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溪緩緩舉高霜蓮環,微微笑道:“抽刀斷水水更流,其實,劍也如同一般。”銀光大亮,那水網瞬間如野蔓狂長,朝著奈秋奔襲而去。

    奈秋見狀,腳下輕點縱身疾退,可水網也一如其速,甚至還要更快,一下子便將人給網羅住,連腳下都不被幸免,猶如一座堅韌的水牢。

    腳下的浮動令她隻是勉強站定,四周快速掃略,這水牢陣不過是水係初級法陣,可看看這連綿不斷的陣法變換,才知道寧溪看似阻擋的屏壁實則反擊。

    奈秋握緊手中長劍,劍身青碧如玉,邊鋒潤滑無淩厲。可當她舉起劍後,那道道鋒利劍氣猶如實質,所到之處無影無蹤但卻鋒利如刃,奈家玉影十三劍。

    一瞬間,水牢陣由內而外被無數劍氣破裂散開,空中落下清涼雨露,迷蒙水霧映襯著佳人曼妙身姿,當真一道美景。

    可外人欣賞幽美,可寧溪卻不敢享受,她突然猛退三尺,霜蓮環急轉將落向自己的雨露摒開其外。眾人不明所以,但定睛一看,紛紛愕然驚歎。

    隻見寧溪揚起的衣衫在日光照耀下隱約顯著細細割裂,連裸露其外的肌膚都慢慢滲出紅絲。修道之人,尤其女修者,即便鍾愛美麗衣裳,但也不會真為了好看而去穿中看不中用。

    她這一身銀絲素杉,也是花了不少代價製煉而成的防具裝備,便是普通元嬰修士想傷她一分,也要久戰一番。

    這個奈秋……

    “還試嗎?”奈秋噙笑問道。

    寧溪掩下驚詫,迴笑道:“不來了。”不待觀戰人抱怨,她氣勢暴漲,隱有龍嘯之氣。隻在眨眼間,霜蓮環懸空至身前急轉,身後立起巨大水柱,如同飛流瀑布。

    場邊裁決者見狀,立即啟動隔護陣法,也就在他完畢之時,寧溪身後的水瀑分化為數條巨大水龍,咆哮震□□著奈秋衝湧而去,激流兇猛,劃風裂地。

    不同剛才平淡閑適,此刻奈秋眼光肅穆,緊盯那疾速如風的水龍,她分腿站立,青碧長劍隨手劃動,一劍接著一劍,劍影交加叫人分不清哪是劍哪是影。

    寧溪手腕一轉,霜蓮環便如指盤一般,教那兇猛水龍們擰扭方向,越過劍影化作的牆,又一條從另一邊咬向奈秋。

    而奈秋旋身一轉,腳尖一點高高躍起,看那條水龍將她剛才所在之地咬了個粉碎。寧溪見她跳起,目光一亮,單手掐訣點中霜蓮環正中。

    讓奈秋來不及等煙塵散去,空中迎來更多大張的咬口。

    潤澤萬物的柔水,在她手中竟有如刃般的鋒利。

    奈秋躍起那刻,四周洶湧飛舞的巨龍速度越發急馳,迅如梭箭,那水作的尖牙利光閃爍,眼見著就要將她圈卷其中。

    場外一陣驚唿,更有人說了句:“勝負已分。”

    然事不如願,隻見奈秋身姿靈活,硬是在密不透風的水龍縛裏輕跳縱躍,矯健避過一次次襲擊,踏著龍頭衝至高空倒扣身子,劍尖對準張牙舞爪的水龍。

    長驅直入,勢如破竹,轉瞬間又沒入那些水龍之中,隻這一次眾人在清透的水中看著她似一陣颶風,將那些咆哮的水龍扭成一股水流,直到身影被水渦掩蓋。

    寧溪大驚,快速結手訣,卻發現霜蓮環難以再操縱水龍術,不甘心再加注真元力,卻發現水龍已消又成一立水柱,而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現眼前,在另一端。

    奈秋隔著水柱站著,目光黝亮,而烏黑墨發輕揚飛舞,流動而過的水旋為伊描上一絲柔和。她緩緩舉起青碧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斬下,數十丈高的水柱被分裂成半。

    而寧溪卻來不及阻擋,被隨劍氣斬下的水流狠狠擊中,連連後退,踉蹌不定。最後靠著霜蓮環勉強在離場外一丈處停下。

    周身淋漓不斷,反觀奈秋卻一絲纖塵不染,與她狼狽模樣當真成對比。

    兩次,奈秋都將迎麵的攻擊巧妙利用,吸納反擊。

    寧溪臉色越發蒼白,眼中不甘不言而喻,隻是……她突然捂住胸口,唿吸急促嘴沿有著淡淡血紅。

    奈秋一愣,手中劍往迴收,疑問道:“你……”

    “無事!”寧溪抬起手掩住蒼白麵容,暗自咽下口中血沫,隨後再次運轉起霜蓮環,可是手卻有些無力,身形微顫,素影單薄。

    這樣還無事豈不笑話,奈秋又不傻,收起劍眉頭緊皺,她確信自己的反擊不會傷人內腑,且寧溪此般情態不隻是內腑受了重傷,甚至是傷了根基。

    於是場上頓時出現如此場麵,寧溪執意對戰,而奈秋卻處處避讓。台下議論紛紛,愈發吵吵嚷嚷。

    寧溪卻置若罔聞,見對手出出相讓,於是手中快速掐訣,一看便是要再來一次水龍術逼其動手。

    “你到底想做什麽?”奈秋見她如此,胸腔怒火焚燒,流星箭步來到她身邊抓住她手,氣道:“你身負重傷,還這般拿命與我拚,我可曾欠了你?!”

