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的脆骨粉碎聲,聽得李堇荁頭皮發麻,偏彭阿虎如聽天籟似的盡是享受,讚揚不斷。

    那原本慵懶在懷的白毛皮獸,吃飽喝足便輕足一躍,這才讓人看清全部樣貌。

    小巧如雪上白狐,皮毛油亮爪足精致,若是無那尖利的獠牙與一雙冰涼懾人的虎瞳,是能得上女子的垂憐。

    這應該是稀有異獸,虎目狸。

    虎目狸雖說俏似雪山白狐,但橙紅虎目昭示其深愛火熱,居於火爆之地。

    照廷獸門相伴修煉的路子,李堇荁猜想彭阿虎的靈源很可能正是土靈源,畢竟剛才一戰,她對付葉蓮花的路子便是火生土來壓製水係術數。

    虎目狸已進入備戰姿態,彭阿虎嘴裏咕嚕一聲,雙手迅速掐訣,隻見他腳下陡然生出四條縱列泥刺,一路朝狂奔快襲。

    李堇荁腳步變化,迎上泥刺同時餘光注意著另一邊虎目狸的動向,等她打飛兩條泥刺後,虎目狸也終於行動。

    隻見它高高躍起,尖嘴猛張一條熾熱火舌噴出,瞬間包裹住飛出的泥刺並使其打了個轉重新快襲迴擊。

    李堇荁早有準備,一邊單手迴擊彭阿虎一邊單手撚過土行珠,一堵厚重的土牆自地升起,可本以為能抵擋住虎目狸的攻擊,誰知兩雙碰撞。

    虎目狸的本事占了上風,使彭阿虎的泥刺擊碎土牆不止,竟然使其火焰蔓延。她當即被自己的術法連累,無數火塊衝擊而來,雖然雪錦衣擋住了落單的火焰,沒使受傷。

    但是還是有一點星火沾上青絲尾巴,迅速蔓延。還好李堇荁一把斷去那截,不然照那火焰速度非把一整頭青絲給燒沒了。

    現在她總算有點明白葉蓮花嚎啕大哭的心情了,青絲作為女子的第二張臉,傷一點都是要命。

    李堇荁遠遠跳開順手將頭發捋到一邊。彭阿虎乘勝追擊,泥刺接連不斷從四麵八方攻來,而虎目狸也極為配合的火術不斷攻擊。

    漫天火焰飛舞,交叉相擊熱氣熏眼。比起她火土相加的法術,這一人一獸的攻擊顯然更勝多籌,威力不是她那術數所能媲美。

    慣使的技藝被人以同等路子碾壓,要是換作旁人心早就被打散了。李堇荁微微一笑,好在自己的靈源比較‘無恥’,你用火生土欺壓,我便以水合木迴敬。

    收迴土行珠,李堇荁手腕一轉,水、木行珠一同落入掌心,雙手包圍指尖掐訣,結術,千葉飛。

    無數邊緣鋒利的飛葉朝那漫天火塊衝去,一瞬間粉碎,且飛葉穿過之後空中還冒起嫋嫋蒸氣,火焰盡數熄去。

    彭阿虎目露疑惑,而在看向碎石濕噠的切麵和隻有邊緣燒焦的落葉才猛然了悟,原來那些飛葉麵上都包裹了一層水皮。

    淳樸的麵容終於露出一絲神態變化,疑惑又憋屈,還以為自己能贏過同樣術數的人,結果卻被告知原來人家不止會這一種。

    李堇荁的招隻是破解彭阿虎數,如果要出擊,還真不知道怎樣才有勝算。在未確定對方實力到底如何時,她依舊沿襲一貫的防守作風,等待對手露出馬腳。

    彭阿虎看著樸實,但性子卻有些急躁。他腳下生風朝李堇荁衝了過來,在離其還有兩尺時手握成拳猛往地上一錘,頓時突出無數尖錐,逼近後退人。

    李堇荁不緊不慢地躲開,在即將被逼退至場地時彭阿虎又雙拳猛地往地上一錘,一股勁風將尖錐錘飛,他於此立即高高躍起,虎目狸跟上蹲在其肩。

    那粗大的拳頭青筋暴漲,快速錘擊飛起的尖錐,一個個如同賊星般極速刺向她。

    比起剛才的泥刺,這尖錐速度之快令人有些晃眼,不止如此,在彭阿虎錘擊的同時虎目狸還不忘添把火助其勢猛。

    因而那急馳尖錐燃著炫目火光,刺得李堇荁眼睛生疼,直接對上是不能,且這般威力不是千葉飛能抵擋住。

    於是她腳下步伐疾換,拖著彭阿虎滿場繞,並手下不停,生出大葉替她擋住死角,倒出水來熄滅地上殘火。

    於是場上便如此景觀,水深火熱不止還泥濘翩舞,一些不注意的弟子臉上還被濺上不少,烏髒髒的直唿倒黴,接連離去。

    玉琭舉著傘左擋又擋,是想笑又想歎,這種比試真像是稚兒遊戲。

    台下有人看這比試如看戲,而台上兩人卻拿這當作生死比試,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彭阿虎一直猛力攻擊,李堇荁作為防守人額角上都泌出了不少汗滴,他還一絲疲態不露,且虎目狸的虎瞳焦聚在她身上,火光繚繞,仿佛周身已處炙熱火場中。

