他始終沒看她一眼,他眼裏完全沒有她的存在……


    夏蕊荷望著前方那對壁人離去的身影,心中的室門更形加重。


    ☆☆☆


    當天下午,夏蕊荷前往“邢氏企業”,打算將投資案的一些相關資料交給他們那邊的召集人,順便把“精燦”的新聯絡人介紹給他們。


    “ok到了。”夏蕊荷拉上煞車,同時將引擎關閉。


    她不是挺愛開車的,因為覺得自己的技術不好,無法應付台北市的交通狀況。隻是她現在暫時住在宜蘭,開車是比火車加捷運再換公車的通勤方式方便快速許多。


    夏蕊荷與同事一起走下車。


    “哇!”身旁的同事在看到氣勢磅礴的“邢氏企業”大樓時,不禁驚歎出聲。


    夏蕊荷淺笑著,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棟大樓時,也是這種反應。她抬起頭看向他辦公室的樓層所在,猜想他應該不在,他可能和辛蕾約會去了。


    夏蕊荷抱緊手中的牛皮紙袋,極力撫平心中紊亂的情緒。


    “辛董這次真的是逮到一隻大肥羊了!”


    夏蕊荷輕輕一笑。“是啊!”


    同事接著又說:“不過,咱們大小姐人長得美,他們的確是郎才女貌。”


    “沒錯。”這是事實,她必須釋懷。“我們進去吧!”


    一個鍾頭後,夏蕊荷完成了交接手續,她和同事準備離開。


    “夏小姐。”


    一名秘書打扮的女子在會議室門口叫住正要離開的夏蕊荷。


    “有事嗎?”夏蕊荷有劄地問。


    秘書小姐輕輕一笑。“邢總請您過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夏蕊荷的心狠狠一悸,她趕緊搖頭拒絕。“不了,我們還得趕迴公司參加四點半的會議。”


    “但是邢總交代,如果您不上去,他就會和辛小姐說清楚一些事情。”秘書小姐笑著傳達上司的話。


    夏蕊荷目光一凜,他怎麽可以拿這種事威脅她!


    “好,我去。”她看向身旁的同事。“你先迴公司好了,我待會兒自己迴去。”


    廢話不多說,夏蕊荷怒火衝天地直奔邢立煒的辦公室。


    三分鍾後,夏蕊荷來到邢立煒的辦公室。


    她看見邢立煒一派悠閑地站在辦公桌旁,嘴角還噙著迷人的笑容。


    夏蕊荷氣極了,她走近他,同時昂首瞪視著他。


    “你找我有什麽貴事?!有必要拿辛蕾來要脅我嗎?”


    他凝視她,難得的怒氣染紅了她的雙頰展而使她更加迷人。


    邢立煒挑高她的下顎,指腹輕撫著她紅豔的唇瓣。“我思念你,我想看看你,難道不行嗎?”


    以前當他傾訴思念時,眼裏總是溢滿讓人心醉的柔情,但現在他口中的思念卻滿是譏誚之意。


    夏蕊荷撥開他的手,心中泛開的痛楚刺得她全身好痛好痛……


    “有事嗎?”她嗓音沙啞地問。


    “沒事不能找你嗎?”他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頭還留著她的感覺。


    夏蕊荷深吸口氣,忍住欲奪眶的淚水。“如果邢總沒事,我先告辭了。”


    夏蕊荷轉身要走,邢立煒卻一把將她緊密地擁進懷裏,她來不及反應,隻能任由他摟抱住自己。


    她感受著他的體溫,磨蹭著他寬闊的胸膛,讓自己的鼻息充滿他的味道,刹那間,她仿佛迴到了曾經擁有他真情嗬護的日子……


    不過該是徹底分手的時候了。


    夏蕊荷推開了邢立煒,她後退一步看著他,仔仔細細地將他的模樣刻在心版上。


    邢立煒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她是那麽的溫柔而悲傷。


    “我們分手吧。”她平靜地說。


    邢立煒震驚不已,雖然早知她會退縮,但卻不知道“分手”二字竟是如此傷人。


    良久,他暗啞地開口。“你真的要這麽做?”


    “這是最好的方式。”她握緊雙拳,忍住心被撕裂的痛楚。


    邢立煒別開眼,他繃緊下顎,看向窗外。


    “這是最好的方式……”她一再重複著這句話,平靜無心的模樣,令邢立煒啞口無言。


    她仰望著他,緩緩綻出一抹淒楚的微笑。“你要幸福。”


    邢立煒搖頭。“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彼此相愛,當我們在一起時,我們的身心是這麽的渴望彼此,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交會,都能激起無數火花,我的手心還有摟抱你的感覺,我的唇上還留有你的味道……”


    “別再說了!”夏蕊荷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她捂住耳朵,崩潰地呐喊。“別說了,我求你別再說了!”


    “你真的能忘記嗎?”他拉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雙眼直盯著她。“你真的能忘記我是多麽的愛你?”


    “不……”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殘酷……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你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夫,我們最多也隻能是朋友……”我不願離開你,我不願別人擁有你,我不願你對別人展露溫柔的笑,但……


    “我們隻能夠是朋友……”就隻是朋友……她聲淚俱下。


    “不!”邢立煒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裏。“我們不隻是朋友,你永遠記住,我們不隻是朋友!”他低吼著堅定的誓言。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中;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愛你的人,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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