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正默默的同丁慶奇往樓下走,丁慶奇自顧自的向丁鳳軍說著什麽,隻是現在的丁鳳軍根本沒有心思聽,突然丁鳳軍停下腳步對還在侃侃而談的丁慶奇說道:“你有沒有聽到慶生在喊救命?”


    丁慶奇立馬閉上嘴巴靜靜聆聽一會兒後,他皺著眉頭說道:“沒有聽到啊二叔,你是不是聽錯了?”


    丁鳳軍抬手示意丁慶奇,不讓他說話,丁鳳軍摒息而聽,此刻樓梯間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好一會兒,丁鳳軍才喃喃自語道:“難道真得是我聽錯了嗎?”


    丁慶奇伸手拍了拍丁鳳軍的肩膀歎口氣說道:“二叔,你該休息休息了,別老是崩緊神經,多累啊。”


    丁鳳軍隻輕輕點點頭,不再言語。


    羅文玉抱著丁慶生躲在旁邊樓洞的黑影中,直看到丁慶奇駕車走遠之後,他才把手從丁慶生的嘴邊拿下來。


    丁慶生的臉上已經全是淚水,剛才他親眼看到丁鳳軍上了車,在丁鳳軍上車前他看到丁鳳軍轉頭向他這個方向看了看,那深邃的眼眸間遊走著淡淡的憂傷,就在丁鳳軍上車的瞬間,丁慶生的淚從眼瞼中流了出來。


    丁慶生莫名的有種被拋棄的感覺,直至汽車消失在夜幕中後,丁慶生心中燃起的希望在這一刻完全熄滅,但丁慶生並沒有埋怨丁鳳軍,他更沒有放棄希望,他知道,丁鳳軍一定還會來找他的。


    “慶生,你怎麽了,咋還哭了呢?”羅文玉撤迴的手上沾到了丁慶生流下的淚水,他有些詫異的問道。


    丁慶生輕輕的搖搖頭說道:“姥爺,為什麽你不讓我見二大爺呢?”


    羅文玉輕輕的將丁慶生放下,他蹲在丁慶生麵前,慢慢地擦著丁慶生臉上的淚水,說道:“慶生,你得原諒姥爺的自私,姥爺這把年紀了,就算想要一直陪著你恐怕也陪不了多長時間了,我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彌補一下我對你爸媽的虧欠,可你也知道,你二大爺他根本不想給我這個贖罪的機會,如果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就算死,我也不會瞑目的。”


    丁慶生聽不懂羅文玉講得這番話,他歪著腦袋一臉疑惑的問道:“姥爺,你能告訴我什麽叫自私嗎?”


    羅文玉苦笑淡淡地說道:“自私就是姥爺不想失去你,有你陪在姥爺的身邊,姥爺才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丁慶生撓了撓腦袋說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會怎樣呢?”


    羅文玉捏了捏丁慶生的臉笑說道:“除非姥爺死了,否則新生會一直陪在姥爺身邊。”


    “死?”丁慶生有些不明白,自他三歲以來這個字似乎一直伴隨著他,無論何時何地,他總能聽到這個字,可他卻不想總聽到這個字,因為他知道,死就是代表著永遠的離開,像爸爸媽媽那樣,再也迴不來!


    “姥爺,你可不可以不要死。”丁慶生嘟著小嘴喃喃道。


    此刻的丁慶生已經忘記羅文玉不是自己姥爺的這一迴事,他隻想著自己身邊的人不要再死掉,無論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羅文玉卻無法理解丁慶生這句話的份量,他笑了笑說道:“為啥?”


