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自從檀音閉關出來,沉璧就有些怕她,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就是覺得她變了很多。讓她印象最深的,是檀音拖著還在滴血的劍從試煉之地出來時,抬頭望向天際,眼神茫然到讓人看了都想哭。

    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不再玩鬧,不再修煉,也不再纏著周師兄,就連她在她麵前提起流月宗要選新神女的事她都沒什麽興致,隻是抱著酒壺看著手中白玉簪愣神。

    “大師姐,你就收下他吧。”沉璧壯著膽子又道,“前陣子你可是答應了的,如今我把他帶來了,哪有反悔的。”

    說著又把小孩往她麵前推了推。

    檀音緩了緩神,看了眼一臉病態的小孩,她記得上一世她是收他為徒了。她修的是醫道,而這小孩身中劇毒又天生體弱,遍尋名醫來治都言活不過十載,他爹娘便把他送來修道尋求一線生機。卻不知在他體內餘毒全部清除之前,他是無法修煉的,沒人願意接手這件費力不討好的麻煩事。

    那時的檀音雖性子跳脫,心腸卻十分軟。被人一求也就答應了,隻是這小孩實在短命,在她門下前兩年,病情反複發作,第三年好不容易穩定些,檀音離開半個月,迴來時他的遺體已被送迴去了。

    檀音轉著玉簪的手一頓,她是為什麽離開來著……

    沉璧拿手在她眼前拚命晃著:“師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檀音仰頭飲了口酒,懶懶道:“我治不好他,你帶他迴去吧。”

    “師姐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人小孩大老遠來一趟,你這就讓人迴去了也太讓人寒心了吧。再說我們師門人丁凋零,我們三人之中隻有師姐盡得師父真傳,師父他老人家仙去多年也是時候為師門……誒師姐,師姐你去哪啊?”

    “去找周師兄。”

    -

    周寂臨和她並不是同一個師門,他常年跟著師父在外遊曆,但隻要迴到門派,檀音永遠是跑的最勤快的一個。

    今日過後周寂臨又要下山了,檀音終於下定決心去見他。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檀音站在簡陋的竹籬外籌措不前,她怕一見到他連自己是來做什麽的都忘了。何況,周寂臨……應該也不想見到她吧。

    站了半天,眼見天色都要暗下來了,她才唿出口氣笑了一下。都沒臉沒皮那麽久了,還差這一次麽?就當為過去踐行了。

    她收拾好表情,仿佛整個人都變得鮮活了起來,瞬間迴到了少女情竇初開的年齡。如果被沉璧看到,肯定會大唿從前的師姐又迴來了。

    “周師兄,你在嗎?”檀音推開竹門,室內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仿佛沒人在這裏生活過。

    沒人應聲,檀音卻鬆了口氣。

    “周師兄,我給你帶了鬆子糕,這是我跟山下廚娘特意學的,師兄賞個臉嚐嚐吧,很好吃的。”

    歲月蒙塵,記憶格外幽遠。

    她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這次也不例外。又雞零狗碎的說了幾件事,她才離開。

    不久之後,屋內響起一聲幽幽歎息。

    從來對檀音帶來的食盒不屑一顧的周寂臨如獲珍寶般小心打開,香氣刹那間撲滿了整個竹屋。周寂臨一反常態地正要去取鬆子糕,卻見這個食盒另有玄機。他在盒底一按,跳出個暗格,裏頭擺著一根白玉簪。

    周寂臨手指顫了一下,許久才將白玉簪拿在手裏:“檀音。”

    聲音沙啞的不成樣,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眉間黑氣更甚。手指慢慢收攏,他喃喃道:“你也迴來了嗎?”

    -

    迴到小欒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檀音也不點燈,拎著酒壺,靜靜走迴住處。

    她曾在日漸喧囂的紅塵中終日忙忙碌碌,已經很久沒有閑下來散散步了。她一直在想重活一世的意義是什麽,是要以最快的時間最毒的方式對付曲千凝嗎?是重新把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爭取迴來嗎?

