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星芒飄然消散,李堇荁停駐在這一把被製成陣眼的石刀前。抬起手對準刀身,手掌心真元力暴湧,聚於花五之中。

    四周狂風愈發呱噪,粗糙地撕扯她臉皮。越靠近這把刀,越是感到一陣陣沉重的怨氣鋪麵壓來,不斷衝擊紫府門檔,欲要侵蝕靈魂所在地。

    李堇荁平緩唿吸,心漸漸平靜,丹田瘋狂運轉全力抵擋,剔去滋生的惡念。待時機差不多後,她手勢一變,騰騰火苗自火行珠綻開,如盔甲附著,大片鋪蓋整條右手手臂。

    翻騰的火焰搖曳在瞳孔,堅毅擊潰無數怨恨鬼觸。手握成拳,以摧枯拉朽之勢直衝而去,重重錘上刀身!

    碎隙隨這猛力拳砸迅速擴大,火焰融進其中,蠶食看似一觸即碎的風化刀身。

    耳邊悲鳴忽然如作狂沙浪卷,挾著濃濃實質的黑暗把她團團包圍住。

    四周重新迴到了寂靜的黑暗當中,李堇荁目不斜視,盯著火焰一路將整把刀吞噬徹底。

    碎石窸窣掉落,火星滴落在地,如同沉入深底湮滅無痕。她拿開手,意欲再給這把刀最後一擊,破陣救人。

    但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了在身邊。

    李堇荁一驚,手扭了個方向攻擊打在突然出現的變故上。然而火球穿越而過,連一絲波瀾都沒翻起。

    她的心又狂跳起來,慶幸的是沒有怕得發抖。

    拳頭依舊捏地緊緊,赤火不滅,在黑暗中映照了一抹紅光。透過這點紅光,李堇荁勉強看出這道模糊影子的麵容。

    但也僅是大致輪廓,看著像是一位青年。他衣著簡單,顏色看不出灰白,唯一叫人能看記住的隻有那雙裝載千古蒼老的眼睛。

    沒有看透世事的處之安然,隻有被無情磋磨的筋疲力盡。

    他朝石刀伸出手,熊熊烈火一瞬間湮滅,化作嫋嫋灰煙。李堇荁麵部緊繃,蒼白嘴唇被緊咬出絲絲血色,極速思索著脫身之計。

    然而她這般如臨大敵,那道影子卻視其為無物,隻走上幾步握住刀柄。就在他握住的那一刻,刹那間仿佛天地變色,風起雲湧。

    在狂亂之中,李堇荁瞪大眼,看著那把刀蛻去烏黑石塊,露出原本麵目。

    金環龍首、挺背切刃,刀身上銘刻無名古文。影子一點點拔出刀身,缺口的刀刃也隨之生長,鋒利重現光芒。

    挽花如流刀似情,劈斬橫連卻無迴,天涯何期為歸夢,一聲悵然誰道了。

    影子似舞似戰,刀過之處蕭涼冷峻,削出寒峭掃蕩卷卷風浪。仰天長悲嘯,他目聚決然無悔,揚手一氣斬怒,刀光直衝極盡開天辟地!

    黑暗被這記刀光撕得七零八落,刀意縱橫披闔,窮極枯竭!氣勢衝飛,李堇荁沉浸其中震撼無比,驚慌已被消弭,滿心皆是這道影子的刀山意海。

    她說不出一句話,生不起一絲念想,隻用心竭力汲取這漫天珍寶,將這一幕幕印在腦中,哪怕紫府因此飽受衝擊折磨,哪怕七孔開始流血,也沒不願離開這些誘惑的懷抱。

    最後,是那道身影停下揮刀之步,緩緩轉身,目光疲累地看著她。

    一瞬間,所有心念禁錮潮湧褪去,李堇荁失神般摔倒在地,麵容血流滴滴,止不住全身發抖。

    那道影子隔空扶起人,星點光芒流入體內,替她拂去所有傷創。

    李堇荁緩緩睜開雙眼,神識不再疼痛,反倒一片清明,仿佛剛才並未踏入刀極之界。她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

    但她沒有驚慌,而是大膽看向不遠處的影子,發現他身影更加模糊,幾近透明。不知為何,李堇荁莫名擔憂。

    許是觸動了機緣,他開了口,聲若幽穀卻倦倦疲意:“你身上有我要的。”

    李堇荁不懂其意,說不出話便隻能盡力思索,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吸引了他,又或者是引著她來這。

    不等她找出答案,影子先揭曉開來,屈掌虛抓起她的手,將嵌在鐲子上的花五拿了過來。

    李堇荁愕然不已,想要把花五抓迴來,卻全身無法動彈。反複掙紮無果,隻能心焦急躁的看著花五落入影子的手中。

    五顆珠子悠悠旋轉,他掌心點亮其中,照亮珠內。奇異符陣微微發光,色為五行元。

    李堇荁停止還想掙紮的念頭,隨著他的動作仔細觀察花五。

    她不知道原來這五顆珠子其實是內有乾坤,若不是今日影子的解析,也許她會一直認為花五本就是為真元力凝聚分合而在的。

    影子端詳一會後,目露複雜,道:“它本已淪為死物,可你卻,……”他頓了頓,神情竟有些遺憾:“養起了它。”