    丁慶生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都活了這麽多年了,要是死了多可惜啊,你看,活著多好,可以吃好吃的,可以喝好喝的,哪像我的爸爸那樣,連我唱的歌他都聽不到了。”


    羅文玉有些傷感,他抬手撫摸著丁慶生的頭,丁慶生從羅文玉的臉上看到一種滄桑和落魄,羅文玉歎息一聲,他抱起丁慶生說道:“咱們先迴家吧。”


    活著,一直活著,這是每個人的願望,但活著已是那麽的難,何況是一直活著?像羅文玉這樣本該享受天倫之樂的人,他又何嚐不想一直活著,可是,人生總要經曆生老病死,有相聚便注定要分離,隻是丁慶生尚小,很多事他並不明白,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究有一天會明白!


    丁鳳軍和丁慶奇在yg縣城裏找了兩天,卻依然是對丁慶生的消息杳無音信,這兩天丁慶奇也為丁鳳軍的事愁得一愁莫展,他也想了很多辦法,隻是都被丁鳳軍以怕傷害到其他人為由而否絕。


    這讓丁慶奇很是鬱悶,本來昨天他還有一場酒會要參加,但又因怕傷害到丁鳳軍,他直接推辭掉。


    此時丁慶奇正開著小車帶著丁鳳軍穿梭於yg縣城的大街小巷裏。


    “咱們還是迴家吧。”丁鳳軍略顯疲憊的說道。


    這句話倒讓丁慶奇有些疑惑,兩個人已經堅持了這麽多時間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放棄呢!


    丁慶奇不解的看向丁鳳軍說道:“怎麽了二叔,難道你要放棄嗎?”


    丁鳳軍抹了抹額頭說道:“也許你說的對,慶生還有自己的姥爺照顧,他應該迴到羅文玉的身邊,畢竟羅文玉是慶生的姥爺,他會比我更用心的照顧慶生。”


    丁慶奇此刻倒覺得有些可惜,他也說不上來原因,或許是看丁鳳軍滿臉的失落,他總感覺有些於心不忍。


    “二叔,要不我們再找找吧,興許我們會找到,就算把孩子交給羅文玉也得讓羅文玉知道吧,要不然羅文玉會帶著慶生一直躲來躲去的,這樣對孩子的成長也不好吧。”


    丁鳳軍擺擺手,略顯無奈的說道:“算了吧,過一段時間我相信羅文玉會帶著慶生出來,他不會一直都這麽躲下去的。”


    丁慶奇還想再說些什麽,丁鳳軍卻截住話口說道:“行吧,你啥也別說了,咱們迴去吧。”


    丁慶奇隻得聽丁鳳軍的話,打個方向盤開向迴丁莊的路。


    “鳳軍,慶生迴來了嗎?”張鳳榮一看到丁鳳軍,連忙問道。


    丁鳳軍滿臉失落的搖搖頭,張鳳榮本來放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


    “丁大哥,慶生到底是去哪了?”這次說話的人是方圓,看到方圓的一霎那,丁鳳軍不禁愣了一下,不等丁鳳軍開口,方圓便又說道:“這兩天我看慶生一直沒有到培訓班裏就想來問問原因。”


    丁鳳軍輕哦了一聲說道:“慶生暫時去他姥爺家了,離咱們這裏較遠,這幾天恐怕都不會再去學吉它了。”


    方圓一愣,說道:“姥爺?你說的是不是那天咱們在教室門口遇到的那個老頭?”


    丁鳳軍點點頭,算是默認,方圓恍然大悟般說道:“那人真是慶生的姥爺啊。”


    說著話,方圓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又接著說道:“可是那天你不是說那人不是他的姥爺嗎?況且我也看著那人長得不像是個好人。”


    丁鳳軍苦笑道:“這件事有些複雜,以後有機會我再向你解釋吧。”


    方圓點下頭,卻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對了丁大哥,慶生可是個音樂天才,你一定要好好的培養他,等他開學了,如果星期六星期天不上課的話,你可以隨時把他送到我的培訓班上來,放心,絕對是免費的,慶生這孩子很有天賦,我可不想看他還沒有實現夢想就夭折。”


