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毯子?”異口同聲的疑問立即遭來李堇荁幽怨的沉默。兩人頓了一下圍著桌子左看右看,小聲探討,最後由玉琭小心翼翼道:“畫?”

    “嗯嗯嗯!”她連連點頭,如遇伯樂一般開心,喜滋滋道:“正是一幅畫卷。”

    “畫卷啊……”兩人對視一眼,表情都變得有點古怪。

    “怎麽了?不好嗎?”李堇荁走上前仔細翻看,喃喃道:“小金師兄說沒問題的呀。”

    “啥?他是完全按著這來做的?”鍾老胖驚唿,不詳之感油然而生,“那完了完了~肯定做不好了。”

    “怎麽就不好啦?”李堇荁疑惑之餘還有些惱氣,“小金師兄說會很好看的!”

    “好看嗎?”鍾老胖扭頭問旁邊,就那一團烏糟黑墨看不出來到底是山還是水的畫,怎麽就忘了不能讓她作畫呢?!

    玉琭訕笑不已,本想應和他,但在小姐妹期待的目光下還是違背了良心,奉承道:“必須好看呀!絕對的!沒跑了!”

    鍾老胖震驚無比,馬上指著她痛心疾首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哼,琭兒有品味,不像您!”李堇荁挽手拉過人背向他,指著自己花了好久才好的畫,訴說其中意境。

    玉琭朝後做了個鬼臉,無聲道:我沒良心!

    鍾老胖無語抬頭,隻寄希望於小金頭目光可以高雅一些、預知一些。

    次日天還未亮,李堇荁就一骨碌爬起床倒騰洗臉漱口,順手再弄弄幾天後出發的用品,等這兒摸摸那兒動動,發現天還隻是微亮的時候,她就跑去鍾老胖院子角落的小廚房開始倒騰吃食。

    鍾老胖平日就愛自己下廚做吃的,李堇荁口腹之欲不重,但一碰到他做的也是吃的讚不絕口、口不停蹄的,日子久了,也會做那麽一點拿手小菜。

    “小金師兄在路上肯定沒有吃好。”翻箱倒櫃,她把自己會做的能做的都給找出來,還從水缸裏撈起一條大肥魚悄咪咪給宰了,打算魚頭燉湯魚身清蒸。

    柴火劈裏啪啦紅火燃燃,小廚裏傳出的香氣悠遠飄蕩,輕輕鑽入縫隙勾引沉睡的饞蟲。

    “啊唿……”鍾老胖眼還沒睜開就摸著路走到了小廚房,濃鬱的香氣直麵撲來,直撞得肚子‘咕嚕咕嚕’大喊。

    饑餓激得他瞬間清醒,揉醒睡眼後發現做好的菜得有五六道了,道道都是他愛吃的,而且忙活的身影還在不停打轉。

    這孩子終於發現誰最疼她了?鍾老胖欣慰油然而生,他搓搓大手掌,張牙舞抓地抓向那一看就是皮薄餡兒多的大肉包子,隻是不等靠近就被一雙手給端起。

    “胖叔!這是給小金師兄準備的!”李堇荁高高舉起,生怕一個不注意包子就被搶去了。

    “什麽?”鍾老胖瞪大眼,和善大胖臉立即變惡,怨怒道:“你剁我肉餡宰我肥魚,竟然一個包子都不分連一口湯也不讓喝,沒良心的小白眼狼,你忘了是誰一口肉一口湯喂得你這麽大的嗎!”

    “……師叔,”李堇荁被噴的滿臉口水,對他這說得好像自己從小就在這長大的話持疑態度,但不敢表達出來,隻敢順毛安撫:“您這就冤枉我了,看,現在還在蒸的一大籠才是您的!那肉更多皮更薄,還帶湯!”

    “真的?”鍾老胖一下子就變迴原來的和顏悅色,一個箭步走上去打開蒸籠,滋滋白氣噴然撲散,鹹香肉糜味濃鬱勾腸,比小金頭那盤多了好幾個。

    “師叔,還沒好呢~您先去洗臉漱口,我等會就送你房間去啊?”李堇荁壓下籠蓋,包子還沒蒸熟。

    “行行行,快點啊~”話未落完人就走遠。

    將一切該送送該保溫保溫的弄好後,她看了眼窗外天色,估摸著再過半個時辰小金師兄就要到了。

    “胖叔,我去接小金師兄了啊~”李堇荁朝鍾老胖那邊喊了一句,迴應隻有一連串的“唔唔唔……”