    “罷了,天不遂人願,是我無緣。”影子將花五還給了李堇荁,但周身突然光芒大作,直衝她的腦門,化作萬千身影。

    被迫懸浮的李堇荁眼睜極大,眼白突出瞳孔緊縮,極盡全力容納這些萬千精粹,剛恢複的身體此刻再一次遭受侵入。

    而這一次不同的是,這人似乎想要將畢生所學統統刻入她的魂魄之上,任歲月如何磋磨也洗抹不淨。

    “記住,我叫霧丘。”隨著光芒變淡,影子也隨之通透消散,直至了無痕跡。

    束縛揭開,李堇荁跌落在地,比之前好些她似乎隻是受了印記衝擊,識海中突然多出珍貴無比的傳承,當真興奮又忐忑。

    她陰差陽錯與刀生緣,在此之前可能隻是一時熱忱,可如今別說被迫,隻是粗粗略覽傳承,也墜入了執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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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這一生,有緣遇到一件鍾愛的事,不管坎坷與否,能做便是開心度日了。

    李堇荁站起身來,霧丘徹底消失,最後的刀界便自動瓦解,風沙唿嘯重新搜刮耳旁。一切又迴到了她剛尋找陣眼的時候。

    她看了眼身前無一絲損傷的石刀,之前的火襲根本沒有破開一分,也許是一踏近的時候便先陷入了這裏的刀界。

    霧丘在一握上刀的那瞬間,幹涸於眼中流逝,取而代之的時候恣意暢然,與刀為伍,如友如侶,相逢即欣喜。

    李堇荁想了想,走上前伸出手,看著那柄孤零立地的刀,深吸一口氣,用力握上。

    霎那間,風聚雲湧狂暴席卷,漫天飛石以摧枯拉朽之勢由內朝外吞噬瘋狂吞噬,她用力握緊手中石刀,表麵風沙隨之落下。

    原貌顯露,正是霧丘所持那把,唯一不同,是她手中這把乃斷去了尖刃的殘刀。

    “阿堇!”聲由遠及近,極盡嘶吼,“李堇荁!迴答我!”恐怖風暴中,她看到了一道身影在努力衝破阻礙,朝著自己這邊一步步挪著,不管深處或為毀滅之地。

    李堇荁笑了笑,輕聲迴道:“嗯,我在呢。”

    音落,揚手一斬,刀光穿透長空,一往無前決然震嘯天地,頃刻間,塚內林立的無數刀屍潰然消散,化作細碎風沙撲落大地,狂風作細浪,飄飄然然似輕風,舍去唬人外皮。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李堇荁看著手中快速沙化的刀,在接近刀柄的時候,看到了餘留的最後兩個字:斬霄。

    霧丘,斬霄。她在心中念過一遍,便鬆開手掌,任由最後的刀柄也變作風沙埋入黃土之中。

    百止謙握著劍,眼睛盯著離腳邊不過半尺的斬痕,口水上下吞咽。直到耳邊響起眾多嘈雜聲後,他才恍過神來,看向巨斬來源之處,李堇荁。

    若不是他親身感受,決計不信這般毀天滅地的恐怖是來自那道纖弱的身影。毀個陣眼而已,怎麽弄成跟變了個人似的。

    百止謙目定定地看著李堇荁緩緩朝他走來,逆光輕移,映得芙麵微光深廓。額前幾縷淩亂,飄來蕩去,擾得他唿吸不穩,隻敢錯過對視的溫柔目光,低下眼簾。

    腳步聲由輕變重,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間上,數著到來,想著第一句該如何開口。

    “止謙。”李堇荁笑著喊道,心中暢爽斐然。即便這次刀穀無緣帶走一把刀,但是這位老前輩的傳承可以抵過這點遺憾。畢竟刀嘛,花點時間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可傳承就不一定了。

    “啊,阿堇,”百止謙抬起眼來,燦然躍笑。

    “啊啊啊啊啊伯伯!!”

    “嗚嗚嗚阿堇!”

    兩道身影忽然從旁邊各自跳出,冒冒胖胖的身體直接飛撲上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委屈巴巴的,“好可怕好可怕!我夢見我吃了自己,然後醒來發現我真的在吃自己的手!!!”

    “阿堇,嗚嗚嗚~,阿堇,嗚~嗚!”奈伏也張開雙臂想要撲上去,但卻被臉紅脖子粗的百止謙死死抓住後衣領。

    “我我我,好恐怖,我夢見我姐對我笑得很溫柔,嗚嗚嗚,嚇死個人了!!!”抱不到人他就隻好揮著手臂嚶嚶嚶哭訴,哭得李堇荁手足無措,忙柔聲輕哄。

    “真的好恐怖!”奈伏擠出一點眼淚,揉紅眼睛可憐兮兮的,“你不知道,她還做菜給我吃,我的天啊!”

    “我能吃嗎?我敢吃嗎?真幹了迴頭我爹就要來這給我收屍了!嚶嚶嚶,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女人啊!”

    哄半天沒哄出花的李堇荁一時無奈,隻好順著話口道:“你姐沒來刀穀,並且現在人多嘴雜,你就不怕迴去誰告訴你姐了?”

    奈伏立刻收聲,賊兮兮觀察周圍,困在幻陣裏的人都無暇顧及他們這邊。

    於是麵色恢複正常,握拳至嘴邊,咳嗽兩聲悄悄道:“還好你提醒了,對,我得悄悄說,天啊天啊。我姐那個女人竟然穿了粉紅衣裳,還在那邊描眉畫唇……”

    頹然無力,李堇荁隻好陪他輕聲悄話。

    百止謙心中暗恨不已,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奈伏原話一字不落轉告奈秋,再用力拉扯脖子上的手,“冒冒你給我下去!!!”奈何冒正康似乎真被嚇了一般,死都不放開。

    無法,他隻好放棄掙紮,將最後剩餘的力氣緊緊抓住奈伏後衣領,阻止其對李堇荁的荼毒,這是他最後的保護了!

    然而三人在這邊鬥智鬥勇,李堇荁卻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道:“原先碧繡宮的那三個人呢?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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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是昨天的份,隻是我熬夜熬到了現在……嚶嚶嚶,對不起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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