    丁鳳軍不知該要怎麽拒絕方圓的美意,他都不知道丁慶生現在人在何處,要怎麽樣才能讓丁慶生再去學吉它,另外,這眼看著學校也要開學了,不知道羅文玉會不會將丁慶生送過來。


    丁鳳軍抬起頭,剛好碰上方圓投來的滿懷希望的眼神,這一刻丁鳳軍的心又軟了下來,他一下子改變了初衷,滿懷感激之情的說道:“行吧,到時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去,我先替慶生謝謝你了。”


    方圓聽丁鳳軍這麽一說,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捋一下搭在額頭上的頭發,微微一笑說道:“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原因,那我就先迴去了。”


    站在一旁的張鳳榮忙挽留道:“方老師,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方圓轉臉看向張鳳榮,她拉住張鳳榮的手說道:“嫂子,我就不在這裏吃飯了,等以後有時間我一定會過來吃飯的。”


    張鳳榮笑涔涔的說道:“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啊。”


    方圓輕輕點點頭。


    “對了方老師,你是怎麽過來的?”丁鳳軍問道。


    方圓迴道:“我是搭車過來的,等下我去鎮上再搭車迴去就好了。”


    “這樣吧,我正好也得迴去,不然我捎帶著你走吧。”一直站在丁鳳軍身旁不曾言語的丁慶奇開口說道。


    方圓木訥的看了看丁慶奇,從方圓的眼神中丁慶奇讀到一種排斥,不等方圓開口說話,丁慶奇便自嘲的一笑說道:“你放心,我是公安人員,不會以身試法,雖然你是個大美女,但我還是可以把持住的。”


    方圓板著臉略顯嚴肅的說道:“你要是不說後麵的話,興許我看在丁大哥的麵上還可以信你一迴,但一聽到你說的後半句話,我還真有點不敢坐你的車了。”


    丁慶奇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像我長得這樣標致風流倜儻道貌岸然的男人,有多少追求者都在排隊等著呢,你倒好,送到嘴邊,你還嫌棄起來了。”


    方圓伸手遮嘴一笑,說道:“就你這樣的,還帥小夥呢?我叫你一聲大叔都覺得把你叫年輕了呢,還有排著隊的追求者,依我看,他們不是瞎了就是眼神不好,再說了,就你長得這模樣,已經很巧妙的把風流倜儻道貌岸然這樣的高大上的名詞都避開了,你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的自賣自誇上了呢。”


    方圓的這番話把丁慶奇燥的臉紅脖子粗的,他為勉去現在的尷尬,又忙說道:“曾經可是有人這麽誇過我的。”


    “誰?”方圓窮追不舍的問道。


    其實在丁慶奇說到有人這麽曾經誇過他時,丁鳳軍心中早猜到他說的是誰,那人除了不開眼的李素娥再無第二個人說過這麽違心的話。


    丁鳳軍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時李素娥誇她心目中局長家兒子的情景。


    “我那女婿可是俊俏的很,皮膚白晳,嫩的都能捏出水來,人家是誰啊,人家可是局長的兒子,那長相可富態了,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這些詞我都覺得佩不上我女婿呢。”


    現在想到這些事,丁鳳軍已經不覺得厭惡,而且隻覺得好笑,或許是自己現在的心態放平了,沒有了年輕時的那種桀驁不馴,現在的狀態應該用老態龍鍾來形容自己會更貼切些吧。


    丁鳳軍笑著搖搖頭,他看著一臉木訥接不上話茬的丁慶奇說道:“還能有誰,不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嗎?”


