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真的是天剛剛亮的那種,金科就跑到架在農舍房頂的藍色帳篷邊,瞅著大概位置蹲下,隔著薄薄的阻隔急促喊道:“姐,姐!快起來,出大事啦!”

    還沒從熟睡中覺醒的玉潔翻個身,枕頭捂住腦袋繼續沉眠。然而金科這位少年品性良好,繼續堅持不懈地唿喊她,還一個勁戳她腦袋周圍的布料,又吵又晃的總算把人給折騰醒了。

    唰的一聲,帳篷小門被打開,露出一張怨氣漫溢的水腫臉,怪聲吊起,“你最好真的是有急事,不然你絕對要被我打!”

    金科繞到門那邊,顧不上威脅,“姐,前麵,前麵有戶人家死了個人,蕭哥叫我來喊你!說是有昨晚的線索!”他的臉色看著有點害怕,雖然猜不透蕭閑佑叫傳遞的話有什麽意思,但是他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屍體,登時就被抽去了九分膽,還有一分在驚悚的害怕裏搖搖欲墜。

    “哪裏!?”玉潔一下子就清醒了,腦袋伸迴去拉下小布簾,三兩下就套好衣服鑽出來。

    剛清明的早晨霧氣濃重,沉甸甸地壓在周圍,隻能看到冒在上頭的樹葉尖兒。玉潔摸了一把臂膀,就一會都沾上不少露水。

    “讓我刷個牙,一分鍾!”她急著往下跑,下樓時幾乎跳著台階,一次五個五個這樣,看得金科心驚膽戰的,盡哆嗦:“你別太急,當心點。”

    等折騰完這些後,玉潔就拉過金科,一路狂奔到望善村村西後巷那,剛踏過一道小山坡,前麵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哀嚎。

    三三兩兩,女人的嚎啕大哭尤為最響亮。金科本來是前頭帶著路的,一走近就想起看到的那個畫麵,仿佛就在眼前,清晰的跟高清畫質一樣,蹭的就停下,撞了玉潔一趔趄。

    “怎麽了?”

    “姐,我,我害怕。”金科這會不敢逞強,小臉白著叫人看到怪心疼的。

    玉潔伸手揉揉他腦袋,哄著:“那你別進去了,在外邊等我吧。”

    “可是我又想看……”他就像鬼片觀賞人,再恐怖也要捂著眼看。

    玉潔無語地朝天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都不知道要說你什麽好了,來來,跟在我後邊,不準亂跑!”他馬上聽話的躥到她身後跟著走,時不時探出半個腦袋向前張望。

    跨過山坡後又走了七八米,最後一個轉角,他們倆就看到有一戶人家的大門口前,擠了滿滿當當的人,全在那邊削尖腦袋墊著腳跟往裏看。

    這家人的房子占據麵積還算大,從門前空出的曬穀場地估量它的長度,得有個三四間房的樣子。而且砌起四麵的磚牆很高,有點高門大院的模樣,雖然還是質樸的用材,但就從整體大觀上來看,夠算得上是這村子裏的中高檔樓房。

    他倆一走近些,那些嚎啕大哭聲更加衝耳,連門前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沒減弱一分。

    有幾個小孩大概因為看不著而無聊,相互追逐起來,這玩著鬧著就不免激發小孩子的取樂天性,就不顧場合嘻嘻哈哈笑起來,這穿插在哀哭裏,顯得特別紮眼。

    於是還來不及提醒誰家孩子趕緊拉走,裏麵就先衝出一個披頭散發、身材矮狀的中年婦女插腰指著門前的看客狂罵,黑紅的臉既憤怒又憔悴,兩隻眼睛哭得通紅。

    她一邊罵著一邊從門邊端起簸箕向前扔撒東西,多是垃圾。

    村民被她這樣一鬧,紛紛後退,但是有個倒黴鬼被扔了滿頭垃圾,氣不過就頂著台階和她對吵,兩個人說話的速度賊快,情緒也變化的賊快,隻不過兩下眨眼功夫,兩個人就扭打起來。

    還以為旁邊的其他村民會有誰去分開她們,沒想到他們退得更後,嘴裏不說臉上全是看戲的樂趣。

    金科又忍不住和玉潔咬起耳朵來,“姐,這不都是一個村的人嗎,怎麽他們都在看戲啊?”

    玉潔抿抿嘴,臉色也是有點古怪,“有可能這家人平時不好相處,也有可能是那個人就是欠揍。”她的目光越過廝打的兩個人,投進那座房子裏,院子裏也還是一堆人擠在那。

    而且圍得更加密實。

    玉潔皺起眉頭,問了句:“蕭閑佑人呢?”

    “我不知道,他還在門口的時候就叫我來找你。”金科也往裏看,但是沒有看到他蕭哥帥氣的身影。

    不過很快,因為門口動靜越來越大,裏麵圍著的人群終於跑出幾個男的來把兩人分開,分開時兩個人身上都滾得髒兮兮,灰頭土臉的,還扯得衣服壞了幾個大口子,要不是分的快,估計能互相扒光對方。

    “小玉,這邊。”被動靜吸引過來的同樣蕭閑佑,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人群最外側的玉潔。

    他跨過門檻就想往她那走去,但是另隻腳還沒抬起人就被拉了迴去,是村長。

    玉潔和金科對視了一眼,趕緊從人群中小跑過去,趁蕭閑佑還沒離開大門口時跑進去。

    “你們,”村長剛想叫人把他倆推出去,卻不料蕭閑佑先他一步拉過玉潔到身邊,緊緊攥住她手,“她是我叫來幫忙的,沒她事情解決不了。”

    玉潔用力瞪了他一眼,指著被握住的手很低聲說:“想被剁手?馬上給我放開!”

