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一頭霧水的走到院子裏,院子中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這男人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孩子的鼻子上還貼著白色的紗布。


    此時,丁鳳軍的耳邊響起丁曉棋說過的話。


    “丁慶生把他的同學打了,鼻子都打折了,我都看到他同學流鼻血了呢。”


    丁鳳軍隻當丁曉棋當時是在誇大其詞,如今看來這孩子的傷勢也輕不哪去。


    “把丁慶生交出來,這兔崽子居然敢打我兒子,我看是活膩歪了。”那陌生男人衝著丁鳳軍吼道。


    丁鳳軍微微一笑說道:“你是哪裏來的,找我兒子幹什麽?”


    “你聾還是瞎啊,沒看見我兒子受傷了嗎?”孩子身邊的女人極具尖酸的說道。


    丁鳳軍一笑說道:“你兒子受傷了不去醫院,跑我家來幹什麽?你當我家是開醫館的啊。”


    “你這人說話咋這麽難聽,怎麽的,你家丁慶生知道我們來了他不敢出來了是嗎?”那男人不依不撓的說道。


    “烏鴉站在豬身上,看見別人黑卻看不見自己黑,你咋好意思說那話了呢。”丁鳳軍淡淡地說道,“你們從一進門就像瘋狗似的狂吠,我還以為是誰家的狗沒拴住跑我家來亂叫喚呢!”


    “你……”那男人氣得臉色鐵青,氣極敗壞的說道,“行,我不跟你廢那麽多話,趕緊把丁慶生叫出來,讓我兒子和他對質,看看是不是丁慶生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的。”


    話音剛落,丁慶生便從屋裏一臉茫然的走了出來。


    “爸,他就是丁慶生,我的鼻子就是讓他打成這個樣子的。”


    一看到丁慶生,吳偉連忙伸手指認,他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讓丁慶生感到厭惡。


    丁慶生瞪著吳偉說道:“真沒出息,這點小傷也值當的讓你爸來,真是丟人!”


    “爸,你聽丁慶生說的是啥。”吳偉焦躁的說道。


    那男人也是氣憤的不得了,他罵罵咧咧地說道:“這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缺少教養,自己做錯了事不但不知道反省,還變本加厲的反駁,真是太沒教養了。”


    丁鳳軍一時愕然,他確信不認識這個男人,但他怎麽知道丁慶生沒爹沒娘呢?


    “剛才你說什麽,說他沒爹沒娘?”丁鳳軍呢喃道。


    “行了,你也別裝了,我都打聽清楚了,你是丁慶生的二大爺,這個丁慶生就是個孤兒,不過我說你這個做二大爺的也不知道怎麽教育孩子嗎?要是你連丁慶生都教育不好的話,那你就把他交給我,我來幫你教育教育,絕對把他教育成一個好人。”那男人極具嘲笑的說道。


    丁鳳軍冷哼一聲,冷冷地說道:“我看你家孩子這有爹有媽的還不如我家慶生呢,你都沒有教養,又怎麽會教育出有教養的孩子呢,看你孩子的傷並沒有什麽大礙,要是換作我,非得把他的頭打爛,也好讓他長長記性。”


    那男人一聽這話,氣得渾身哆嗦,他說道:“今天不管你怎麽說,我非得讓丁慶生付出點代價,不然我兒子的傷白受了!”


    丁鳳軍麵不改色的說道:“有我在,你休想動慶生半根汗毛。”


    那男人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反駁丁鳳軍,隻鼓著腮幫子看著丁鳳軍,倒是那女人開了口道:“你們家的人都是土匪嗎?打了人也不管不顧,連說都不讓我們說了嗎?”


    丁鳳軍冷笑說道:“土匪?你見過這麽斯文,見過和你們講道理的土匪嗎?我要是土匪,你認為你們還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白話嗎?”


    那女人毫不遜色地說道:“現在的農村人說話都這麽傲氣嗎?看你們窮了吧唧的,說話的口氣倒是很大嘛。”


    “怎麽的,你們城進而人眼中的我們主濁向你們俯首稱臣,任你們宰割的樣子嗎?我看這不是我們太傲,是你們太狂了!”丁鳳軍諷刺道。


    “你別說那麽多沒有用的,我告訴你,今天你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人來把你家抄了!”那男人簡直是要氣瘋了,他直接了當的放下狠話,丁鳳軍一臉不屑的說道:“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口出誑言的人,你也不打聽打聽這些人是幹什麽出身的,我還怕你這種狂妄之徒不成?”