    “精神病?”方圓故意誇張的驚唿道,“你的口味還真蠻重的,不過想想也是,能對你說出這樣話的人想來也不會太正常。”


    丁慶奇頓時無語,他無奈的搖搖頭,不再言語。


    “行了,我說公安同誌,你還要不要走,你要是想留下來吃飯的話,那我可要去鎮上坐車嘍。”方圓一臉頑皮的說道。


    丁慶奇一聽,隻覺得渾身來了精神,剛才的萎靡一下子消失不見,他忙說道:“難得大美女賞臉,走,咱們現在就走。”


    說著話,丁慶奇連招唿都沒有同丁鳳軍打便匆匆向外走去。


    方圓又是輕笑,在她經過丁鳳軍身邊時,她輕輕囈語道:“丁大哥,嫂子真是個好人,我都不舍得跟她搶你了,以後我還是叫你丁大哥吧。”


    她的話語如同三月的輕風,吹的丁鳳軍心花蕩漾,也吹開了兩人之間的隔閡,像那結冰的湖麵,在暖日下緩慢散開。


    “丁大哥,丁大嫂,我們先迴去嘍。”方圓熱情的衝兩人打著招唿,丁鳳軍沒有反應過來,張鳳榮便開了口道:“你們路上慢點。”


    送走丁慶奇和方圓,丁鳳軍剛剛坐下,張鳳榮又趕緊湊到丁鳳軍麵前急切地說道:“鳳軍,你見到慶生了嗎,他沒事吧?”


    丁鳳軍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什麽?那剛才你不是說慶生暫時留在羅文玉那裏了嗎?”張鳳榮疑惑的說道。


    丁鳳軍略顯疲態的說道:“在方老師麵前我要是不這麽說的話,還能咋說呢,總不能跟她實話實說吧,讓她跟著擔心也沒有那個必要。”


    張鳳榮微微點點頭,說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一直毫無目的的尋找吧。”


    丁鳳軍現在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他早已沒了主意,隻得把臉埋進雙手中,看著丁鳳軍一言不發,張鳳榮歎口氣又繼續說道:“鳳軍,不然咱們還是報案吧,讓公安幫咱們找吧,你說羅文玉這樣坐過牢的人能對慶生好了麽,我怕這孩子會受苦啊。”


    丁鳳把臉從雙手中抽出,他平淡無奇的說道:“我不打算再找慶生了。”


    張鳳榮心中一驚忙問道:“為什麽?”


    丁鳳軍淡若止水的說道:“畢竟慶生同咱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況且羅文玉是他的姥爺,把慶生交到羅文玉的手中咱們也比較放心,這樣一來,慶生也不用再背負孤兒這個名義,興許對於他的成長也有幫助。”


    張鳳榮想了想,略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難道你跟他一點感情也沒有嗎,怎麽說咱們也養了他五年,五年裏雖然我同他的關係處的並不好,但這猛然聽說要把他送給羅文玉,我這心裏還是有些舍不得。”


    丁鳳軍歎口氣說道:“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咱們的就算咱們想要抓住也終究是徒勞,我看這事就這樣吧。”


    張鳳榮卻不依不撓的說道:“就算把慶生交給羅文玉,那咱也得見見他吧,慶生的戶口可還在咱家呢,以後慶生上學或做別的事,不都得用戶口嗎,要是沒有戶口的證明,以後慶生不就成黑戶了嗎?”


    丁鳳軍一拍腦門,喃喃自語道:“我咋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你說得對,我還得去找慶生,就算是把慶生交給羅文玉,那也得按法律程序把戶口遷到他的名下才行,這樣吧,明天我再去找丁慶奇,讓他再幫我找找,實在不行,我們就選擇報警。”


    丁鳳軍這邊的心結算是解開了,但羅文玉那邊卻陷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困境,羅文玉去找過陳冰蓮兩迴,但每次她家都是鐵將軍把門,這讓羅文玉很是鬱悶,他的手頭上已經沒有錢了,丁慶生也餓了一天了,兩個饑腸轆轆的人已經是捉襟見肘,麵麵相覷。


    餓到極點的羅文玉再次來到陳冰蓮家,幸運的是,這次陳冰蓮家不再是大門緊閉,羅文玉欣喜若狂邊敲打著大門邊喊著陳冰蓮的名字。


    不大一會兒,陳冰蓮從屋裏應聲出來,她打開房門,看到羅文玉的一霎那,原本滿麵笑容的臉上一下子陰沉下來。


    陳冰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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