    不,她爭過,爭到最後,發現自己從來都一無所有。

    說到底,不過是她不夠狠心。徒弟死後她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沒日沒夜的研究奇毒,倘若她足夠心狠,就憑她一手神出鬼沒的用毒本事,九州大陸有誰能奈何得了她。可是周寂臨不喜歡,他隻在試煉中她救活一個又一個道友時對她笑過。她便把那個笑記在心間,至死都沒人知道她對奇毒的了解遠勝過醫道。

    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檀音思緒被打斷,楞了一下,揮手點亮了四周。

    “你怎麽還沒走?”

    小孩躲在一顆樹後,穿得略顯單薄,如果不是忍不住咳嗽,檀音正走神間也不會注意到他。

    咳了好一陣才停下,許是咳得急了,小孩一雙眼看著水汪汪的。他站直了道:“師父說的話,替我瞧過病的老先生都說過。今日之前,我以為隻有師父和他人不一樣,沒成想……”看了她一眼,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檀音有些好笑,小兔崽子竟敢埋汰她。

    “我可沒說要收你為徒。況且……”她頓了一下說,“很快我就會離開緣生派,你跟著我隻會受更多苦。”

    “你之前答應的好好的,我如今無處可去,隻能賴著你了。師父要真不想管,那就不用管我好了,讓徒弟獨自在這賞……風。”

    天上無月,連星子都被埋沒在雲層裏。

    許是時間太久她記不清了,又許是她那時心裏記掛的事太多,從來隻在徒弟毒發時出現,兩人從沒好好談過一次話。她才發現小徒弟竟這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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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音突然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那個同樣到了窮途末路的自己。那時候隻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聲“我相信你”,哪怕什麽都不做,她都不會走到那樣的地步。

    本以為不會再心軟的檀音再一次動搖了,反正也沒什麽事做,就盡最大努力去治,實在不行,往後便帶著他到處遊玩。也好過被人推來推去,一次次燃起的希望落空。

    見他打了個噴嚏,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太涼了,不知吹了多久的風,沉璧也是的,不知道讓人在屋內等麽。

    “進去吧,別著涼了。”

    照亮道路的燈籠隨著兩人的前進一盞一盞亮起。

    “誒小孩,你叫什麽來著。”

    “迴師父,徒兒謝玨逐。”

    “以後不用叫我師父,我不想讓任何人再受我牽連……至於你,我便代師收徒。逐兒,明天去給師父上個香,順便給你沉璧師姐傳個話,讓她自己麵壁思過一天。再有下次,就待在思過崖不用出來了。”

    “……”

    腦中突然多出一個聲音:“宿主,你這麽做是在給你徒弟幼小的心靈添了道疤的基礎上又撒了把鹽,雖然你上一世沒救活他,但你現在有我啊!宿主,世界還是很美好的,你不要厭世啊!”

    檀音一秒出戲:“你有辦法治好他?”

    係統:“當然沒有!”

    檀音:“那你能幹嘛?”

    係統:“給你加油打氣啊!”

    檀音:“……”

    謝玨逐適時地停下了腳步,垂著腦袋:“師父,我不怕受牽連,我隻想做你徒弟。”

    檀音聞言一笑,拎起酒壺喝了口酒:“為什麽想當我徒弟?”

    這一世,她對他可沒表現出半分善意。

    謝玨逐緩緩抬起頭,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爹娘都是皇族貴胄,自從我中了奇毒後,才算真正見識過了人情冷暖。人心善惡,我分得清。”

    他取出一塊雕花玉牌,兩手捧著遞給她:“師父若是不想認我這個徒弟了,這個也請收迴吧。”

    這是代表棠玉峰親傳弟子的玉牌,檀音終於想起了點什麽,在這之前見過他一麵,不過他正處於昏迷狀態。為了表示確實願意全力醫治他,檀音將玉牌留給了他。也就是說他們師徒,就差一個正式的收徒儀式。

    係統:“看吧,這就是命中注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宿主,你千萬別黑化啊,雖然我是係統,但我也很害怕的……”

    檀音:“……”你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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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穿書後失憶,重生後想起,目前記憶恢複:35%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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