    “你,你是幹什麽出身的?”那男人顯然是被丁鳳軍的話唬住了,他不由的一怔問道。


    丁鳳軍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隨意的說道:“哎呦,你居然不知道啊,這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早知道你不認識我,我早讓慶生把你兒子打殘了,也好讓你提前對我有個認知!”


    丁鳳軍不慍不怒的話語中夾著一股狠勁,直打的那男人渾身難受。


    “我告訴你,今天我們來不是打架的,我們家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他被丁慶生打出個什麽好歹的話,你說讓我們怎麽辦?所以,我們來就是討個說法,也沒別的意思,你也不用這麽耍狠。”那男人的氣勢明顯弱了下來,看來他是被丁鳳軍的三言兩語給嚇住了。


    丁鳳軍冷笑,心中暗道,看來這人也不過如此嗎,沒啥真本事,就是憑一張嘴唬人。


    “我看你們還是走吧,一個巴掌拍不響,慶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他,想來是你兒子惹了他,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句話,不尊重別人的人永遠也別想得到別人的尊重!”丁鳳軍淡然的說道。


    “你說讓我們走,我們就走啊?我看你也沒啥本事,嚇唬人誰不會啊,哼,你不教訓丁慶生,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幫你教訓他!”那女人顯然是急了,她也看出來了這事指望不上自己的男人,隻能自己出手了。


    說話間,那女人氣衝衝地朝丁慶生走去,嚇得丁慶生忙往後退,直退到牆角處。


    丁鳳軍上前攔住那女人的去路,陰沉著臉說道:“你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把你怎樣,在我家放肆的人截止到現在,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那女人氣極敗壞的抬手一指丁鳳軍怒喝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當大人的都這麽蠻不講理,還想教育個好孩子,真是癡心妄想!”


    丁鳳軍怒目圓睜,來自他身上的一股寒氣直壓的那個女人膽顫。


    “說話最好留點餘地,別把話說的太滿,太滿了容易打自己的臉!”


    那女人感覺到丁鳳軍的怒氣,縱然心中有千萬般不服氣,但始終沒敢再講出來。


    “丁慶生,你要幹什麽!”院子裏那男人突然驚聲尖叫起來。


    丁鳳軍透過那男人驚恐的瞳孔看到一絲不可思議的驚訝。


    丁鳳軍迴轉身子,剛好看到丁慶生高舉著的手中正握著一塊磚。


    丁慶生怒不可遏的看著那個女人,他的眼神中盡是敵意和殺氣。


    “慶生,把磚放下!”丁鳳軍厲聲喝道。


    丁慶生正要投擲出去的磚頭又被他收了迴去,但那塊磚頭隻握在手中並沒有拋棄,這個場景讓丁鳳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那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同樣是一個三口之家,也同樣是如此尖酸刻薄不論道理的婦人,但不同的是,當年的那個男人是一家之主,說話的份量比麵前的這個男人要更有力度,最關鍵的是,一個文質彬彬一個狗屁不通。


    當然,曾經手握磚頭的人是丁鳳軍,如今這塊磚的主人卻是丁慶生,當時手握磚頭的丁鳳軍就是一心想著要砸向那個女人,因為他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想想,事實並非如此,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太年輕,不諳世事,隻想著自己痛快,卻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當初,丁世德那一聲喝止,止住的不僅是丁鳳軍手中的磚塊,更多的是維護了家裏人的尊嚴,隻有在丁鳳軍站在丁世德的這個立場上考慮事情的時候,他才懂得,當初丁世德做父親的那種責任。


    丁鳳軍輕歎口氣,無奈的搖搖頭,丁慶生確實太小,恐怕他痛快與不痛快是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還是走吧,要是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你們是死是活。”丁鳳軍幽幽地說道。


    那男人上前拉住女人的胳膊,二話沒說,帶上孩子慌慌張張的走了。


    “現在可以把磚頭放下了嗎?”丁鳳軍輕聲說道。


    丁慶生木訥的鬆手,磚頭掉在了地上。


    “你為什麽要拿磚頭?”


    “因為我討厭那個女人。”


    “然後呢?”


    “我就想拿磚砸她。”


    “你要是拿磚砸了他那你就不討厭她了嗎?”