    蕭閑佑聞言立馬放開,手握成拳捂在嘴邊暗咳一下,有點心虛。

    一聽到是來幫忙的,村長就立即擺手讓圍上來的青年退開,那發號施令的架勢就是山寨頭頭使喚小弟,玉潔很驚奇,這到底是電視上學來的還是無師自通的。

    ******

    門口的事被壓下來後,那中年婦女又跑迴房子大廳,抱著一個快哭暈過去的老阿婆繼續嗷嗷著嚎啕,前麵停放著一張矮床,上麵白布蓋著屍體,而底下就鋪了滿滿一層稻草。

    村長看了幾眼無奈地搖搖頭,吸口煙後歎息隨之低緩吞吐,“大師啊,事到如今我也不多祈求什麽,”

    滄桑的麵容滿是疲憊,目光裏有一絲絲認命的絕望,“隻要這詛咒能停下來,我願意付出所有,哪怕是我這條老命!”他走前幾步,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攀握在蕭閑佑手臂上,顫顫巍巍地抖出悲傷。

    “村長,您別說這話,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蕭閑佑反握住他的手,將溫暖傳遞給他,“現在先不說這個了,我想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檢查一下那位兄弟的遺體?”

    村長緩緩轉過身,掃了一眼還在哭泣的這家人,有些為難道:“您能稍等下嗎?這會上去怕是他們受不了,不過放心,我會盡量安撫好的。”

    “沒事,一切聽從您的安排。”蕭閑佑點點頭,帶著玉潔和金科先到一旁清靜角落等待。

    一脫離開吵鬧圈,玉潔就似笑非笑起來,抱著手臂悠悠喊道:“大……師……”

    “……咳,”蕭閑佑又是握拳暗咳,神情有些尷尬,“我隻是說了一點屍體哪裏不對勁而已,他們就,嗯太誇張了點。”

    “少來,你喜歡說教我又不是不知道。”玉潔的本意是想笑他愛嘮叨,卻沒想到他一聽到她還有記得他習慣的話,兩隻眼睛立馬blingbling閃亮起來,醉如春風的臉也掛上熟悉的笑靨。

    媽蛋荷爾蒙又開始蹭蹭蹭往上飆了。她木起臉一板一眼扯開話題:“金科說你發現線索了,哪裏,快說說。”

    蕭閑佑被堵住了敘舊的話口,失望了三秒後還是妥協地討論起正事來,“我有晨跑的習慣,你是知道的……”

    “說重點!”

    “……早上跑步路過這裏的時候,看到了那屍體,模樣很像咱倆昨晚遇到的那個人。”

    玉潔頓住,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到底是跑步還是踩點啊?要不是金科帶著,我都找不著這裏。”

    “咳,這裏太繞了,我都是看到有路就跑,後來聽到有哭聲就跑過來看了下。”蕭閑佑推推眼鏡,笑容露出一絲傻氣,“我也不知道確切路線,我還怕金科也不記得路呢。”

    “那你也是運氣好,跑個步還能撞到線索。”玉潔嗬嗬笑著,嫌棄的語氣特別明顯,但是蕭閑佑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好像聽不出故意針對他的惡意,“這不心態好麽,其實跑步不止對身體有好處,沿途發生的事……”

    見兩人還想繼續糾結在晨跑這件事上,吃瓜吃到焦急的金科終於忍不住開口打岔:“晚點你倆再一起好好討論跑步吧,現在先說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沒看我都快急死了麽!”

    “什麽你倆你倆,我是我,他是他!”玉潔甩了記眼刀給金科,手指捏上他臉,使勁拉扯。

    “行了行了,說事。”眼瞅著金科的臉就要腫成大包後,蕭閑佑終於出手相救,他稍微往裏站站,叫兩人都靠近些,壓低嗓子:“昨晚我去找玉潔的時候,遇到一個人,他什麽話也不說,一見到我就要打架。”

    “打到後麵我發現他,身體很軟很輕,而且不停散發出一股很臭的腐屍味道。”他瞥了一眼停放屍體的大廳,聲音壓得更低,“我懷疑,他不是今天才死的。”

    “什麽?!”金科驚唿了一聲,然後連忙捂住嘴,偷偷朝大廳那邊掃了幾眼。還好,這裏的動靜沒惹來關注。

    蕭閑佑也頓住,盡量作平常地打量,暗自記下大部分人的神情。

    “那你說,他死了有多久?”玉潔昨晚離那人是最近的,打他的每一拳也感覺到了很奇怪的觸感。

    “對,我昨天晚上真的好像沒感覺有打到過骨頭的樣子。”她努力迴憶著昨晚那一架的每一個細節,“很冷,絕對是沒有溫度的,特別是抓他的手的時候,很明顯的就是皮包著肉一樣,而且還是爛肉那種,軟巴巴的,皮還滲有像膿水的東西,跟血不一樣,它好像有點凝凍。”

    “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死了很久,但是,死了到底有多久呢?”

    “可惜我不是法醫,不然應該能有個大概判斷。”玉潔摸著下巴,等了好一會都沒等來應和,抬頭一看,倆男的抱在一起很驚悚地看著她。

    兩個人一起合聲,說:“你竟然不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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