    抹去一把熱汗,李堇荁意識到自己現在實在太被動,當即改變策略,正好場上已是泥濘一片,施展木係法術應該威效更大。

    從乾坤袋袖珍天中掏出八杆陣旗,李堇荁快速掃過場內二人各方位,盯準位置後快速掐訣,一條漩渦水柱由下往迎擊。

    水火相撞,空中立即冒起滋滋大響,白色霧氣從中炸開,視線被模糊阻隔,她趁熱打鐵繼續甩出兩條水柱。

    一大片熱騰燒人的蒸氣迅速蔓延更廣,直至徹底模糊了兩方位置。不過李堇荁記得位置,倒不受影響,就趁著這個時候,將八杆陣旗分別扔向以彭阿虎為中心的八個方位。

    蒸氣消散很快,待彭阿虎揮散開能重新看到李堇荁的時候,她正插好最後一杆陣旗,心中疑竇頓起,喊道:“阿虎!”

    虎目狸眼一眯,跳下肩膀踩著他又錘起的泥刺朝前撲去,意欲阻斷。可惜隻差一點,李堇荁在它即將奔至的時候啟動了陣法。

    新學的第二個中級法陣,禁錮陣,八方風雨陣。

    隻見八個方位將一人一獸鎖在其中,風起雲湧刮著唿嘯,傾盆大雨從頭而降。虎目狸一沾到水當即嗚嚎起來,橫衝直撞躲避冰涼雨水。

    能在漿火上如履平地的它,尤為忌諱寒冷,這風雨陣在一方天地中瓢潑大雨不止,還迅猛降溫,對虎目狸猶如地獄折磨。

    彭阿虎看得心疼,連忙接住跌撞迴懷中的它,緊緊抱住。可這點溫暖根本擋不住風雨陣唿嘯的冰涼,他不得已築起一道土牆擋住上方。

    可是風雨陣從四麵八方侵襲,這小小一堵牆又能擋住多少?彭阿虎無奈,隻好四麵築起土牆,先安撫懷中瑟瑟發抖的伴獸。

    李堇荁目光一亮,陣中人自錮,正可以走第二步了。她揮手一收,八杆旗杆立即收迴袋中。

    掛心虎目狸的彭阿虎沒及時察覺外邊變化,因此李堇荁立即衝前撚訣右掌拍上土牆,一根根綠紋迅速爬出。

    彭阿虎一驚,抱緊虎目狸周身氣勢大漲,本以為可以炸開堵住的四麵牆,誰知竟是紋絲不動,他往前一走,大拳頭直接朝麵前猛擊而去。

    預料中的碎裂沒有出現,隻是錘出了一個凹洞,彭阿虎瞪大眼不可置信,往前一走拳頭更深撕裂更大,這時端倪終於出現。

    原來這四麵牆已經被藤苗深根植入,他親手編織了一個陷阱給自己。恍然大悟,接踵而來的是惱怒,腳下一個用力,地崩山裂。

    李堇荁哼笑一聲,到手的機會可不會就如此白白浪費,右掌一收,藤苗迅速粗大如條緊緊收攏,土牆化為碎塊簌簌往下落,捆綁住逃離的雙腳,又將其雙手禁錮。

    彭阿虎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虎目狸落入對手懷中,憤怒洶湧滿布,瞳光閃現血紅,目眥欲裂。

    然而李堇荁並無別的動作,隻是輕輕撫過虎目狸皮毛,掠走冰涼寒冷,令其不再顫顫發抖,緊促唿吸慢慢綿長,陷入安寧。

    彭阿虎見虎目狸安眠沉睡,通紅的臉色逐漸迴複平靜,目光歸於沉靜。

    “我輸了,多謝。”

    話音一落,李堇荁當即撤去禁錮,等他整好衣裳站好才將虎目狸放入懷中,小家夥迴歸到熟悉的地方被小心翼翼的嗬護,不自覺蹭蹭看似硬梆的胸懷。

    彭阿虎目光柔和,再對她致謝後緩緩離去。

    裁判高聲宣布,在李堇荁符牌上又畫上一道紅杠,也在小旗上補多一道紅杠,再將之立起。

    李堇荁看著那迎風飄揚的小旗,深吐一口氣,將些許疲累由此卸去。

    又贏得一場,台下好些弟子交頭接耳時不時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卻無人說要上台領教,李堇荁眼眸低垂,盡情享受這鬆乏時刻。

    玉琭挪到邊上,笑吟吟道:“你看著還留有餘地。”

    “可不好對付。”她沒去否認,比起昨日天遇到的對手,今日比試這兩位算是一般水準,還真不用她全力以赴。

    “你這休息歸休息,可別真的鬆懈下來。要知道,後邊可是越來越難打的~”

    李堇荁點頭,“這我自然知道,不過……”,她忽然轉過目光,問道:“真的是越來越難打嗎?”

    “嗯?”玉琭不明,順著她目光望去,疑惑瞬間變作嫌棄,還偶帶無力好笑,嘲諷道:“他是來助你你一臂之力的吧!”

    李堇荁不言,微笑待之。

    “哼,你這麵破旗,就讓小爺來給你折了!”油裏油氣的腔調,囂張惹厭。

    時隔幾年,李堇荁又迴到了將與癟三同台比試的時候。她靜靜看著人,嘴邊笑意愈發加深。真的是,送上門的賈述,不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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