    “還是討厭!”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累了自己,傷了別人,到頭來還是討厭她,你覺得值嗎?”丁鳳軍輕聲問道。


    丁慶生搖搖頭,幼小的年齡,哪懂得什麽是值不值,但他知道,丁鳳軍說得話很有道理。


    “丁慶生,你還要為我們家惹出多少麻煩!”丁曉棋立在門框邊上,怒不可遏的衝著丁慶生吼道。


    這迴丁曉棋是真得生氣了,丁慶生沒有迴答,他隻默默的低下頭。


    “算了,都迴屋睡覺吧,明天還得上學。”


    說完,丁鳳軍徑直迴到屋裏,空曠的院子裏又隻剩下丁慶生一個人,他的心裏極其的委屈,但他沒有哭,因為他一直把丁鳳軍的話藏在心裏,男子漢是不能隨便流淚的。


    丁慶生倚著牆角邊坐了下去,他雙手托著下巴,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星,今夜的天空中繁星點點,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大最亮的一顆,那顆星在衝著他眨眼。


    丁慶生笑了笑輕聲說道:“爸爸,我想你了。”


    ……


    第二天,鎮小學一年級二班裏,丁慶生抱著課本漫不經心地看著,後排的馬小超伸手戳了戳丁慶生的後背,丁慶生倚靠在馬小超的課桌上,沒有迴頭,隻淡淡的問道:“怎麽了?”


    馬小超趴在桌上,靠近丁慶生的耳邊說道:“吳偉今天又帶來一個好東西,我可是見都沒有見過呢。”


    丁慶生沒好氣地說道:“那有什麽稀罕的,他不是經常帶些咱們沒見過的東西嗎?”


    馬小超撇撇嘴,一臉嫉妒的樣子說道:“那個東西可好了呢,還會發出聲音呢,要是我也有一個該多好。”


    丁慶生迴過頭來看到滿臉愁容的馬小超,不禁皺了下眉說道:“是什麽東西讓你這麽喜歡哪,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


    馬小超一下子來了精神,連說帶比劃地感慨道:“就是那種,用手一彈就會發出聲音的東西,它的模樣就像是咱們班裏掃地的掃帚似的,但要比掃帚好看多了,吳偉可說了那是一種樂器,叫什麽吉它,是他爸爸的一個同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吉他?那是個什麽東西啊?”丁慶生撓了撓頭,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語道。


    “我也說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是真得很好看,你不是喜歡唱歌嗎?那個東西彈出來的聲音就跟你唱的歌一樣動聽悅耳。”馬小超說完,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並不恰當,又忙改口說道,“哦不,應該說這個東西比你唱的歌都好聽。”


    馬小超一副向往的樣子,那樣子讓丁慶生有種仿佛樂器就躺在馬小超的懷裏獨奏一般。


    “行了,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哈喇子都要淌出來了。”


    說完,丁慶生把頭扭了迴去。


    馬小超慌忙拿手背擦擦嘴角,結果啥也沒有,方知上了丁慶生的當,馬小超稍微控身打了丁慶生的頭一下,丁慶生迴過頭想要打迴來,馬小超卻圓睜雙眼一指教室門口說道:“快看,吳偉迴來了,他背的那個東西就是吉他。”


    丁慶生狐疑的轉過頭去,這一眼,便讓丁慶生喜歡上它了,這個樂器果然如馬小超描述的一般,很唯美很有詩情畫意。


    丁慶生的眼都看直了,仿佛這吉他上有著某種魔力,驅使著他去看它,根本無法自拔。


    吳偉看出丁慶生的羨慕之色,他高傲的姿態,抬眼翻看房頂,大搖大擺的從丁慶生麵前飄然而過,最後輕落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他將吉他拿在手中,繼續保持著自己的高姿態,很不嫻熟的彈起吉他。


    吳偉隻彈了兩下,吉它便發出清脆的聲音,但這兩聲過後,吳偉便停止撥彈,高聲說道:“李丹同學,我為你唱首歌吧,我唱歌可是很好聽的。”


    李丹沒好氣地瞪了吳偉一眼,吳偉卻很沒有自知之明的彈起了生日歌,他唱了沒兩句,便再來李丹的嫌棄,李丹絲毫沒有在意吳偉的麵子,直接了當地說道:“真難聽,就你這樣子的還好意思彈吉他呢。”


    吳偉小臉一紅,反駁道:“我這還算不錯的,至少我會彈吉它,你問問咱們班,除了我還有誰會彈?”


    李丹鄙視吳偉一眼,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徑直來到吳偉的身邊,一把奪過吳偉的吉他,毫無懼色的將吉他抱在懷中,往丁慶生前邊的空位置上一坐,先是調試了一下吉他的音質,然後對丁慶生說道:“慶生哥,我給你唱首歌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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