    術法被強行阻斷,寧溪茫然不知,直到聽見奈秋說了那句,“我可曾欠了你?”才緩緩醒來,她環視著周遭,許多人眼中都隱含著驚訝、無趣,乃至可憐。

    麵色慘然苦笑,澀道:“原來,泯然眾人矣是如此。”

    寧溪收起霜蓮環,掙脫開奈秋的手,後退開來作揖,口氣已複恬淡:“多謝指教,寧溪認輸。”

    奈秋平靜的看著她,好一會後才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迴禮道:“多謝了!”

    裁決者見勝負已分,便撤去隔護法陣,宣布甲字台勝者。

    比起奈秋那邊眾多師兄弟歡聲鼓舞,勾肩搭背,寧溪這邊卻有些形隻影單,同峰師兄弟雖有慰問一兩句,卻是生疏冷淡。

    李堇荁遠遠看著,竟有些同情,道:“她比試輸了,又還受傷……”後麵那些話她不知該如何去說。

    玉琭聽見也看過去,漫步幽雅卻透著孤獨無助,隻是她未生出一絲同情,反而冷漠道:“根基受損還非要上台,辱了自己也辱了他人。”

    根基受損?李堇荁愣住,目光沒移開,直到寧溪迴到潤澤峰的位置,上青真人還微笑以對,不知說了什麽。

    “那這不是涮人麽?”先前的情緒去了七八分,反又多了好些不滿。因未周遭有幾個不明所以的弟子在低聲議論,話裏話外說著奈秋下手沒輕沒重,不像個女人,更過分的還在懷疑兩人是否有恩怨,讓奈秋如此針對寧溪。

    李堇荁聽到這裏了不免生怒,想開口駁斥卻被玉琭拉著,笑吟吟勸道:“你氣什麽,不過是些喜歡說風涼話的人。”

    李堇荁皺緊眉頭,不肯退步,“他們這是在汙蔑,要是說多了傳出去別人該怎麽看奈秋。”說完就掙脫著要上去理論。

    玉琭好笑不已,隻好一把拉迴來往陌寅那走迴去,哄道:“你信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哎呀,我才知道你是個好打不平的人,不錯不錯,正直善良!”

    “呃……”李堇荁臉一紅,道:“我隻是實事求是!”

    “好好好,”玉琭把人拉走後,突然問道:“誒,你快看看你何時比試,我當時可怕被認出來,交名箋還差點寫錯名字。”

    “哦哦,”李堇荁拿出符牌,心中興奮起來,隻是一攤開兩人頓時有些傻。

    上麵寫著,內門靈源道李堇荁:即日未時-乙場第四位。

    “即日……”李堇荁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顫抖問道:“今天麽……”

    玉琭也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今天啊?”

    “……”李堇荁苦著臉肩膀耷拉,無奈又無力,深深歎道:“今日如此多人,我會緊張的……”

    “呃……”手氣不知是背還是好的人指尖撓臉,幹笑道:“別緊張嘛,不就是一場比試嘛!放寬心!”

    “不對!”剛還生無可戀的人猛地抬頭,驚悚道:“今日與我同期的弟子皆在,我若上台肯定要被認出來!天啊!”

    “咱們倆偷換名箋被抓到會不會受罰啊?”

    玉琭眨眨眼,想了一會才反問道:“好像不管哪日你都會被認出來吧?”

    “坤元峰就你這麽個弟子。”

    她這麽一說,李堇荁愈發不安,語氣急躁道:“那就是說受罰是肯定了!我不上了,我不上了!”說著就把參試符牌往她手裏塞。

    “哎呀,你怎麽這麽磨嘰啊!”玉琭有些惱火,一把推迴去氣道:“我都沒擔心你擔心個什麽勁,再說了,真要有什麽事不還有幹娘麽?”

    “別人想要的機會在你這怎麽就推三阻四了!”

    “唉,要是坤元峰能拿到參試名箋,你覺得咱倆需要來一遭麽?”

    “什麽?”本來被玉琭火氣嚇不輕的李堇荁聽到後麵話,頓覺背後有古怪,“你這話的意思是?”

    玉琭眉尖一挑,顧盼神飛,豔若桃李的麵容勾描了幾筆神秘笑意,古靈精怪又不失少女清趣可愛。

    “不要畏懼,一不放火二不殺人,就是個比試怕什麽!”

    神態盡是自信,一往無懼,仿佛比鬥的人才是她。李堇荁看著,莫名就心安下來,卸下焦躁全心等候,未時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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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後門也要走得光明正大,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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