    她也不甚在意,徑直往山下走去。

    老金頭、小金頭雖然長年居住在鏡南,但歸屬上是靈源道的長老與弟子,老金頭輩份同鍾老胖一般,而小金頭和同玉琭一般是親傳輩份。

    李堇荁直接來到宗門平常來往各地的碼頭,等了大概一刻時候,就見一艘飄著金黃旗子的鵬圖舟緩緩駛來。

    船頭一道瘦長的身影在拚命揮臂,她走近幾步,正是好些年都沒見的小金頭。

    “小金師兄~~~”李堇荁激動的唿喊著,也揮臂招唿,當初的十歲小兒如今也快到了雙十年華,要不是還能看出過往輪廓,她定是認不出來。

    明明看著還挺遠的船,不到一會就停泊靠岸,船頭上的人第一個下了船,小金頭身著墨綠衣袍,馬靴雲袖,青絲用一根銀白發帶高高綁起,額前發絲垂落幾縷,頗有幾分不羈瀟灑。

    “阿堇師妹,你怎麽來這?等很久了吧。”他扶了扶肩上的大包袱,模樣幹淨清爽。

    “沒有,我也是剛好,一來到就看見你在船上揮手。”李堇荁邊說邊領著他往坤元峰走去,想幫他拿東西卻被避開了去,隻好繼續同他說話:“多年不見,小金師兄都已經長成了一位風度翩然的倜儻公子了。”

    雖然她總是喊小金頭為師兄,但心裏卻是把他當作了一個可愛的弟弟,言語間不乏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滿腹姐姐情誼。

    小金頭臉上窘迫、無奈交加,最後隻是無奈道:“哪是什麽公子啊,就是一個玩錘子的爺們兒。”

    “噗,”李堇荁連連點頭,應和道:“好,是爺們兒!誒,老金師伯怎麽沒跟你來?他身體還好嗎?”

    “好著呢!出門的時候還和隔壁街打鐵的王大石打了一炮嘴仗,兩個人插腰隔空對罵,吼得全鏡南都知道他倆是為了一塊破鐵爭得你死我活。”

    小金頭一想起那天倆老頭聲嘶力啞、青筋暴突的模樣,整個人都無力頹然,哀歎連連:“年歲加起來都快是千年老妖了還這樣小孩子氣,真是,鄰裏街坊看了好久笑話……”

    李堇荁是知道老金頭的頑童脾氣,忍著笑意安撫道:“還是有好的,至少精神氣足呀~”

    然而這安撫聽起就是蒼白無力,小金頭長歎一聲便不再談論此事,轉而問起了峰裏長老的這些年近況。

    他就在三歲的時候見過一次鍾老胖和望端真人,那時他們來給他測試靈源的,測了和老爹一樣的靈源品質後,留下了很多實在的見麵禮。

    而峰裏其他的師叔師伯還有師兄弟們,除了夏安歌、溫兼識那幾個,其餘一次都沒見過,隻是在平日裏和鍾老胖的通信裏提到過。

    這次來宗門,他隻準備了李堇荁和師叔師伯的見麵禮,反正那些素未謀麵的師兄弟都不在,準備了也是白浪費心機。

    小金頭顛了顛背上的大包袱,饒是平素大方的性子也不免心疼一下,裏麵可都是數一數二的好禮。

    李堇荁領著人一路走到坤元峰正廳,三位長老正端坐在上,見人來了便停下嘮嗑,招唿起難得一見的在外弟子。

    “弟子金茂見過鍾師叔、武師叔、舍師叔,請師叔們安好。”小金頭跪在地上,紮紮實實給三位師叔叩了一個大響頭。

    “你這孩子,意思意思就得了,還磕頭,”鍾老胖趕忙傾身扶起人,厚厚的手掌揉揉他壓根就沒印的額頭,感歎道:“真是歲月不饒人,前年你不過就在我胸口處,現在都快高過我了。好,好好,一表人才,以後又是個青年俊秀!”

    小金頭害羞的撓撓頭,靦腆道:“胖叔您太過獎了,我爹還說我是個木頭榔捶,呆得硬實。”

    鍾老胖一瞥臉,沒好氣道:“你爹盡瞎說,我看他才是呆得硬實,你隨你娘,聰明伶俐!”

    小金頭笑笑不好意思再說,身後的兩位師叔也招唿他過來身邊噓寒問暖,雖然第一次見這孩子,但因都知道是坤元峰一脈,憐愛之心便連綿不絕。

    李堇荁站在一旁,默默看著他被誇的手足無措,周身沒一處自在,完了實在避開不了便目光朝其求救。

    她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小金頭無法,隻得趕緊拿出孝敬長輩的禮來,本以為能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卻萬萬沒想到,三位師叔掏出了更好的禮,一件一件塞給他。

    “這,這太貴重,不行,三師叔,啊,二師叔這也不行。我是來孝敬長輩們的,不對,胖叔您別塞了,夠了!”小金頭的乾坤袋直接被他們搶去往裏塞東西,他總算明白了老爹在他臨出門前,為何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了。

    哇……李堇荁張大嘴,神情呆滯目光卻豔羨不已,聽見小金師兄拒絕的聲音時,心中蠢蠢欲動,好想喊一句:你不要可以給我啊……

    大約一個時辰後,幾個人終於消停,她也終於擦幹了淙淙流淌的口水。而後大家也恍惚想起小金頭的最終目的。

    “走吧!我們去廳外院子吧!”李堇荁催促著小金頭,鍾老胖等人也實在好奇,便唿啦啦一路隨之而去。

    小金頭從大包袱裏拿出另一隻小乾坤袋,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拿出一卷白色卷軸,繼而往空中一拋。

    瑩光飛舞紛飛,畫卷悠悠鋪展延開,筆山墨水勾寫意,青石綠蔭勒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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