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陳博略有些感觸。


    “何兄,你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是你占用了典宏的身體,還是典宏的身體占有了你?”


    何莫:“......”


    何莫手一顫:“可以了,別說了,我們做正事吧。”


    兩人岔開話題,隨後,何莫拿起烏鴉的黑羽,在水中蘸了蘸,催動靈氣,在斷臂上畫符。


    符成,靈氣激蕩,黑羽脫手而出,變化成一隻烏鴉。


    烏鴉向南飛。


    陳博與何莫對視一眼,緊忙跟上去找曹雲。


    一路向南,出了城區,掠過城牆,路過一片片農田,最終來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小廟上空。


    烏鴉噗的一聲,變作一片羽毛搖搖晃晃的飄落。


    何莫止住身形,指向小廟:“曹雲就躲在裏麵,快去,別再讓他跑了。”


    “等等。”陳博突然抓住何莫的手臂。


    何莫一愣,低頭,看向緊握住自己的陳博的手。


    “怎麽了?”


    曹雲就在眼前,還在猶豫什麽?


    陳博眉頭一點一點地皺起來:“我來過這座小廟。”


    “什麽時候?”


    “幾個月了......曹雲的母親寧秋華,就是在這裏死的。”


    陳博曾在這座小廟裏殺死寧秋華,如今曹雲竟也躲在這兒,是巧合嗎?還是別有用心?


    半個月前,曹雲被他斬斷一臂,明知他不會善罷甘休,竟然還留在江城,難道不怕死嗎?


    陳博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曹雲,肯定有多遠跑多遠,半個月了,豈會留下來坐以待斃?


    夜空下,小廟頹在地上,廟中沒有一絲光亮。


    何莫皺了皺眉:“你擔心曹雲有陰謀?”


    遲疑片刻,陳博搖頭。


    “有陰謀的不是曹雲,是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曹雲死而複生,尚且弱小,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劉素貞,正是因此,才引起了陳博的注意。


    死過一次的人,麵對一個殺兄殺母的強大仇人,豈會拙劣的暴露自己?除非他想要暴露。


    在這之後,曹雲救走虎奎,又讓虎奎迴來送死,通過虎奎,陳博才得知曹雲的藏身之地。


    在化工廠,恰好陳博趕到,曹雲便恰好出門,又恰好露出脖上的疤痕,讓陳博猜出他的身份。


    被斬一臂後,不逃跑,而是來到自己母親殞命的地方,似乎是為自己選好了心儀的墓地。


    種種行為,全都指向一點——曹雲有意送死。


    是什麽原因,讓一個死而複生的人,甘願死在自己的仇人手下?陳博越想,後背越涼。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掉入一方深淵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曹雲去找劉素貞,送上曹崇被殺的視頻嗎?


    不對......


    陳博搖了搖頭,還要更早。


    早在寧秋華得到金經殘卷,陳博還不認識她的時候,就已經中了圈套,掉入這方深淵了。


    他突然笑了,早前借虎奎之手要離開管理局,還以為自己多聰明,原來都在別人的計算中。


    “現在怎麽辦?”


    見陳博久久不語,又搖頭又笑,何莫有些發毛。


    “既來之,則安之。”陳博迴過神來,指向小廟:“對方請我來了,難道還不進門去瞧一眼?”


    “會不會有危險?”何莫覺得,不如先撤退。


    陳博默了片刻:“你先走吧。”


    “什麽意思?”何莫猛地皺眉:“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的人?”


    “我知道你不怕死。”何莫是字麵意思上的不怕死,誰殺他,他就奪舍誰的身體,當然不怕。


    陳博耐心解釋:“修仙學院初建,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我們兩個,至少要有一個活著。”


    “那我去!”何莫作勢要衝向小廟。


    陳博拉住他,補充道:“你確定你的異能不會失效?”


    “應該不會吧?”何莫不太確定。


    “如果對方很強呢?強到可以瞬間摧毀你的靈魂。”


    何莫後退一步,對陳博拱手:“來的時候忘了關窗戶,我先迴家看一眼,別讓小偷進去了。”


    陳博:“......”


    何莫走了,像來時一樣義無反顧,留下陳博在風中淩亂。


    片刻後,陳博深吸一口氣,來到小廟門前。


    廟門破敗,室內無光,一團黑乎乎的人影坐在地上,隻剩一個胳膊,擦拭著兩口棺材。


    “你來了。”


    聽到開門聲,曹雲抬頭,語氣平淡像問候一位老友。


    陳博走進廟裏,瞟了眼兩口棺材,一口封了棺,另一口還空著,不由輕笑:“有我的一個?”


    “想什麽好事呢?”曹雲譏笑,指向封好的棺材:“裏麵是我媽,你管殺不管埋的毛病得改改。”


    陳博嘴角一扯:“你媽背叛了魔帝,沒留下屍體。”


    “我知道......”曹雲一臉譏諷化作苦笑,推出一個鐵盆:“閑話少說,給我和我媽燒點紙吧。”


    “......好。”


    陳博看著曹雲坐進棺材裏,便拿起盆裏的黃紙,點燃後,一邊燒一邊問:“誰讓你來的?”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曹雲側了側頭,正好能看到雲朵後麵的月亮,眼神恍惚,似在追憶:“來的時候他告訴我,你一定能猜到真相,卻不讓我直接告訴你。”


    “為什麽?”火光映紅了陳博的臉,帶著幾分疑惑。


    曹雲搖搖頭:“他高深莫測,沒有誰能懂他,就隻是告訴我,要讓你害怕,讓你感到恐懼。”


    想通一切的那一刻,陳博確實感覺後背發涼。


    燒紙的動作頓了一下,陳博抬頭:“所以修仙俱樂部也是他的手筆,是他創造了一群邪修?”


    “沒錯。”


    “也是他強行提高別人的修為?”陳博又問。


    “沒錯。”


    “還是他,他布下一場巨大的陰謀,而你和我,都是他棋盤上的一顆子?”陳博咬緊了牙。


    曹雲還是點頭:“沒錯。”


    “嗬嗬......”


    陳博將最後幾張紙扔進盆中,卷起一大團火星,望著盆中的火,心神失落:“他是魔帝。”


    這一次,曹雲沉默許久:“我不能直唿他的名字,否則下一秒,他就會來到這裏殺死我。”


    “你已經給自己買好棺材了。”


    “但我還有一個任務沒完成。”曹雲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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